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通灵人(1)

时针指向了凌晨4点40分。

女孩疯狂地跑在校园的一条小路上。

两边的樱花树正是盛开着一树的粉红,可此时,缤纷的落英一片片都像被血染红了一样。

女孩一边没命地向前狂奔,一边不断地回头看着背后。

什么都没有,但是的确有一个“东西”迈着沉重的脚步声,慢慢向她走来。

跌跌撞撞的女孩逃进了空无一人的教学大楼里。

此时大钟发出了一声闷响,然后电梯打开,载着惊慌的女孩直上七楼。

最里层的自习室,女孩捂住自己的嘴巴,躲在最后一排角落的椅子下面。

可脚步声,依然如约而至。

“吱吱——”自习室门被慢慢打开了,一个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

女孩恐惧的眼泪顺着捂着嘴的手背流了下来。

“求求你……快走吧……我不会说出这个秘密的……求求你……”

寂静的恐惧延续了很久,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了?没有任何动静。

女孩慢慢地放下手。

它走了吗?

女孩如同一只躲在洞里受惊的老鼠,她慢慢地将自己的身子探出课桌,伸出脑袋一看。

眼前的情景顿时让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呀——”

一声惨厉的尖叫划破深夜!

“这就是你说的闹鬼的地方?”狄小杰指着体育馆门口各种社团拉着的横幅,哭笑不得地问着杨梵。

“没错!就是这个!”杨梵拉着狄小杰走到其中的一个摊位,“我的情报绝对没错!”

今天是老子学院社团招新日,杨梵不知从哪听来了学校的传闻——最近体育馆发生了灵异事件!于是好奇的杨梵拉着狄小杰就来凑热闹了。

狄小杰抬头一看,原来是轮滑协会的展位。

在最醒目的地方还有一张宣传海报——“亲身体验,绝对刺激的灵异现场!轮滑协会欢迎你!”

“这样也行……”狄小杰承认自己是被完败了。

“小杰,别那副表情啊,我可没骗你!”杨梵见状,连忙说,“上个周末的确有人在这里看到那个……这可不是空穴来风啊!”

“我突然有点困……”狄小杰借着“睡遁”,转身就要离开。

“两位!请等等!”背后一个男声叫住了狄小杰。狄小杰一个呵欠,发现一个戴着眼镜的学长朝自己走来。

“如果没有进入社团,可以考虑下到轮滑协会来吗?”学长很阳光地笑笑,朝狄小杰伸出了手。

“额?”狄小杰连忙搓搓自己的右手,伸出握住学长的手。“可是我不会滑……而且,这宣传也太……”

“你是李渊学长吗?”杨梵突然惊叫起来!

学长一愣,然后笑着点点头。

“不得了啊!原来你在轮滑协会!”杨梵有些激动地说,“我看过学长的比赛视频!你可是我的偶像啊!”

“什么比赛?”狄小杰是个“轮白”,一脸茫然地问。

“法国主办的世界级轮滑大赛,李渊学长是中国青年队代表!拿到了第二名的大奖啊!”

李渊有些矜持地笑笑,然后继续着自己的话题:“怎么样,想加入我们吗?今年新生又减少了,招不到新人社团就得解散,我们也是出此下次……”

李渊指指海报,朝两人会心一笑。

“原来如此。”狄小杰恍然大悟,对这个坦诚的学长有了几分好感。

“两位就去填表吧。”李渊见火候到了,马上笑着递上两张入会申请表。

来到轮滑训练场,狄小杰和杨梵终于确定自己没有选择错误。

在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的训练场内,十几个学生正在欢快地在木质地板上滑着。不远处,几个教练模样的学长正在指导一群新生,气氛十分有趣。

李渊拎着两双轮滑鞋递给狄小杰和杨梵。

“这是我们协会上届会员留下的装备。轮滑鞋很贵的,所以你们如果不介意就用这两双。”李渊周到地介绍着,“只是不能带走哦,在上面标签处写上你们的名字,记得离开时还给前台就行……”

狄小杰正在担心本月的生活费,这等好事连忙点头答应!马上从李渊手中抓过鞋子就往脚上套。

“早就想试试这个了!”

穿上轮滑鞋后,没有一点轮滑经验的狄小杰一时间难以找到平衡,爪牙舞爪地在原地大叫,杨梵哈哈一笑,恶作剧般地对着狄小杰的后背轻轻一推。

狄小杰竟然像慢慢加速的汽车一样滑了出去!

