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别院,我让侍卫将阿顼先关马棚里去,自己扶着玉冠回了自己房间,一边让侍女来帮我重新洗面梳妆,一边传来管理别院的吴管事,问是否曾在山下抓人。
吴管事犹豫片刻,才陪笑道:“这个……的确带了几个贱民过来,准备陪公主练习箭法弹弓。”
我呆了呆,才想起我上次过来时嫌山上闷得慌,拿弹弓和去了箭头的弓箭把别院里闹了个鸡飞狗跳,连这吴管事都给我射过两下。虽然死不了人,可我今天摔一下都疼得这样,他们给射得青一块紫一块定然也不好受,因此才想到抓了活人来给我当靶子。
我这场亏吃得不冤,到底是我自己惹下的事。
“全都放了!”我气恼地将抓起正要插上头的一只玉钗,狠狠地摔到地上,叫道:“在这里别叫我公主!若让人知道了是文墨公主扰民,大哥又该把我捉起来打一顿了!”
吴管事擦了把汗,低声应道:“是,公……小姐。”
公小姐?有没有母小姐啊?
三哥给我找的这些侍卫管事,一个比一个笨!
“出去!”我赶走吴管事,转头让侍女取来伤药为我敷青肿的伤处。
那些伤处……真是越碰越疼!
好容易收拾齐整,懒懒地撑着腰,去前堂吃午餐,预备养得精精神神的,再去见母亲。
肋骨近胸处也给伤着了,吞咽时一阵阵地疼痛,吃得极不舒心;可厌那吴管事,明明见我胃口不好,还把一张猴脸在外面探来探去。
我烦燥起来,叫他进来问道:“你又怎么了?”
吴管事觑着我的神色笑道:“除了那几个贱民,还有个小姐今天刚抓来的年轻人,要不要放?他们都在马棚里,那几个贱民在为那年轻人求饶哩!”
阿顼?伤处又在疼痛了。
“把他叫进来!”我咬牙切齿地坐到堂前的黄花梨双螭纹圈椅上,接过侍女送上来的茶,慢慢地啜着。
阿顼很快被推搡着进来,看来又给吃过亏的侍卫们暗整过,那头原来很是软滑的栗色长发有些凌乱,脸色也略显苍白,用长鞭缚住的手脚改用更牢固的牛筋索重新捆绑了,原来缚过的地方便在烟黄的粗布面料上洇出一层褐红。
他抬头望了我一眼,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清亮的眸子立即慌乱地转开,连脸都红了。
咦,这坏蛋想到了什么?莫非看我穿回了女装,记起上山时无意占着了我的便宜?
他的脸皮似乎比我薄多了,这让我多少有些快意,遂开口嘲笑道:“怎么了,大侠?轮着那些贱民们为你求情了?”
阿顼的眼睛青石板的地面上不安地扫来扫去,我以为他会示弱时,他忽然抬起了头,带一抹墨蓝的黑眼睛透明澄净:“姑娘,他们不是贱民,是和我们一样有血有肉的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