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81---89

  • 棋定今生
  • 木三
  • 35212字
  • 2018-09-27 12:28:06

第八十一章起伏

竹田走的时候是木森一个人去送他的,他原本还想在江城多呆几天,将那座住了十多年的房子处理掉,但等到买主上了门的时候,却终究是舍不得,最后竹田把所有的钥匙都交给了彩凤,让彩凤帮他照应着,并嘱咐木森隔一段时间就回江城看看,帮彩凤处理一些她所不能及的事情,并希望着,不久的将来他能再次回到江城,再次的回到他的家。

李理原本是打算和木森一道送走竹田的,但是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接到的电话是秦思思的队友张燕打来的,她在电话里说,秦思思在比赛的时候病了,希望他能马上赶过去。心急火燎的李理向竹田说明了情况,然后就匆匆的走了,木森注意到,当时李理接到电话后,他的表情不仅仅是担心与急躁,更有一种阴郁的神色隐隐的笼罩在脸上,这种神色让木森有点不安。

木森的担心并没有错,李理告诉他的并不是电话里的全部,张燕在电话里说到秦思思生病的时候,口气很淡,淡的甚至让李理以为她这是在开玩笑,自从赞助了秦思思所在的省队参加全国女子联赛后,棋队的教练和队员与李理的关系都不错,特别是那些女队员,经常拿秦思思做幌子,要求李理请客,李理也总是心甘情愿的做这些奉献,而张燕无疑是这些队员里最爱闹也是最爱开玩笑的一个,当然,李理请客请的最多的也是她。

就在李理笑着问张燕又在搞什么阴谋的时候,张燕告诉李理,秦思思确实是病了,她们现在在合肥比赛,并让李理在二十四小时内赶到,李理心中不安,急急的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张燕却不答,仍是淡淡的说,不来的话,你会后悔一辈子。

当李理从合肥的骆岗机场匆匆的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张燕早就在等着他了。

张燕比秦思思小两岁,她不仅是队最爱闹的一个,也是和秦思思关系最好的一个,大概是爱屋及乌,他对李理的印象也相当不错,用她的话来说,李理虽然年龄大了一点,但很有男人味,而且还是一个超级大富翁,也算是勉勉强强配的上秦思思了吧。

今天的张燕穿一袭绿色的长裙,配上她那张娃娃脸,十足的一个女大学生的模样。

一出机场就看到张燕,让李理有些吃惊,他记得自己好象没有告诉过张燕自己会坐这班飞机来。

“你怎么知道我坐这班飞机来?”李理惊讶的问道。

“二十四小时之内,从江城到合肥的航班只有这一次,所以我就站在这里喽。”张燕笑着说道。

李理点头笑了一下,没顾的上客套,便急急的问道:“思思她现在怎么样了?”

张燕说道:“她很好啊,没什么的。”

李理不解的问:“你不是告诉我思思她病了吗?”

张燕笑道:“是,思思是病了,不过只是感冒了而已,打了一天点滴后就没事了。”

李理长长的松了口气,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张燕你差点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张燕看着李理似笑非笑的说道:“思思是没事,可是你却有事了。”

李理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哎,对了,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大老远的让我赶过来?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等着我去做?”

张燕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李大老总,在你心里到底是你的公司重要,还是与思思的感情重要?”

李理楞了一下,说道:“当然是----哎,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思思她----?”

张燕说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是哪个重要?”

李理苦笑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张燕又叹了口气,说道:“好了好了,我实话对你说了吧,这次叫你来思思并不知道,这是我们队里的决定,当然,这是私下里的决定,领头的是我和陈教练,另外还有队里其他的几个姐妹。”

李理怔住了,说道:“思思不知道?你不是说----?”

张燕不耐烦的打断了李理的话,说道:“哎呀,我真不知道你这个老总是怎么当的,我说到现在,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是什么事情吗?”

看了一眼张口结舌的李理,张燕又接着说道:“好了,我明说了吧,这次叫你来,是因为两件事情,第一件事和你有关,第二件事和思思有关,这两件事加起来就正好和你们俩有关了。”

李理听到这里,隐隐约约的感到了点什么,但却没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等着张燕说下去。

张燕说到这里却突然住了口,只是笑嘻嘻的看着李理。

李理问道:“你怎么不说了?这两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张燕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不问我怎么说?”

李理摇头苦笑,抬头四处望了一眼,说道:“天太热了,这样吧,我们先到机场里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吧。”

张燕笑道:“哎,这还差不多,我等你都等了大半个小时,就差没脱水了。”

李理仍是苦笑,但是面对这个小姑奶奶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领着张燕向机场里走去。

等到张燕喝着冰凉的饮料,嘴里发出欢快的赞叹声时,李理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张燕,现在可以说了吧?这两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燕吐出口中的吸管,说道:“好,我们先说第一件事,和你有关的事。”

李理点了根烟,说道:“说吧,说吧,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我什么事,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张燕冷笑一声,说道:“算你有自知之明,我问你,你和那个韩国的记者是怎么回事?”