“救命啊!让开啊!”

“砰!”

狄小杰直直地撞上墙壁,流着鼻血倒在地上!

鼻子一阵酸痛,眼泪都被挤出来,狄小杰摇摇脑袋,暗道:“果然还是有钱人玩的……”

此时,几个女生突然朝狄小杰的方向跑过来。

看着几个美女一脸焦急的表情,狄小杰先是一愣,让后咧开嘴傻傻地笑了。

“果然帅哥还是惹人疼……”

“张苑学长!张苑学长在不在!”

“额?”狄小杰又是一愣,悲剧地眼见美女们从自己身前跑过去——她们竟然都没注意到自己!

训练场内,很多人的目光开始聚焦在一个男生身上。

男生身体瘦弱,面色苍白,刘海还将自己的双眼遮住了大半,但踩在轮滑鞋上就如履平地一般轻松,仿佛是在散步一般地穿梭在人群中间。

“张苑学长!”

几个女孩连忙上前拦住了男生,很急的几句话后,直接把那个瘦弱的学长拉走了。

杨梵扶起狄小杰,歉意一笑,但又马上兴奋地嚷嚷:“又有好戏看了!咱们快去抢个座!”

“没心情……没兴趣……”

“走着!哥们!”杨梵才不管狄小杰的情绪,直接拉着他就往外跑!

“那也等我把鞋脱了啊!死人!”

21号女声宿舍前挤满了人。

杨梵和狄小杰终于挤到了最里层。

“……那个叫张苑的是院里有名的通灵人,体育馆的传闻多少也与他有关,这次女生请他来,一定也是发生灵异事件了!”杨梵兴致勃勃地说。

“你都是从哪里来的这些八卦啊……”狄小杰鼻子上和堵着卫生纸,没好气地说。“别忘了我是一个侦探,我的字典里没有通灵这类字眼……”

狄小杰还未说完,旁边几个女生忧心忡忡地讨论就进入了他的耳朵里。

“是真的吗?一楼的那面仪表镜真的出现那东西……”

“真的真的!一个星期了,很多人都看到了!晚上十二点左右,一团黑色的东西就会在那镜子里……”

“哎呀!别说了!我好怕!”

“别怕别啊。张苑学长来了就没事了……他能看到那些东西……还能赶走他们呢!”

狄小杰找不到声音的主人,但心中还是暗叹一口气:“什么时代啊,神棍居然比侦探吃香……”

仪表镜设在一楼走廊上,透过走廊上的窗户外面的人都可以看见。在所有让人的注目下,张苑先走到镜子前,闭上眼摸摸镜子——什么都没有发生。让后张苑又走到楼外,扶着窗户直直地看着那面镜子。

一阵寒风吹过,所有人都感到了异样的气氛。

镜中的张苑突然神情大变,原本虚弱无神的脸突然布满凶气,他冲着镜子中的自己大吼一声,仿佛要和他拼命异样!

所有围观的人,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只留下狄小杰一个人站在最前。

“还有什么把戏?”狄小杰不屑地笑笑。

张苑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扔向镜子,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但是所有人都能看懂,他的脸上充满了恐惧!

突然张苑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然后又在草地上满地打滚!好像是有人在用脚踢他一样!

女生们的脸色全表白了,惊恐的目光下,她们发现张苑的左眼凭空地淤青了一圈!

真的有东西在打张苑!

狄小杰自然也看到了异样,看到张苑在地上惨叫,也不管什么神棍了,一个人就冲了出去!

“别滚了!什么东西都没有!你是不是有羊角风!”

也奇怪,狄小杰一走近张苑,张苑竟就停止了“发病”,终于安静了。

被扶起的张苑摇摇头,没有回答狄小杰。

“我已经把她劝走了,以后没事了。”张苑揉揉酸痛的胳膊,神情十分萎靡,只对着女生们说了一句,就朝着人群外走去。

人群仿佛躲避洪水猛兽一般让开了一条道路,目送着“通灵大师”默默离开。

“他?她?还是……它?”

狄小杰看着张苑离去,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可笑的问题。

不对,这里一定有古怪!狄小杰回头看着“案发现场”,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此后过去了十几天,女生楼内再也没有人目击镜中的黑影。

狄小杰正在寝室里玩游戏,突然大门一开,一个熟悉的香味最先冲进了狄小杰的鼻子。

“大侦探在干嘛啊?”女孩子银铃般的声音没有让狄小杰高兴,反而让狄小杰一阵哆嗦。

艾嘉莎此刻正笑看着狄小杰,眼神中满是债主催讨欠账的神情。

“女侠,我求你了,再给我几天时间吧……”

“呵呵,没问题啊。”艾嘉莎狡黠一笑,不客气地坐在了杨梵的椅子上。

狄小杰一愣:怎么这么干脆?难道不是来要债的?

