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己训练”是一种什么科学 (1)

做事的条理 有两句含义甚深的口语,在字典中,这两句口语也尽有解释,然而,要像日常用起这两句口语来,那时意念中所感觉的意味,可就注解不出;这两句口语就是“有条不紊”(Shipshape)和“乱七八糟”(Shiftless)。

我们倘是滨海而居,海上的生活习惯,便非常熟谙。一家人家中,至少就有船主三人:一个是现在任职的,一个是已经退职的,还有一个就是未来的。所以,航海术和关于海上一切的术语,我们认识颇多,并且能够很合法度地做去。总之,船上的一切事物,在我们行用起来,那一种适宜合度的措施,真是从诺亚(Noah)造船以来就已经有了的。

船中的绳索、帆樯,等等物事之放置,在陆居的人眼中,总觉得凌乱不堪;实则我们已经布置得井井有条,无可更易,有如小提琴的弦线,是有条不紊的。半夜里,狂风骤起,船员便马上齐集,把风帆缩短。这时候,船员生命之安全,全靠帆樯的辘辘还能依旧紧紧地拴紧在木栓上;绳索和活结的用法总是合乎古法的。要不是这样,而或有一分钟的无意义的纷扰,错乱了步骤,那船便会立刻沉没而致死亡。辘辘的位置,是这么重要,而帆索、帆樯、锚索、大缆、桅灯以及罗经箱上的灯,都也有同样的重要。船员坐卧的处所,及日常做膳的面包、牛肉、扁豆、白糖、果汁等等都有一定的放置的地方。像这样有条理的布置,就是那句口语“有条不紊”中所有的含义了。

有一个农夫,以前曾经一度做过水手的,到现在来,脑海中还存留着许多当年做水手时所受的教训,他知道应将那乘马需用的一应事物,挂在一定的钩上;当他把马赶过去时,那些挂好了的东西,便很顺溜地配搭在马身上,不会多浪费一些时间。在他的作坊中,镰有钩,锄有架,斧头、锄刀,通通摆列在架上,或庋藏在箱里,总是各得其所,绝不凌乱。像这样有条理的布置,也就是那句口语“有条不紊”中所有的含义了。

大凡能够这样的真可以自豪,不愧为一件事务的负责者。在农村中,亦有伺样的景况,此前以为女子的工作是无甚重要的,因此,甚少注意到她们的便利与舒服;但美国的妇女使用她们的器具,率能合于经济原理,一如她们的丈夫。大概她们是多半能知道“有条不紊”的重要吧。

就反面来说,若是农场上的工具,横七竖八地遗落在田中;而用钓丝来替代马缰,奶桶不加洗涤,庭前青草经久不加修剪。这就是那“乱七八糟”的人所住居的地方了。有人这样说:“他们原是善良人家,也许有其他美德的,只不过是做事没条理罢了。”然而,像这种人,即不致为人轻视,总也不会有人看得起他们的。他们所处的地位之低微,那就从这儿可知道了。

效率的意义 上述“有条不紊”(Shipshape)和“乱七八糟”(Shiftless)两句口语,若以近代的名词来解释转译,训“有条不紊”Shipshape近于“有效率”,efficient;“乱七八糟”Shiftless近于“没有效率”。ineffient你如果:一日间或一周间的办事程序,都能事先计划完妥,那么,你预定的日常工作,必定可以完成,时间便不致会浪费了。你如果已经知道了量入为出,那么,你囊中自必时有盈余,即或偶有急需,自己也就能够救应自己不致拮据。你如果能够知道蓄养精神,那么,精力便有剩余,不致会有所虚耗。你如果能够明白地达意表情,那么,别人便不会误会你的意思,而致感情上有所减损。你如果能于工作之余,更寻出有趣味的工作来;你如果能时时努力于为善而生出积极和有力的影响;你如果能于自己生活中寻出快乐,并且引起他人快乐;那就是有效率,那就是已经得到了自己训练的功能。

反之,你若是匆匆忙忙地工作,工作过后,还是感觉着不安。你若是寻不出一些时候来协助你的家人,协助你的朋友,你若是负债,经济困难,你若是怠倦、怯懦、患病,那就是没有效率,那就是丝毫没有得到自己训练的功能。

一个曾经训练过,做事是靠得住有效率的人,从他表面看起来,好像只是达到“洁身自好”,或说得更甚一些,就是“自顾自”。岂知这所谓“洁身自好”、“自顾自”,是可以公开的,终究于社会上是有利益,能做出好的影响来。本来,实行自己训练的结果,就并不干枯无味;其动机,更不只求止于“洁身自好”或“自顾自”。一个人经过了自己训练,当然是可以得到圆满而准确的收效,有如现代的各种机器一样,不过效率之增加,贵乎善能运用,决不必使一个人变成一架机器。

所谓圆满而准确的效率,就是指:对时间精神物质数事能知所利用而言罢了。我们大抵总是反对浪费的,煤啦,柴啦,鱼肉啦,兽肉啦,等等天产物总以为是应该保存俭用的;然而我们却往往虚耗精神,浪费光阴,把这些精力看做取之无尽,用之不竭似的。看啊,我们往往以有用的金钱来购置了无用的物件;我们往往用尽千方百计来消磨耗费或分化了我们自己的精神与时间。照这个样子,本来就不能生活的,然而也竟能生活,这可奇怪了!

