第1章

有时候,一段缘分的结束,另一段缘分也在悄然地开始……偌大的办公室之内,一名清丽的女子慵懒地靠在沙发之上,柔顺秀丽的头发披散在肩上,一副墨镜挂在了额头之上,半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犀利的光芒,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与坐在办公桌旁的西装革履,带着高度近视眼镜,满脸严肃的男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太太。”男人怯怯地叫道,似乎很怕得罪沙发上的女人。

女子扫了他一眼,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了办公桌前,拉开了椅子,和他相对而坐,拉下了额上的墨镜,遮住了晶亮的双眸,让人看不出情绪。“李律师,说吧。”她来这里的目的只为了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林太太,你可以得到三千万的现金,现在您居住的那栋房子,还有本市郊外的两间别墅,市中心的一套一百平方的套房。”李律师扶了扶深度近视的眼睛,一一念出协议书上的条款。

女子嘴角轻扬,露出了一个看不出味道的笑,道:“是吗?他可真大方。”一年的婚姻,曾经许下的山盟海誓,却被一张不孕检验单,从此支离破碎。没想到那个彬彬有礼、优柔寡断的男人竟然会有如此雷厉风行的一面。

李律师见她看着桌上的协议书不说话,以为她是在伤心,于是有些结巴地安慰道:“林……林太太,如果你对上面的条款不满意,我可以……可以尽力为你争取更多的利益!”一年前的那场盛大的婚礼还历历在目,现代版的灰姑娘和王子,让人羡慕不已,岂料只是一年的时间,曾经让人羡慕妒忌的女人,如今会落得如此的结局,确实让人同情三分。

女子浅笑连连,拿起桌上的那份协议书,漫不经心地瞄了一下,随即拿起桌上的金笔,转着圈子,问道:“李律师,林先生为何不来?签订离婚协议书不应该是夫妻两人吗?”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

“这……这个……”李律师闪躲着,支支吾吾,丝毫没有精明的样子,推脱道:“林……林先生……林先生公事繁忙,所以委托我全权处理这件事。”终于恢复了律师该有的冷静。“林太太如果还有什么要求的话,尽管说,林先生吩咐了,尽量满足林太太的要求。”传闻林宇逸的妻子,温婉动人,柔情似水,可是为什么眼前的女人却像是隐藏于暗处的黑豹,充满了野性的威迫力。

“是吗?”女子淡淡地呢喃道,似乎也没有放在心上,墨镜下的双眸盯着了协议书上的那个已经签好的名字,暗暗讥笑,林宇逸,既然决定了,却不敢来见她,不过也罢了,一开始她就没有对这件婚姻抱有太大的希望,选中的他的理由,不过是贪恋他的温柔。

“林太太?”李律师叫道,“林太太还有什么要求吗?”

女子停下了在指尖转动着的笔,放平了协议书,在空白的签名栏中,签下了龙飞凤舞的三个字--风泪垂,然后递给了李律师,说道:“麻烦转告林先生,我风泪垂放他自由。”然后起身,优雅地向门口走去,宛如高高在上的女王。

“林太太!”李律师突然间叫住了她,他似乎想安慰这个受伤的女人。

风泪垂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笑道:“李律师,我想你现在应该叫我风小姐。”

李律师微愣,旋即改口说道:“风小姐,你也不必要难过,天底下的好男人多的是,相信风小姐一定能够找到一个真心爱风小姐的男人。”

风泪垂轻笑一声,没想到他竟然会安慰自己,微微地耸了耸肩,摘下了墨镜,说道:“很感谢李律师的关心,但是李律师似乎弄错了一点,我并不难过。”那双晶亮如星辰的双眸中闪烁着笑意、狡黠、凌厉、精明、邪气,却独独少了哀戚,“再次戴上了墨镜,回身起步,幽然而肯定地说道:”因为我不爱他!“步履轻柔地踏出了办公室,留下了目瞪口呆的男人。

她从来没有爱过林宇逸,却感激他,在她绝望孤独的时候,他的温柔给了她力量,让她淡化了丧母的悲痛,可是却没能让她爱上他。因为感激他,所以当他说出子嗣为大的话时,她干脆利落地同意了他母亲离婚的建议。