艾嘉莎笑得非常灿烂:“这次来时有时找你帮忙。”

“我就知道……”

艾嘉莎雷厉风行,马上讲明来意:“我听说你们学院最近有非常多灵异事件,还出了一个能通灵的学生!正好最近我要给电视台交一份实习作品,所以……”

狄小杰额头一丝冷汗:“你不会是想……”

艾嘉莎自行地点点头:“对!题目我都想好了!‘老子学院——七大传说与通灵人!’”

“电视台能通过就是他们瞎了眼了……”

“砰!”

艾嘉莎一击将狄小杰拍飞:“不要质疑我的能力……”

狄小杰从地上挣扎起来,艰难地说:“女侠……我能帮你什么……我连什么是七大传说都不知道……看来是帮不了你了……”

艾嘉莎一脸震惊地看着狄小杰:“你的和杨梵是室友吗?他的八卦弄得隔壁学校都人尽皆知了,怎么最靠近他的你却不知道!”

“果然是他……”

艾嘉莎从包包里掏出文件:“据我调查,杨梵版的七大传说和老子学院的传闻是相符合的。它们分别是:

1、女生宿舍走廊上的魔镜。

2、体育馆里没有腿的幽灵。

3、绝不能回头的樱花小路。

4、教学楼大厅停止的时钟。

5、7楼自习室里的红衣女孩。

6、教学楼内无故停在7楼的电梯。

7、最为可怕但是未知的传说。”

狄小杰一愣:第一个和第二个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最近你们学院发生了两起灵异事件的传闻,听说还有很多人目击。我有种直觉,灵异事件还会发生,这中间一定有一个天大的阴谋!”

“阴谋”二字让狄小杰有了些精神,他接过艾嘉莎手中的资料,细细地看了起来。

“七大传说最初起源:叶宛,女,老子学院XX级学生。两年前因破解了老子学院七大传说而无故失踪,至今生死不明……传闻,七大传说分别藏着七个秘密,而破解最后一个未知的秘密的人绝对会死于非命!”

居然真得有失踪事件!

看着狄小杰突然认真的表情,艾嘉莎得意地说:“怎么样,不是那么肤浅的八卦吧?这可是侦探才能胜任的工作,所以我最先就想到你了。”

狄小杰没有理会艾嘉莎,直接掏出手机一个电话。

“喂?小凤吗?帮我查一个人……”

很快,狄小杰放下手机,一脸严肃:“你的情报都是真的。”

艾嘉莎点点头:“听杨梵说,你们两个都目击了女生宿舍的那次事件。你对张苑这个人怎么看的?”

“一个神棍,或者一个精神病。”狄小杰干脆地回答。

“看看这个再说。”艾嘉莎又递来一份文件。

“张苑,男,老子学院四年级学生,据称拥有通灵能力而且本人也不否认,经常被学生请去‘除灵’,事后无一例外再也没有发生灵异事件……”

马上,狄小杰脑子里浮现出了张苑苍白的脸。

“我认为他的通灵能力全是假的,甚至他本人都极可能患有妄想症。”艾嘉莎同意狄小杰的观点,“但是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有从他身上才能找到事件的线索!”

“你不会是一个人想玩跟踪吧?”

艾嘉莎笑着摇摇头:“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张苑是一个精神病。

这是狄小杰三天来得出的唯一结论。

张苑住在毕业生宿舍里。平时从不上课。没事就像幽灵一样在学院四处溜达,总喜欢往人少的地方钻。不是对着空气发呆,就是喃喃自语,甚至他会突然从路边冲出,对着行人怪叫一声,一声凶恶的眼睛直瞪得人心里发毛。

但至少,他还没有实质性的暴力行为。

第三日。张苑正蹲在地上冲着教学楼大厅的大钟发呆,突然背后一声“哎哟”,打断了他与大钟间的“神交”

“笨蛋!连跟踪都不会!还夸自己是侦探呢!”

“我的腿!蹲太久抽筋啦!”

