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朝雨急的一脑门子汗,却怕贸然说什么再吓着沈桐茳,赶紧安抚道,“别怕,你先躺着,我来想法子。”
“不行。”沈桐茳紧紧扯住苏朝雨的衣角,胸口闷的厉害,仿佛被人扼住喉咙似得,上不来气。
这种情形,哪能再躺下,非得窒息不可。
“桐茳,你别吓我,究竟是哪里难受。”苏朝雨也是慌了,急得眼圈通红。
这会儿可不是哭的时候,沈桐茳强打起精神来,好不容易喘了口气。
究竟要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呼吸困难,濒死一般。
“就是上,上不来气。”沈桐茳艰难的开口,却无意察觉她手背上不知何时,竟生出一片淡淡的红斑。
难道是荨麻疹?
沈桐茳寻思着,觉的不像,身上的红斑是类似荨麻疹不假,但若真是荨麻疹,绝对不会惹得人呼吸困难。
“朝雨,快把余下的两粒安宫牛黄丸拿来,快。”
“药不能乱吃,要不我去找彩萍。”
苏朝雨说的不错,药不对症,很可能有危险,但牛黄是解毒之物,药性也不烈,吃上之后,或许能缓解一下病情。
“不行,我身上生了红斑,眼下痘疫闹的凶,若叫人知道,尚宫局我恐怕就呆不下去了。”勉强说完这些,沈桐茳就脱力倒在床上,眼光涣散,疲乏至极。
这种极度痛苦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就像快死了一样。
既然尚宫局呆不下去,便只剩一个去处——宫人斜。
苏朝雨哪敢再耽搁,赶紧找了药丸出来,喂沈桐茳服下。
许是心理作用,在吃下药后,沈桐茳觉的身上舒服了不少。就这样,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
沈桐茳身上的红斑依旧未消,由此即可断定,应该不是普通的荨麻疹那么简单。
那好好的,怎会忽然病了。且病情危重,来势汹汹,亏得那两颗安宫牛黄丸压制,否则这会儿,她八成就没了。
“劝勤斋我是去不了了。”
“还有心思担心这些,你的病——”苏朝雨红着眼,轻轻托着沈桐茳的手。
“朝雨,你不怕吗?不怕我这病传染,你也跟着受连累。”
“傻丫头,若是怕,昨夜我就喊人来了,我只恨我没本事救你。”苏朝雨赶着说赶着掉泪,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
穿越一遭,能得一生死之交,即便现在就咽气,也值了。
沈桐茳闭目浅笑,这一举动实在吓坏了苏朝雨,“桐茳,你快睁开眼,别吓我。”
“没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沈桐茳说,“朝雨,我今儿怕是出不了门了,你只与方姑姑说,我是夜里吹风着了寒,三两日就能好。”
“真就能好。”
沈桐茳心里也没底儿,这病来的实在太蹊跷,联系着上回香囊的事,沈桐茳不得不在心里多思量。若是意外还好,若真是不注意被人算计至此,这一劫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躲过去。
“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沈桐茳勉强笑了笑。
苏朝雨务必得去劝勤斋打掩护,可把沈桐茳一个人撂在屋里她也不放心。
沈桐茳如今动弹不得,喝水吃饭都要人伺候,若没个人在身边,一日下来,不饿也渴。所以两人商议过后,唯有将这事告知彩萍。
毕竟除了彩萍,尚宫局上下,再没有个能信任的人了。
彩萍见沈桐茳如此,到比苏朝雨淡然许多,仔细瞧了瞧沈桐茳身上的红斑,说是像吃错了东西所致。
那就是过敏了。
彩萍又问沈桐茳是不是无意吃了什么得忌口的东西。
沈桐茳摇头,在现世,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她百无禁忌。可这身体的旧主有什么不能吃,她还真不清楚。
彩萍也不想沈桐茳多费神,便扶她躺下,又在她身后垫了个软枕,叫她能斜卧着,就是听说沈桐茳会时不时的喘不上气,这份细心,叫沈桐茳很感动。
“姑娘且躺着,我想法子给姑娘弄几丸药来。”
沈桐茳闻此,摸索着将藏在枕底的钱匣子翻出来,“姑姑用这些吧。”
“不必,苏姑娘已经打点过了。您只管安心睡着,谁叫门都不要应。”彩萍说着,轻抚沈桐茳的额头,并不发热,她就越发肯定心中猜想了。
彩萍走后,沈桐茳睡睡醒醒,也不知自个究竟睡了多久。
嘴皮子干的厉害,她挣扎着起身想喝口水,不想身上无力,刚捧起的水碗就失手砸碎了。
沈桐茳暗骂自己没用,却猛然察觉窗口有个人影闪过,隐约还有脚步声走远。
这不可能是幻听吧。
可眼下也顾不得这些了。沈桐茳侧身躺了回去。都说病来如山倒,穿越这两年多来,从未有过这么无力的时候。
即便深知宫廷路难行,沈桐茳也从未放弃好好活下去的念头。只是天不遂人愿,大半天了,身上的病情还是丝毫没有要缓解的迹象,这条小命,难不成真要交代在此了?