李理叹了口气,说道:“我猜你说的就是这件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都是些没影的事情,纯粹是空穴来风嘛!”

张燕似笑非笑的问道:“哦?是吗?”

李理脸色一正,说道:“当然,该怎样就怎样,我没必要说谎,我李理不是那样的人。”

张燕不屑一顾的说道:“现在说这件事的可不止是我们围棋圈里的人,连报纸上都在开始影射这件事了,难道他们都是在污蔑你吗?”

李理一楞,问道:“报纸上也有?是哪家报纸?”

张燕说道:“你别管是哪家报纸,我再问你一遍,这事到底有没有?”

李理苦笑道:“我都说了这是没影的事,你还要我说什么?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件事情,等见了思思的面,我会向她解释的。”

张燕轻笑了一声,淡淡的道:“不用了。”

李理一呆,问道:“不用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燕说道:“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你还解释什么?晚了,你还是想想办法该怎么补救吧。”

李理心中‘咯噔’一下,急急的问道:“她来找过思思了?”

张燕翻了个白眼,对李理的多此一问懒的理睬,自顾吸着杯中的饮料。

此时李理的心中便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除了酸甜苦辣,连同懊悔惊惧也一并涌上了心头。他记得李音姬曾说过要去采访秦思思,可那还是去年的事情,后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这次采访并没有发生,李理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甚至已经淡忘了这件事情。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原本恐惧着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而他对此却一无所知------。

“唉,我真他妈的混蛋,当初干吗那么心软?干吗非要手贱去抱那小丫头?狠狠心不就完了吗?唉,音姬啊音姬,你真害苦我了,完了!完了!”李理自艾自怨的如是想着。

“喂喂喂,想什么呢?是在甜蜜的回忆还是在痛苦的自责?干吗不说话了?”张燕问道。

李理苦笑着问道:“她是什么时候来找思思的?”

张燕回答道:“半个月前。”

李理叹了口气,决定将这件事先放一放,便又接着问道:“对了,你刚才说还有一件事情是与思思有关了,是什么?”

张燕嘻嘻的一笑,说道:“在我说这件事情之前,我劝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李理苦笑道:“说吧,没有什么比刚才的那件事情更糟糕的了。”

张燕点了点头,说道:“你应该知道,思思不仅棋下的好,而且人也长的漂亮,她的身边从来就不缺乏追求者。”

李理说道:“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张燕摇头说道:“这可不一定哦,人是感qing动物,当受到某种挫折的时候,容易在内心产生一种空虚感----比如说受到了爱情方面的打击,而这个时候,因为这种空虚感,其他的人可以趁虚而入。”

李理皱了皱眉,说道:“别绕圈子了,是不是有人现在正缠着思思?”

张燕说道:“不错,这次算你猜对了,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这个人现在就在思思的身边,思思住院的时候,就是他照顾的,嗯,真可以算的上是无微不至,衣不解带了,比你可温柔多了哦。”

李理恼怒的问道:“他是谁?”

张燕轻轻的笑着,说道:“你这个情敌算得上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了,他的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微微的顿了顿,张燕又一字一顿的说出那人的名字“张清弈”

“是他?”李理吃了一惊。

“对,新任的世界冠军,分量不算轻吧?”张燕幸灾乐祸的说道。

李理摇头苦笑了一声,重又点了根烟,却没在说话。

沉默了良久,李理抬起头说道:“谢谢你张燕,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也谢谢你打电话让我来合肥。”

张燕撇了一下嘴,说道:“谢我?免了吧,就冲着你和韩国女记者的不清不白,我就不会帮你的。”复又叹了口气,接着道“唉----只是咱们领导说了,队里的比赛还要靠你这个大财神爷来赞助,同时我们这帮姐妹也不想没比赛打,所以也就勉勉强强的帮你一回喽。再说,我看你还是有点良心的,应该还算的上是有药可救的人,今天本来是我们教练来接你的,但我怕他一个大老爷们说不到点子上,所以就自告奋勇的来了。行了,已经说了这么多了,就差没把思思给卖了,接下来该做什么,就看你自己的了。”

李理点了点头,说道:“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对你和你们全队说声‘谢谢了’。”

张燕忽然嘻嘻一笑,说道:“对了,我帮你还不仅仅是为了这些。”

李理问道:“还有什么?”

张燕不屑的说道:“当然是为了那个张清弈了,瞅空捡了个世界冠军就臭屁的不行,就差屁股没翘上天了,哼,追思思追了这么久,连顿饭都没有请我们吃过,整个就是一只目空一切的铁公鸡。”

第八十二章情场

合肥棋协招待所,212室,秦思思的临时住所。

一道匆匆而来的身影停在了门前,微微的顿了顿,来人伸手敲响了房门。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机场匆匆赶来的李理,他从张燕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让张燕带着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里。

随着李理的敲门声,虚掩着的门被缓缓的打开,那一刹那,映在李理眼前的是一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庞,依旧那么的清秀却又略带着苍白。

看着这张憔悴的面容,李理的心口一痛,开口道:“思思。”

