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恨吗

沈非白翻开文件的手顿了顿,视线也从文件上移开了,他眨了眨眼,立刻就有一股酸涩感涌了上来。

自嘲的笑了笑,他将文件合上,往朱砂走去。

朱砂一见他走来,立刻就站了起来。

“别这么紧张!”沈非白再次无语,他又不是老虎狮子,为什么她要这么大的反应?而且,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局促了?

朱砂尴尬的笑了笑,才又重新坐了下来。

“现在既然有时间,我就跟你说说家里的情况。”沈非白摘下了眼镜,不出意外的是,朱砂一听到这个话题身体又紧绷了起来。“不用这么紧张,我们是一家人。”

“……”其实她更想说我真的没想跟你是一家人。

“我是父亲的养子你已经知道了。”沈非白娓娓道来,“你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在你上面其实还有一个大哥,不过十九年前他和大嫂出了车祸去世了。大哥有两个孩子,朱子夏和朱子轩,他们现在跟我住在一起,家里除了我们三个人就只有管家和几个帮佣。所以,你不用担心和家人的相处问题,子夏和子轩跟你年龄相仿,管家一直盼着你回去……”

朱砂是朱老爷子老来得的,她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而死,留下她,结果就成了煞星。

八十年代末仍旧有迷信,朱老爷子又是从抗日战争时期过来的,因此多少还残余了封建迷信思想,特意让人从庙里请了一位“高人”,照着朱砂的生辰八字推算……此女二十年内不得在家中。

于是,她被送的很远。

一晃,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甚至于已经是四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的人生了。

“朱砂,你恨吗?”沈非白突然问。

朱砂愣了愣,在他的目光中慢慢的摇了摇头。

“师父说,人的一生皆有定数,有幸,有不幸。与其或者去恨、去计较,不如想着怎么活着,活的快乐,为自己而活,这就够了。”朱砂认真的说着,眼中诚恳,甚至不带一丝谎言。

如果换一个人站在沈非白的面前说这句话,他只会用虚伪两个字来形容。

可现在,说这句话的是朱砂,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这是她想说的话,也是她心里所想的,也许还是她原本照着这句话去做的人生宣言。

沈非白看着眼前真诚的少女,第一次没有用商场上算计的目光去看她。

或许,只是因为她不需要!

朱砂在沈非白的办公室度过了一个下午,她的安静甚至让沈非白以为她只是一件物品。

他不是没问过她要不要出去走走,也不是限制了她的自由,可是她只说一句“我在这里就好,二哥你先休息吧”,就把他堵得没话说了。

沈非白下午在休息室里睡了两个小时,虽然朱砂还在,他这个主人就这么睡很不礼貌,可是几日来的疲劳终究还是敌过了他的礼貌。叮嘱了武臣羽一句就睡在了休息室。

要说郁卒的是谁,恐怕就是武臣羽了。

他一直在助理办公室等朱砂的吩咐,几乎每隔十五分钟就给她送上一杯喝的,起初是咖啡,但人家喝了一口之后就连看都没看一眼了。

后来他换了纯净水,朱砂终于喝了,还给他一个温柔的笑容,闹得武助理差点春心动荡。

朱砂在办公室里没其他事做,但是书柜里却有几本世界名著,还有一套在天朝也很盛行的外国小说《哈利波特》。上学的时候她就听班里的同学说过这部书,而她是课外时间都用来打工的苦学生,不说没钱买,就算买了,也抽不出时间来看。

现在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不过当她翻开第一部第一页的时候就有些发懵了。书可以说是精装版的,而且还是限量版的精装原版,也就是说,文字是原汁原味的英文。

高中毕业并且已经结束了大一课程的朱砂自然不可能不认识英文,只是,她的英文水平只停留在能够保证及格的线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作为堂堂的天朝国人,要学习外国的文字,而且在学校还作为主课来上。可以说,高中九门十门学习课程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唯独英语。

在看与不看之间,她犹豫了一分钟,最后还是决定看。

用师父的话说:看不懂就猜,大概意思猜对就行了。

所以,朱砂看的时候完全是连蒙带猜,勉强的居然也能看懂些。当然,她对自己的英文水平是不会高估的,只要看一点、再看一点,一页就过去了。

于是,沈非白从休息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年轻的少女捧着一本书坐在沙发上,专注的看着,小心翼翼的翻页。

虽然朱砂做事一向认真专注,但她的警惕性却也是极高的。沈非白站在休息室门口的第五秒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他。

“二哥。”朱砂立刻站了起来,书自然是小心的捧在手上,她怕弄坏。

沈非白揉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肩膀,朝她走去:“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回家。”

“好。”朱砂迟缓的应了一声,转身就将书放回了书柜里,然后小心的把书柜门关上。

沈非白拿过了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朱砂提着她那个格格不入的包跟在他的身后,如果有心看,绝对能够看到她脸上的几分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