不是还有彩萍吗,此刻,彩萍一定费尽周章的替她求医问药。
所以说,只有到你落难的时候,才能知道究竟谁是真心对你好。
作为有体面的大姑姑,彩萍根本犯不上替她隐瞒病情,只能说彩萍为人真的很好。毕竟身在宫廷,心存恻隐的人太少太少了。
眼皮重的厉害,可沈桐茳却不敢再睡了,只怕这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阵轻微的叩门声,惊的沈桐茳一个激灵。彩萍临走前交代,无论谁敲门都不能应。沈桐茳记得清楚,赶紧屏住呼吸。
原以为不应门,人就会走,但片刻之后,屋门却缓缓被推开,一身着蓝衣的宫女捧着只碗进了屋,不见丝毫慌张,直接凑到她床前。
沈桐茳躲也无处躲,唯有警惕的盯着那个面生的宫女,没有冒然开口。
“姑娘,我是奉彩萍姑姑的意思,给姑娘送药的。”
闻此,沈桐茳心里就犯起了嘀咕。彩萍做事向来谨慎,依彩萍的性情,她病倒的事,怕是在雁飞跟前都不会多提一个字,又怎会找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宫女来送药。
真当她傻了不成?
只是话说回来,她才病下,就有人来补刀,想一副药送她上青天。
究竟是谁这么大的神通,难道还是裴映汝?
沈桐茳瞪着送药的蓝衣宫女,恨不得将她打出去,只是眼下她身上没劲儿,朝雨和彩萍也都不在,若真要动起手,还不是自己吃亏。若是能哄着蓝衣宫女多停留一会儿,等到彩萍回来,不就能堵个正着。
“姑娘,奴婢伺候您服药吧。”
“再等等,药太热了,我喝不下。”
“药凉了,药性就减了,您还是趁热喝吧。”蓝衣宫女说着,忙舀了一勺药就往沈桐茳口里送。
沈桐茳别过头去,“放凉些不要紧,我一个人躺了一天也闷得慌,你先陪我说说话。”
蓝衣宫女有些为难,忙回身往门口瞅。
沈桐茳眼又不花,自然看的清楚,合着不是一个人来的。
如此,害她的幕后黑手很可能就在门外。
好嘛,两个欺负一个,怎么算她也没有赢面。
所以为今之计,唯有尽量稳住蓝衣宫女,来争取时间。
想到这儿,沈桐茳勉强挤出个笑容,和和气气的问道:“你老家是哪儿的,家里还有几口人啊?”
“奴婢,奴婢。”蓝衣宫女犹豫着。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儿呢。”
“奴婢是夙州人,家里除了爹娘还有三个弟妹。”蓝衣宫女斟酌着,并未说她的名字。
如此,沈桐茳就越发肯定,此人一定心里有鬼。
“你生的白净,家里的弟妹一定也错不了。”沈桐茳假意与之扯家常,心里却急的冒火,只求彩萍能快些回来,否则她便真要被人害了去。
只是人左等不回,右等不回,难不成也是被人绊住了?
沈桐茳东拉西扯,就差把蓝衣宫女的七舅老爷都问候了,忽闻门外一声异响,那宫女似有惊醒,赶紧捧起药碗,“姑娘再不喝,药就真的凉透了。”
“既凉了,再去熬一碗就是。”沈桐茳道。
“药只有一碗,姑娘还是喝了吧。”说着撂下药匙子,直接将药碗阻到沈桐茳口边。
这是要翻脸吗?
如此情势,怕是等不到救兵来了。
想到这里,沈桐茳暗自卯足了劲,趁其不备,使劲出浑身力气,猛的将药碗挥翻。
看着一地褐色的药汤和着稀碎的瓷片,沈桐茳不敢有丝毫迟疑。立马起身将呆住的蓝衣宫女按倒在床边,对着门外大喝,“有本事就别当缩头乌龟!”
蓝衣宫女也是吓急了眼,挣扎着起身,将沈桐茳推开。
作为一个病人,方才那两下子已经耗尽了沈桐茳所有的力气,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喊救命了。
只是这个时辰,女史们都去劝勤斋做功课,倚秀宫东西两院加起来也不见得有半人影,真是叫破喉咙都无人理会。
“快!”屋外的人厉声吩咐一句,
蓝衣宫女暴起,反过来将沈桐茳按倒。也不知打哪儿摸出来一粒丸药,扼住沈桐茳的下巴就要往她嘴里塞。
生死关头,沈桐茳岂肯就范,硬是将蓝衣宫女的手咬出了个大血口子。
“你放开我,退出去,我只当今儿没见过你,说到做到!”沈桐茳试着与蓝衣宫女讲条件。
蓝衣宫女又疼又怕,赶紧松了手。
正当沈桐茳以为事有转机,却感后脑一阵钝痛,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