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天依言走到洞口,将那面朝下、背朝上的瘦高个翻了个身,很快就在他腰间摸到了一把钥匙。
四周散落着一些没用尽的火折子,应该是官兵夜间巡逻时剩下的。洞中很黑,他点燃火折子,打开铁笼。卢义扶着栏杆站起身来,身形虚浮,脚步极慢,显然没剩多少力气。
他的脸极皱,好似年过古稀的老人,头上却无一丝白发,因久久未洗而满是油光,更显得乌黑发亮。在来到云飞天跟前的一瞬,双手陡然一挥,速度之快,好似一击毙命的猛虎。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头窜出,云飞天措不及防,被他死死钳住了命门。
“依我看,应该叫你三皇子才对!”卢义面露凶光,与方才那气若游丝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如何知道?”云飞天神色冰冷,他一直以为,设计将自己引来的是孟小梳,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难道这件事,根本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简单?
“我当然晓得,那日尾随你闯入孟府的,可不是只有官兵。”卢义得意地笑着说,
云飞天悚然一惊,他一直以为,官兵并未发现,自己就是三皇子殷亦禅。没想到竟是太过大意了,那些人中居然有乾庆帮的人。
“真没想到,被困山洞,还能拣着个皇子,这下殷仁钟恐怕要拿半壁江山跟我换你了。”卢义上下打量殷亦禅,两眼不由自主地放起了光,“众人皆道你是痴呆三皇子,却不晓得你不但不痴呆,而且还是个劫富济贫的大盗。你说殷仁钟若是晓得了,会将你如何处置?”
殷仁钟是当今皇上,也就是殷亦禅的父亲。
卢义言下之意,不仅想要用殷亦禅这个九皇子威胁皇帝,而且要拿“云飞天”这个身份控制殷亦禅。
“你到底想如何?”殷亦禅眉头紧蹙。
眼下的情形,对他很是不利。其一,他只是个“痴皇子”,父皇会不会将他赎回,还是个未知数;其二,即便父皇答应了卢义的条件,使他重新回到了皇宫,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孟山之中;其三,回宫之后,卢义定会要他暗中帮助乾庆帮,若不帮忙,“云飞天”这一身份,必将被此人泄漏出去。
“我想干什么,那是我的事,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别让我失望就行。”卢义在他背上推了一把,“走,跟我出去!”
这个“去”字还未说完,就被一缕轻微的风声打断。
洞穴深处,哪来的风?卢义当即就意识到不对,下意识弯腰去躲,紧捏住殷亦禅命门的手,一直纹丝未动。
两枚银针破空而过,撞在二人身后的洞壁上,发出一声长鸣般的震颤,转瞬碎成了无数段,散落在地。
“快是挺快,不过力气太小,还是滚回去多练几年,再来同老子较量吧!”卢义直起身来,朝洞口冷笑着说。
“无论力气大不大,对付你都绰绰有余。”孟小梳缓缓走了进来,脸上蒙着面纱,看不出是何种神情。
“原来是个女娃,哈哈,想不到你这痴呆三皇子,在孟山脚下还有个小情人。”卢义嘲讽道。即便他这几日粒米未进,这个小女娃也决计不是他的对手。暗器,往往胜在“暗”字之上,能在不知不觉中将人一击毙命。至于一击未能毙命,刺客就只有逃之夭夭的份了。
“你太多嘴了。”孟小梳皱起了眉头。
方才,她在洞外听了一会儿,大致知道了里头的情形,殷亦禅必须为她所用,不能被这卢义劫走,否则,复仇之事她就只能另想他法了。
“怎么,难道你想和我较量较量?可惜我不打女人,除非是在床上。”卢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双清亮的眼眸,脸上漾起一阵古怪的笑意。
上一世,孟小梳遇到过太多这样的人,自视甚高,太过轻敌。最后,无一例外都死在了她的手里。
“你也会像他们一样。”她淡淡地说。
卢义不知这女娃嘴里,为何忽然蹦出这样一句话,不由得摇头笑道:“身段倒是不错,可惜是个疯子。”
疯子?前世就有不少人称自己为疯子。
孟小梳轻扯嘴角,前世,她时常上一秒在路边摊上,漫不经心地啃着杂粮煎饼,下一秒就瞳孔猛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钢针命中目标。
针是她最拿手的,可如今,她手中的是治病救人的银针,而非杀人夺命的钢针。银针既不够坚,也不够韧,加之她用不顺手,只能勉强发挥出三成威力,对付卢义确实有些不够。
不过幸好,她还带来了一样东西——云飞天的剑。
这剑并不镶金佩玉,而是简单到了极致。正因如此,剑锋的寒光才显得更加冰冷,使人忍不住想要猜测,它究竟饮了多少鲜血。
握紧腰间的长剑,孟小梳心中忽然有了个主意,双足顿地,飞身掠起,拔剑朝卢义的左胸刺去。
卢义微微眯了眯眼,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这女娃若是个有脑子的,就不会正面冲来。她的武功虽然不错,但对付自己远远不够。如果用些刁钻的招数,或许还能缠住自己一阵,使出这般直接的剑法,不是愚蠢之极是什么?
眼看那剑越来越近,卢义向左迈了一步,殷亦禅连带着也闪到了左边。他的命门被卢义所控,使不上半分力气。
剑尖刺了个空,孟小梳自然是不会如此作罢,身形一动,手腕一转,长剑在半空滑过一道弧线,直奔卢义的脖颈而去。她并不奢望能用剑将这人杀死,只要可以使他露出空当,一切就能在自己掌握之中了。
卢义自然不晓得她是这样想的,此刻,他只需在殷亦禅的命门上轻按一下,就能使其陷入短暂的昏迷。而后不出三招,便可将孟小梳打翻在地。而殷亦禅在三招之内,是决计无法清醒过来的。
可惜他并未如此行,其主要原因,是未将孟小梳放在眼里。
“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招数。”他再次躲开一剑,面色好不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