一年的婚姻,被她轻易地了解,没有丝毫的留念,也许这场婚姻,受害者应该是他。不过那又如何?今天之后,他们再也不会有交集,他期待着他的子嗣,她继续她的漂泊。

绕了一圈,她,终究还是个一个无心之人。

吵杂的音乐,舞动的人群,放肆的灯光,独属于暗夜中魅景。

风泪垂坐在吧台的一角,点了一杯血腥玛丽,静静地呆着,静静地看着,静静地沉默着。

晃动手中的杯子,看着血红色的酒在晶莹的高脚杯杯中滑动着,高贵而不是野性。好久没来酒吧了,想起四年前的那段酗酒的日子,恍如隔世。谁能相信,明明才二十二岁的她,竟有着垂暮老人的心境。

轻轻地啖了一口,让久违的酒精飘进了喉咙,染湿了双眼,高举着酒杯,低侬软语,最后又是一个人了。灯光下清丽的脸庞有着不可言喻的哀伤。本想庆祝恢复自由之身,不料却想起了被埋葬已久的回忆,十八岁的年少轻狂,十九岁那年的痛苦绝望,一幕一幕像电影一般涌上心头,迷糊了视线。

原本只想静静地带着一旁,不料,那张清丽淡雅的脸庞,绝对不可能失去他人的注意力,不可能独善其身。

在酒吧一角,几个男人正在为谁能接近那个冰美人而下着赌注。

“如果谁能将她弄到手的话,外面那部新买的车就送他。”一个长相俊逸,但是流于俗气的男人扬了扬手中的钥匙,不可一世地地笑道。刚刚他只是上前打个招呼而已,可是看见了那双冰冷的双眼时竟然不战而退。

在座的男人们因为他的话儿兴奋不已,但是却没有人敢上前一试,因为风泪垂身上散发的冷气,他们喜欢女人,但是绝对不喜欢这种带着危险性的女人。

众人中的一个男人看着风泪垂的背影,嘴边泛起了感兴趣的微笑,从来也没有在酒吧之内见过这种女人,她仿佛不属于暗夜的生活,淡黄色的衣裙让她显得清雅脱俗,可是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却似乎独属于暗夜的冰冷,有趣的女人!

“霁,你似乎有兴趣,去试一下如何?”男人见身边的朋友都不敢一试,推了推身边盯着风泪垂看的男人,怂恿道。

冷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有着鄙视,径自喝着自己的酒,并没有给他面子,今晚的他本来应该前去和某位美女共度良宵,但是却不知为何被他们拉到这里,美曰其名为同学会,天晓得他连这些所谓的同学的名字都忘得一干二净。

男人为他无礼的行为感到恼怒,但是碍于他的身份,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自讨没趣,谁叫他的家势不如冷霁。

也许因为冷霁的冷场,所以一桌子的人也开始沉默了下来,只是偶尔传出了一两句话,冷霁并没有觉得气氛的尴尬,依旧是一副桀骜不逊,狂妄不已的模样。独自欣赏着那清丽的侧影,也看见了那边的暗暗进行的勾当。

酒吧的另一边,风泪垂脱下了戴了一年的婚戒,放在桌上把玩着。法国著名设计师的设计亲自设计,全球可能就只有这么一枚,在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她本想将它捐出,算是做点善事,可是最后还是留了下来,因为爱好珠宝设计的她对于设计独特的珠宝一向的另眼相待。

在桌上转动着戒指突然间滚到了地上,她只好俯身捡起,当然也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人悄悄地将往她的杯子放了一些不属于酒类的东西。

冷霁远远地看着那边的举动,阴沉下了脸,猛然起身,去教训那个胆敢当着他的面下药的满脸淫秽的男人,才刚走了几步,却惊险地看着那个女人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然后离开吧台,向门口走去。

