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对于J城来说,9月份实际上还是夏天。但这个9月份,C大中文系的人们更为躁动不安。不是因为闷热到不可理喻的天气,而是因为现在是2009年,他们大三了。

大三是一个十字路口的概念。考研?考公务员?就业?每个人都在为“选择”而纠结着。

但林沛东似乎是个例外。当他的舍友在和女朋友约会、在单位实习的时候,他仍然淡定地在宿舍里喝着饮料打DOTA。对于他的这种“不思进取”,我很着急,但我着急也没用,因为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没有“话语权”。实际上有没有“话语权”对我而言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成为他的女朋友。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但是我已经追了林沛东两年,感情却没有一点要开花的迹象。我时常怀疑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往往一秒钟之后我就清醒了:没办法,谁叫我是个长相普通的胖女生呢?这第一枪就能把我打死。更别说第二枪、第三枪……

总之我除了学习成绩还算可以之外没什么大的优点。并且林沛东说我这人固执得无可救药,极端得不可理喻。但也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喜欢他的原因。现在想来,我当时已经把爱情当作一种信仰来对待了。

刚开学,学习也不是很紧张,这允许我有时间来胡思乱想。虽然我已经给自己定下了考研的目标,可是林沛东呢?他显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我不知不觉中已经为他“假定”了同一个目标。

我给他发短信:林沛东,前几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吗?

我给他打电话:林沛东,你在忙什么呢?

我给他QQ留言:林沛东,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我乐此不疲,他烦不胜烦。但厚脸皮单细胞的我一点都没察觉。终于,在国庆节前夕,我的又一条“你在忙什么”的短信发过去之后,他爆发了:“你能不能不总是问这个问题?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我自讨无趣,但同时又很伤心,埋怨林沛东对生活没有目标。我只是想提醒他赶紧找清方向,但显然他并不需要。

整个国庆节假期我都处于低落的状态中。即使和别的同学聊天,也是提不起精神来。班里的QQ群正在激烈地讨论选修课的实践作业问题,我却一句话都不想说。况且这个实践作业我本来就不感兴趣——老师给我们小组100元钱,让我们去“投资市场赚取利润”,并写出实践报告!

说实话,别看我在C大,但我毕竟是中文系的学生,对买卖市场本来就没什么见解。再说了,现在的100元钱能做什么?

有的同学说去小商品批发中心进些项链、戒指之类的玩意儿来卖,但很快有人嘲笑这种想法,说C大目前这种市场已经饱和。有的同学说可以帮人代售一些球鞋、球衣,接着大家又群起而攻之:肯定会赔本。争论来争论去,大家最后还是达成了一致:卖矿泉水。我们可以在篮球场卖、在宿舍楼道卖、在教学楼卖……商店卖一块,我们卖九毛!好,就这么定了!

在我看来这是个再无聊不过的建议,但是我没说,我还沉浸在对林沛东的埋怨之中呢。

但我毕竟是小组的一员,话题可以不讨论,但作业不能不做,水不能不卖。于是刚回学校我就接到了班里一位同学的来电:“飞姐一会儿我把一提矿泉水给你送过去你去小球场那边拿一下然后这提水是你和咱班那几个女生要负责在宿舍楼里卖的”

说话连停顿都没有,我也不认识这个号码。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是谁啊?”

电话那边的男生说:“我是路宇啊怎么你还没我的号码。”

路宇,我和他真不怎么熟,这也难怪我为什么听不出他的声音。我只觉得他性格古怪,因为他很少和班里同学讲话,尤其是和男生。在我看来,这样的人心理一定很阴暗。更让我感觉别扭的是他的两条眉毛之间距离很小,看上去很奇怪。再加上他那又长又卷的头发,更让人感到难受。作为一名男生,还让我一个女生去小球场那边提矿泉水,他怎么不送到我们宿舍楼下来?要知道小球场离我们宿舍楼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呢。我很想在电话里抱怨几句,但鉴于和他不熟,也没好意思说。

我去了小球场那边,十分钟过去了,路宇还没有来。我有点着急了,于是想回拨过去,结果这人竟然不接——真没礼貌。我刚想把手机放进口袋,就发觉手机震了一下——路宇发来了短信。我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了四个字:“我在路上”。

又等了很长时间,路宇才慢吞吞地从环山路上走下来,一脸蒙娜丽莎般的诡异微笑。他把水放下,嘟囔了一句什么话,没等我听清他就转身离开了。我大声冲他喊:“你刚才说的什么?我没听清!”他回过头,又微微一笑,走了。

我只好一个人把水提回宿舍。到了宿舍,我的舍友大头问:“这么重的一提水是你自己提回来的?”我没好气地回答:“可不!路宇这人简直是有神经病,连句话都说不清楚。”大头一脸同情地看着我,没再说什么。

我刚坐下,手机又响了。不用说又是路宇发来的短信。他说:“没想到我们宿舍离小球场这么远,累死我了。”

对于这样的短信,我还能说什么呢?

矿泉水的销路一点都不好,中间还被楼管老师没收了一次。路宇怂恿我带领女生去楼长那里闹事,我才不理会他呢。说也奇怪,路宇平时很少和我说话的,但一发起短信来,就怎么变得如此话多呢?

后来路宇大概也觉得自己发短信太多了,于是加了我飞信好友。但后来我才知道,他只是为了省钱,并没有一点想少说几句话的意思。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很方便地从他那里打听到一点林沛东的消息。自从国庆节前那件不愉快的事发生之后,我和林沛东还没有怎么说过话。

但是路宇拒绝了我的请求,他说他从来都不进林沛东的宿舍。

我说,你们不是以前很要好吗,现在为什么这样。他回答,不为什么。

我进一步证实了路宇是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