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春运难

寒假还未来到，同学们都紧锣密鼓地纷纷买车票回家。

虽然学校已经为了方便同学，在校园内设了一个购票点。但是好多同学的票都无法买到，尤其是湖南、四川的同学们。

大家在还没有期末考试开始，就已经愁容满面了，那阵子，这些远离家乡千里之外的同学们，根本没有心思在学习上，心里着急很惦记的，都围绕着那一张回乡的一张票。

江州还是大城市，很多车次都是始发站，相对于其他一些大学的学生来说，他们还是占优势了，即使这样，很多同学都担忧回不了家。

在这个特别寒冷的冬季，他们在寝室关门之前就偷偷溜出去，在附近的火车票代售点排队。叶阑珊从不知道买一张火车票是这么难的，她印象中的火车票，就是到了车展之后，随买随走的。

寝室里的二姐和三姐来自四川和湖南，他们约好了晚上一起出发去买火车票。他们带上了自己最厚实的衣服，骑上了借来的自行车，还带上了板凳。

显然，他们还算是有经验的，可是，死守了一个晚上，依然是无票。

第二天一早，当他们返校的时候，眼皮都撑不开了，可是当天有英语的考试，按他们俩的话说，就是做听力的时候，听点啥都不知道，随便涂了几个就交卷了，就想着早点回寝室睡觉去。第二天还得继续呢……

果然，第二天，她们俩又出发了，这次还带上了干粮，两个人分两个队伍。第二天上午没有考试，只有下午有，所以他们决定可以多碰碰运气。

临近年关，城市里的小家庭们俨然成了“乡村农舍”，一大早，出门买菜、杀鸡鸭的人就开始热闹。叶阑珊不明白，这离过年还有好多天的光景呢，忙啥呢。

也许是她家的小区是老小区了，里弄那些大妈大婶们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情。一听到他们犀利梭罗的声音或者邻居家养着的大公鸡喔喔喔地叫着，她总觉得看不进书。

趴在窗口，也许会想念那个高考的夏夜，也会浮想联翩，想起小时候，爸爸骑着自行车，载着自己在里弄里颠来颠去，也是这样的过年前，地上到处是拔鸡毛泼出来的水，臭烘烘的。

叶阑珊甚至还在里面栽过一跤，占了满身的鸡毛。小里弄的生活，让叶阑珊有些个嗤之以鼻，看不惯那些阿姨们的矫揉造作，看不惯那些大叔们的吹牛皮到唾沫星子乱飞舞。

她希望自己能小资点地凤凰腾飞，脱离这棵曾经小时候觉得温暖、长大了觉得有些狭小的梧桐树了。所以，这些天，叶阑珊都是一早就到了学校自修。

天蒙蒙亮，叶阑珊也不是一个懒惰的人，一早就赶去了学校。没有想到，在图书馆门口，她被前去等着开门的“大军”给吓住了。有些人拎着一整包的面包等干粮，有些人提了一热水瓶。那架势，都是要去图书馆泡一天的。叶阑珊拽了拽紧背在身后的“琵琶包”，很有荣耀感地挤进了人流之中。

尽管冲进了图书馆，她却发现，好多人前一天晚上就把书放在桌子上“占座”了，还有人帮同寝室的人一并抢占了桌位。偌大的图书馆，自修教室的座位就那么几个，在他们迅速占据领地的行动中，叶阑珊败下阵来，她慢慢地回转身，去教二找个教室吧，那边也有很多人看书，而且先前也说了，环境非常好，但是有一个缺点，就是偶尔会安排课程，一旦别人要使用了，就得起身让座。

叶阑珊唏嘘不已，这个小里弄虽小，但是好歹她可以在自己的房间内看看书，偶尔的那几声鸡叫权当是课间休息吧。

叶阑珊懵里懵懂回到寝室，去看看其他同学们都在干嘛。他们都刚起床，就在叶阑珊前脚进的时候，后脚二姐和三姐也回来了，一夜苦守，依然是毫无收获。叶阑珊安慰了一下他们，“别着急，车票总应该会有的。”

“还是你好啊，都不用着急买车票！”叶阑珊第一次听到别人对于她就读自己所在城市大学的一种恋羡，她觉得有点道理，耸了耸肩，她想起刚才图书馆里的模样，想想以后要是坐春运的火车……

她觉得自己确实挺幸福的。而且看着她们疲倦、辛劳地一夜一夜去守火车票。生活上的麻烦带来的困扰，已经让他们无心学习，而且资源的有限，让这些去图书馆抢占座位的大军，像是从山上放下来的猛兽。

又是一天，这是本学期最后一门考试了。大家等在教室门口最后冲刺，背一背老师划过的重点。

晓洁紧张地踱来踱去，拉着叶阑珊的手，喃喃道“诶哟，老天保佑我考试考好啊，怎么我比高考都紧张啊！”晓洁家也较劲，虽然不是江州的，但是车程不过一两个小时的周边，她爸爸妈妈为了让她上好点的高中，曾经花费了较高的费用，送去了叶阑珊的学校。

所以她和叶阑珊虽然之前不认识，但是后来才知道，他们高中是一所学校的，偶尔一起逛逛校园，也分为“亲热”。握着晓洁冰冷的手，叶阑珊忙安慰道，“没事的啦，你成绩挺好的，还怕挂科不成？”

“我想拿一等奖学金啊，这样既可以减轻家里负担，同时，让自己的简历光彩点，以后找工作也顺利点！”晓洁解释道。

叶阑珊之前也一直在心里暗暗较劲，希望自己能在学业上有所收获，但感觉那是精神层面的，从不曾想得那么深远，她吸了一口凉气，看着眼前紧张地像个兔子一样蹦跳的晓洁，她黯然有些神伤。

“你怎么啦？”同学们中间一阵骚动。

叶阑珊循声看去，之间同寝室的二姐脸部多处擦伤，三姐搀扶着，似乎四肢也有些受伤。她赶紧跑上前去。

“今天早上买票回来的路上，大概是太多天缺少睡眠，骑车不稳，给摔了，刚才去医务科简单处理了。”三姐解释着。“不过车票买到了呢，好高兴！”

看着二姐满脸的血迹，门牙也缺失了一颗。还戴着昨晚御寒的帽子，话都说不出来。还在为买到车票而高兴。

叶阑珊一阵难受，她突然无比同情起这些不远万里来到江州的同学了，她也不再觉得自己在自己熟悉的城市上学是一件不爽的事情，但却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的内疚，在她享受着别人无法享受到的便利的时候，其他同学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和艰辛。

叶阑珊不再讨厌里弄里的鸡叫，她甚至觉得小时候摔跤沾染的一身鸡毛的味道也没有那么腥臭了。

看着二姐，她莫名地浮想起她们夜等买票的颤颤巍巍，想起图书馆前拥挤的大军，想起晓洁为了家里的经济压力而苦苦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