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电报公司(1)

我当信差已经大约有一年的时间了,这时候,楼下办公室的经理约翰·P·格拉斯上校,因为要出去与公众接触,他开始不时地找我在他不在的时候帮他照顾一下办公室。格拉斯先生是一个高度受欢迎的人,并且也有政治上的雄心壮志,他不在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并且日益频繁,因此我很快地熟悉了他这方面的工作。我接受公众的函件,并且监督那些从操作间送出来的信件是否恰当地分派给信差们,以便及时传递。

对我来说,这是一项令人厌烦的工作。在那个时候,因为我无需作分内之事,这遭到了其他信差的嫉恨,因此在其他信差中我不甚受欢迎。我还被指责为吝啬、小气。我从不乱花因送远程信件而赚得的额外的那10美分,但是他们不知道原因。我必须尽可能地节省下每一便士,因为我家里需要。我的父母明辨事理,对我的行为,他们从来不加以阻碍和拒绝。家里有3个劳力--父亲、母亲和我自己,每人每周能赚多少钱,我一清二楚,我也知道所有的开销。我们把个人赚得的钱都放在一起,商议给家里添置一些缺少的家具和衣物,每添一件小东西都能使我们快乐不已。从来没有一个家庭能像我们这样团结。

一天天地,母亲每节余下一个半美元的银币,她都把它仔细地收藏到一个长筒袜里,直到攒够了200个。在那时,我便用汇票将20元英镑寄给慷慨借钱给我们的汉德森夫人。那天我们欢呼雀跃,以示庆祝,卡内基家终于不再债务缠身了。噢,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一天啊。金钱上的债务是偿还清了,但人情债,对帮助我们的人的感激,却是无法还清的。汉德森夫人至今依然健在,在我回丹佛姆林的时候,我去她家拜访,犹如造访一座圣殿。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她是永远不会被我忘怀的。(当我读到这些写于几年前的字行时,我哽咽了:“走了,和其他人一起走了。”安息吧,亲爱的、母亲的高贵朋友。)

我的信差生涯中,有一件事一下子把我带进了九重天外。这件事发生在一个周六的晚上,格拉斯上校给孩子支付当月的薪水。我们在柜台前站成一排,格拉斯先生按顺序发工资给每一个人。我在队伍中打头,当格拉斯先生拿出第一份11美元25美分,我伸手去拿,然而让我奇怪的是,他绕过我,付给了下一个男孩。我想他肯定是弄错了,因为直到现在我都是头一个领工资的。可是接下来,他只按顺序给其他人工资。我的心沉了下来,似乎受到了羞辱。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或者有什么没有做?我将被告知,这里已经没有我的工作了,我将让我的家庭蒙羞,那是我最无法忍受的痛楚了。当其他每个人都领到钱离开之后,格拉斯先生把我带到柜台后面,并对我说,我应该比其他孩子得到更多,他决定每个月付我13美元50美分。

我的脑袋一阵发晕,我怀疑我是不是听错了。他把钱点给我,我不知道我是否向他道了谢,我想好像没有。我拿着钱一下子跳出门去,蹦跳着一直到家,几乎没有停过。我清楚地记得,我跑着,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跳着从桥的这一头到桥的另一头,跨过了阿尔勒格尼河--是在马车道上,因为人行道太窄了。这是在星期六的晚上,我把11美元25美分交给了妈妈--家里的财务主管,而对装在我口袋中的剩下的2美元25美分不着一词--它们在当时对我来说,其价值超过了我现在所赚得百万巨款。

汤姆是一个9岁的小男孩,他和我一起睡在阁楼上,等到上了床,我把这个秘密悄悄地告诉了我亲爱的弟弟。即便年幼,他还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们一起商量未来。那是第一次我向他描述将来,我们可以一起搏浪商海,我想,“卡内基兄弟公司”将会是一个伟大的公司,父亲和母亲将会有自己的马车。那时,我们似乎拥有了一切被认为是财富的东西,而这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值得奋斗追求的。有个苏格兰的老太太,她的女儿嫁给了伦敦的一个商人,她的女婿请她去伦敦住在他们附近,并向她保证说,她将“坐在自己的马车里”。她回答说:

“我坐进马车又有什么好呢?我的在斯拉斯堡的亲人再也见不到我了。”

在我们的计划中,不仅在匹兹堡可以见到父亲和母亲,而且他们还可以探望丹佛姆林,他们的老家。

星期天早晨,全家在吃早饭的时候,我拿出了那额外的2美元25美分。这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甚至一开始他们还不能马上明白其含义,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父亲的眼神充满着骄傲和疼爱,母亲眼睛被泪水湿润,闪闪发亮,这些都说明了他们当时的感受。这是他们的孩子的第一次成功,明确证明了他是值得被提拔的。后来所获得成功和各种各样的赞誉,从来都没有像这一次那样令我激动,我甚至想象不出还会有这样的一件事。这里是人间天堂,我整个的世界都被带进了满是喜悦的泪水之中。

因为每天早上都要打扫操作室,在操作员到来之前,孩子们便可以在电报机上练习。这又是一个新的机会,我很快就学会了用键钮来和其他接收站的孩子们交谈,他们和我有着相同的目的。当一个人学会了一件事情的时候,他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找机会去使用他所习得的东西。

有天早上,我听见呼叫匹兹堡的信号特别强烈,据我的猜测,这看起来好像是有人迫切希望联系。我大着胆子做了应答,让纸带走了起来。原来是费城要立刻给匹兹堡发一个“死亡通知”。我可以接受吗?我回复说,如果他们慢点发的话,我可以尝试一下。我成功地接受了这条信息,然后带着它跑了出去。我焦急地等待着布鲁克斯先生的到来,告诉他我都大着胆子做了些什么。幸运的是,他并没有责怪我的鲁莽,而是对我的行为大加赞赏。他提醒我要小心,不要出错,然后便让我走了。不久以后,当操作员需要离开议会的时候,我经常被叫去照看一下仪器。就这样,我学会了发电报的技能。

这次我受益于一个非常懒惰的操作员,他特别喜欢让我去干他的活儿。那时,操作员要做的是从移动的纸带上获得信息,并且把它念给抄写员。但是,有传闻说西部有个人根据声音,通过耳朵就可以获得信息。在此驱动下,我开始练习这种新方法。公司的一个操作员,麦克琳先生成了这方面的专家,掌握了这种办法,他的成功也给了我鼓励。我很轻松地就学会了这门新语言,容易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一天,当操作员不在时,我请求收一条信息,那个老抄写员对我的冒昧非常不满,拒绝为一个传递员抄写。我于是停掉了纸带,拿起笔和纸,开始用耳朵来接收信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当时的惊讶之态。他命令我把纸和笔还给他,从那以后,科特内·休斯和我之间再也没有什么问题了。他成了我忠诚的朋友和抄写员。

这件事结束之后不久,约瑟夫·泰勒,离匹兹堡30英里的格林斯堡的操作员要请两个礼拜的假,要布鲁克先生派一个人去顶他一下。布鲁克先生把我叫去并问我是否能够胜任此项工作,我立刻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好吧,”他说,“那我们把你送到那试一试。”

我是搭坐邮政马车去的,一路上也非常令人愉快。大卫·布鲁斯先生是一位著名的苏格兰籍律师,我碰巧与他和他的妹妹同行。这是我第一次出行,也是我第一次欣赏这个国家的风光。我还第一次在酒吧就餐,在格林斯堡的旅馆。我觉得那里的饭菜特别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