冷霁见状,抽起了一旁放着的西装外套,避开舞动的人影,急切地寻觅佳人。

豪华的房间之内,凌乱的衣裳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还未散去的情欲。

诺大的床上,躺着一个俊美的男人,健壮毫无赘肉的上身裸露在白色的被单外,凌乱的头发散乱地披在额头上,沉睡的俊脸带着满足微笑。

“吱”的一声轻微的响动,套房中的浴室门从里面开启,风泪垂步履轻柔地走了出来,原本清丽的脸庞之上染上了怒火。

她走到床边,翘着双手看着床上沉睡的男人,如果知道去一趟酒吧会闹出这么多事的话,拿枪指着她她也不会去,昨晚的发生的一切在她的脑海中一点点的浮现,细长的黛眉皱了起来,脸色也阴沉了下来。昨晚离开之后,在巷子中解决了几个心怀不轨的龌龊男人之后,就感觉到身体起了变化,才知道自己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正想赶回家去,却被床上的男人截住了,当时抵抗药力的她没有能力阻止他,迷糊中知道他带她来了这里。

虽然之后发生的一切几乎可以说是她主动的,他救了她,为她解了药性,所以她不应该怪他,但是这个男人趁人之危却让她耿耿于怀。

风泪垂晶亮的双眸突然间蒙上了一层迷雾,闪过一丝的杀意,旋即消失无踪。如果是四年前的她,不管他是否故意,她都一定会杀了他,可是现在的风泪垂也已经没有当年的那一份年少轻狂,无法无天。可是如果就这样饶了他,她怎么也不甘心!蓦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暗淡的双眼闪着邪恶的光芒,轻然走出了睡房,十五分钟之后,手中拿着一张便条走了进来,贴在了床边的台灯上,嘴角微微翘起,充满报复的笑意的双眼看着沉睡的男人,朱唇轻启,“希望你接下来的三个月也能睡个好觉。”语气是幸灾乐祸。

两个小时之后,如风泪垂所愿,房间内传出了一声惊天怒吼,还夹杂着恐慌。

五个小时之后,市郊的公墓上,风泪垂迎着淡淡的夕阳,随着墓碑上慈爱笑着的母亲告别。

“妈,我想我又让你失望了,如果你当初没有这么放任我的话,也许今天的风泪垂会如你的所愿,平平凡凡地生活,嫁人,生孩子,可是一切都太晚了。”风泪垂看着墓碑上母亲的照片,凄然说道,“嫁人我试过了,可是失败了,至于生孩子,看来老天也不帮我,所以妈,女儿又要走了,继续女儿的漂泊。”

拉下了墨镜,继续说道:“妈,这一次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看你,所以妈,你不要怪我。”看着照片上慈爱的面容,轻笑道:“你是不会怪我的,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怪我,因为我是你的女儿,你是世界上最疼爱女儿的母亲。”

风泪垂沉默的站着,直到夕阳的余晖逐渐地散去,才转身离开。

昏黄的余晖照在了墓碑上的照片,慈爱的面容似乎带着祝福的笑。

三个月后,在一间豪华的办公室中,冷霁看着放在桌上的一份完全健康的体检报告,绷紧了三个月的神经瞬间得到释放,但是瞥见了旁边的一张被揪的皱巴巴的便条,蓦然紧咬牙关,浑身散着熊熊的怒火,像是要将身边的一切焚毁,沉默着、沉默着,最后猛然起身,将桌上的一切扫落在地,陡然吼道:“该死的女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黄色的便条在空中绕着几个圈后,飘落在酒红的地毯之上,皱巴巴的上面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几行字:

亲爱的无名氏先生:

很感谢你昨晚不顾一切的拯救,本来应该当面对你道谢,可是如果那样的话我想你一定会杀了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昨晚到酒吧吗?因为我很难过,很抱歉告诉你,昨天我刚刚收到了体检报告,上面很不幸地写着HIV呈阳性反应。

虽然本人的生命只剩无几,但是还是十分的珍惜,所以对于亲爱的无名氏先生,我只能报以十二万分的抱歉。

愿无名氏往后的生活幸福安康,我们天堂再见!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救美的英雄。还有,不认识的野花绝对不能采!

七个月后,在美国的一间医院中,产房内的风泪垂怀着依旧难以置信的心情,看向护士手中抱着的小的可怜的东西,瞥了一眼,脱口而出的竟是:“好丑!”

一段缘分终结于一张纸,另一段缘分也在另一张纸上,悄然拉开,只是没有人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