张苑回头直勾勾地看着一堆活宝在拐角处互相埋怨,慢慢站起身,向两人走来。

“呀!他来了!”狄小杰大叫一声!可无奈怎么也站不起来。

艾嘉莎叹一口,上前一步摆好了格斗的架势!

“你是狄公的后人?”张苑并没有生气的样子,看着地上的狄小杰。

“?”狄小杰突然被问愣住了,竟然忘记自己的出身就是标准答案!

“不要自恃有英灵守护就任意妄为,有些事,是你们普通人处理不了的。”

艾嘉莎松口气,拉起狄小杰,然后皱眉问道:“你真的看得到幽灵?”

张苑却沉默了。

“你知道校园的七大传说吗?”艾嘉莎锲而不舍。

“这样问没用。”狄小杰见张苑仍然没有反应,下定决心试试心中的猜想。

“我知道——叶宛是被人害死的!”

“砰!”

张苑一听到“叶宛”二字,整个人突然气势完全变了,直接一拳就揍在狄小杰的脸上!

“混蛋!你这么想死吗?也想变成怨灵吗?”

张苑和狄小杰扭打在了一起。原本狄小杰的身材在张苑面前还有些优势,可此刻张苑就像突然疯了一样地追着狄小杰乱打,事情变化太快,连艾嘉莎都来不及阻止!

“张苑!住手!”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李渊突然冲了过来,将张苑从狄小杰身上拉开:“你到底怎么了!”

张苑的脸激动得有些抽搐:“传说是会杀人的!是真的!”

“好了!别闹了!”常年运动李渊十分轻松地制住张苑,回过头对着两人满怀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张苑是我们的会员,也是我的同班同学,因为感情问题所以才会变成这样……你不要紧吧?”

狄小杰眨眨已经肿了的眼睛,扭着胳臂摇摇头。

“我这就送他会宿舍,以后不要再刺激他了。”

对学长道完谢,狄小杰和艾嘉莎目送着两人离去。

“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一顿打换来了一个情报,还算值得……”

“嗯,我也看出来了。叶宛和张苑认识!这条线索看来我们是跟对了!”

艾嘉莎拍拍狄小杰的肩膀:“今晚十点,就在张苑的宿舍门口见面。”

“好疼!轻点!”狄小杰一阵惨叫,“……等等!你是什么意思?”

艾嘉莎笑着说:“张苑刚才的眼神太决绝了,我敢肯定今晚他一定会有所行动!所以,大侦探今晚来陪我调查吧!狐狸就快露出尾巴了!”

狄小杰一阵苦笑:“不要这么专业吧?”

“阿嚏!”狄小杰藏在草丛里,一身酸痛,忍不住一个喷嚏。

看看表,都已经十点半了。可艾嘉莎从中午回家准备后,就一直没有出现……

“死艾嘉莎!居然放我鸽子!阿嚏!我要诅咒你……”

“诅咒我什么啊?”

艾嘉莎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狄小杰全身一激灵,反应极其迅速地转移话题:“你来了?一切顺利吗?”

艾嘉莎一记手刀轻轻地敲在狄小杰脑袋上,然后慢慢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专业DV机:“小惩大诫。目标没有跟丢吧?”

“没有……等等!别出声!”狄小杰突然严肃起来,压低了身子盯着宿舍门口。

艾嘉莎沿着狄小杰的目光看去——不出所料!张苑一个人梦游一般走出了宿舍!

艾嘉莎连忙打开DV,轻声说:“跟上!这可是第一手线索,你可不要再掉链子了!”

两人如同两只黑猫,尾随着张苑。

白天朝气蓬勃的体育馆到了晚上竟然没有一丝人气,一股慑骨的寒意潜伏在黑暗中,笼罩着狄小杰和艾嘉莎。

“传说,体育馆内有一只没有腿的幽灵游走。”艾嘉莎默念道,心中莫名地闪过一丝不安。

在两人紧张的远望下,张苑走到楼道口,低声自语了一番,然后拿出了一双轮滑,穿在脚上,在楼道上滑了起来。

孤寒的月关透过窗户洒进走廊,张苑长长的影子毫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就像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

整个走廊上都是轮滑规律的摩擦地板的声音。

“这……就是体院馆没有腿的幽灵!”艾嘉莎差点失声——张苑溜冰时的样子,远远看去就像是鬼魂一样的飘动。如果从外面窗户来看,更像是没有腿的鬼魂!“没想到传说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他还有梦游的习惯?”狄小杰皱着眉,仔细远望着张苑的木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