一百个人当中,而有一人能够享用他自己的权能,这个人就是晓得怎样使用他自己的权能的缘故。其余的九十九人,因为缺乏知识,或有知识而不肯拿来使用,这只得听候失败了。

效率之得见于电信上 摩尔斯Morse,发明电报机,已经四十年了。那时,人们以为在一条电线上发出一个电报,这一条电线便算已尽其能事。岂知后来,几经改良,结果,得知道若能施用几式电流于一条电线上,那就同一时间,亦可以发出两三个电报。到了今日,至少可以发出十二个电报,而不致会有纷乱。这条电线能事之增加,便是效率之增加,但我们切不可就满足,错认这就是最圆满之效率;要知道:最圆满之效率,是永远不会达到的。--意谓效率是日有进益的,但无论进益至若何程度,人们将来总不会有一日便认为是最圆满的。

效率之得见于农作上的 二十年前,在坡托里科岛 Porto Rico上的农人只是用一根削尖了的木棒和弯刀来耕耘他们的田地,比较进步的也不过是晓得使用木犁罢了。可惜啊!以这样肥沃的一块田地,用他们的手足操着艰苦的工作,费去长久的时间,而所得的收获,却是微乎其微,小之又小,在这样的田地上,今日已经有了汽油发动的引擎拖着几副犁锄,行遍了数百亩的田地,使得深耕易耨了。此前,那些工人用他们的木锄,轻轻地挖掘,不过是几方尺的地方;充其量,使用他们自制的木犁,也不过耕耘得一二亩的田地罢了。靠这一块小小的地方,他们仅能恃以谋一日之糊口。要是使用现代的新方法,便可以耕耘广大的田亩,稳得价值巨大的美满收获了。

在新英伦的小农村里,手镰已为铲草机所替代了;笨重的老式锯子,已为用摩托推动的新式锯子所替代了;耕牛已为汽油车所替代了。关于农场上这几桩通常事务,实施了上述几种有效率的改进,有使农人的劳力减低到最低限度,而生产额则增加到数百倍的可能。在美国每个人财富之所以增加,并不是因为工作增加了而增加,实在是因为效率增加了,而致财富增加的。工作的时间是减少了,工作的劳力也是减少了。所以近七十年来,美国每个人的财富已由307元(美金)进而至2800元了,算起来,就是增加了八倍。

在1923年里,美国的农村每个农人的农产品所出,计有十二吨半,其他各地,却只有一吨半。其所以致此,是因为各种节省作工劳力的农业机器,曾经深思熟虑过,尽量地推行使用,用了这种机器,于是得以促进生产;而同时农人也采用了曾经改良,而又适合学方法的栽种法。

今试就美国全国的种麦事业来说说:举凡播种、栽培、收割等工作,现在全年共需七百万日的时间,若在一百年前,使用当时通用的老方法去做那几桩工作,恐怕至少也需要一万三千万万日的时间。就这一件事业来讲,已经节省了一万二千三百万日的光阴了;这就足以表现由科学之发明与实业之发展上所得的奇伟的改进。

效率之得见于书写方面的 华盛顿是一个优良的书法家,又是一个精明的会计师。他写字的时候,总是用了一根鹅毛管制成的笔,他的墨水,也是自己制成的。到了后来,那时要得一枝钢笔或金笔,和墨水来使用,已经可以向商肆里购买现成的了;那钢笔或金笔也和鹅毛管一样的有弹性,而比较更为耐用。现在读者们的衣袋里,常常放着一枝自来墨水笔,笔里满贮墨水,随时可用,便利非常。岂知在商业场上,自来墨水笔已久为打字机所替代了。将来,留声机片若能以极低廉之价值制成,而又能向邮局中投寄,那么,打字机这东西,又将会为一种留声机片所替代了。这效率一层一层地递加是我们在书写上所看见的。

发明家的劳绩 所谓完备的效率,就是指能善用一切。文化上及生产上所以获得伟大的进步,是因为改用了机器的缘故,以致精力、时间、物质、各样,其应用都能尽量发展。经济学家曾告示我们:生番之使用木棒,意在补助他们的手臂,增长其伸展,这木棒,在一般经济学者,都认为是机器的鼻祖。其实,我们不必远溯到那个时候,我们只看现在机器之使用,对个人和民族所贡献出来的效果,每一次发明,总增加了人们不少的权力。不过,一个机器,若是只适宜于用人类的体力来施展运行,那还不能算是大有进步。翻开历史看看,便有这样的一个时间:最简单的手用机械,如小刀、滑车、背杆、纺织机等既经制好了,一切的发明,便宣告暂停了。人们用了那些铲啊,锄啊,及其他手用的工具,数千年来,总已觉得心满意足,从不思更有所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