“大理?怎么会是你?”秦思思眼睛一亮,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是我,听张燕说你病了,就急着赶过来了。”李理说道。

“哦,是吗?”秦思思忽然想起了什么,口气陡然冷淡了下来。

这样的冷淡让李理的心口再次一痛,但秦思思刚看见他时所表现出的惊喜,却又让他感到些些的甜蜜,“病好清了吗?听张燕说你打了一天的点滴。”李理尽量的使自己的声音变的更加的温柔。

“谢谢李总的关心,我的病已经好了。”秦思思咬着唇说。

李理笑了笑,他知道秦思思这是为李音姬的事情在和他怄气,虽然自问并没有做对不起秦思思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无论发生在谁的身上,都不会泰然处之的,轻轻的咳嗽一声,李理准备开始向秦思思解释。

李理正欲开口,却从秦思思的身后见到一个轻摇着折扇正朝着自己微微笑着的人,尽管那人坐在那里,离李理还有几米远的距离,也尽管房间的光线略显的暗淡,但李理还是毫不费力的认出,那人正是自己见过几次的张清弈。

尽管李理早有准备,但是他仍然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张清弈,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

见李理不说话,秦思思的语气更加的冷淡:“我想李总是来问陈教练住哪个房间的吧?”

看着房间里那张阴阳怪气的笑脸,又听着秦思思冷淡如斯的话语,李理心中的怒气不由的上撞,说道:“我不是来找什么陈教练旧教练的,我是专门来找你的。”顿了一顿,李理又道:“你不会让我在门口就这么站着吧?”

秦思思看着李理恼怒的脸庞,忽然轻轻的笑了,让开了半个身子,说道:“李总想进来吗?那就请吧。”

看着秦思思忽然绽放的笑脸,李理不由的心一软,在心底微微的叹一口气,走了进去。

“李总好啊,是来看思思的吗?”张清弈笑着站了起来。

“妈的,你凭什么叫思思?”李理听到张清弈对秦思思的称呼,心里忿忿的骂道。

“是张先生啊,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是来参加比赛的吗?不过我好象记得这次的比赛是女子的联赛啊。”李理热情的伸出了手,脸上堆满了笑容,心中却不无恶意的想道:“象你这种阴阳怪气的家伙做个什么手术的话,参加女子比赛正他妈的合适。”

“李总真会开玩笑,我来这里的目的和李总一样,都是来看思思的。”张清弈淡淡的笑着,语气却丝毫不肯退让。

李理用力的握住张清弈的手,又上前几步,轻声的说道:“如果张先生不介意的话,我想和我的未婚妻说几句悄悄话,您不会反对吧?”

“哦,李总和思思订婚了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倒要说声恭喜了。”张清弈不无讥讽的说道,声音却同样压的很低。

“呵呵,是不是真的,等张先生接到我们的请柬就知道了,好了,张先生出去的时候,请别忘了关门。”李理盯着张清弈的眼睛,笑嘻嘻的说道。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声音这么小?”秦思思感到有些不对劲,走过来疑惑的问道。

李理哈哈一笑,说道:“没什么,张先生觉得有些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是吧?张先生。”

秦思思瞪了一眼李理,指着桌子上的棋局,问张清弈:“那咱们的这盘棋不下了吗?”

张清弈笑了笑,说道:“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只要你想下,什么时候都可以,思思你好好休息,千万别累着,我就先走了。”

张清弈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瞟着李理,故意将“什么时候都可以”这句话加重了语调来说。

秦思思点了点头,转身将张清弈送到了门口,李理却在身后高声说道:“不送了张先生,你慢走啊。”

秦思思将张清弈送走后,用力将门重重的关上,看着李理冷冷的道:“你满意了吗?李总。”

李理陪着笑说道:“思思你这是怎么了?左一个李总右一个李总的,你这不是在打我吗?”

秦思思轻笑了一声,说道:“打你?哈,你太抬举我了,你是国华的老总,又是棋会最大的赞助商,更是我们棋队的财神爷,我敢吗我?”

李理叹了一口气,说道:“思思,别孩子气了,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生气,可是你总得听我解释一下吧。”

秦思思淡淡的说道:“我没生气,更不敢生李总的气,我想你也不必解释什么,好了,我有点累了,李总走的时候别忘了替我将门关上。”

李理皱了皱眉,说道:“思思,有些事情并不是象你想象的那样,我们在一起不是一两天了,你即使是有什么信不过我的地方,但总不能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秦思思微蹙着秀眉,咬着嘴唇道:“我说了,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李理说道:“思思,我其实-----。”

秦思思打断了李理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我现在累了,我很想休息,可以吗?李总。”

李理看着秦思思倔强的脸,知道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无论自己说什么怕都是听不进去,不由叹了口气,轻声的说道:“好,我不说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上再来看你。”

等到李理轻轻的将门带上的时候,秦思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两行泪水泉涌而出,嘴里轻轻的道:“死大理,烂大理,叫你欺负我。”

再说李理出了秦思思的房间,心中也是烦杂无比,他虽然知道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完全可以向秦思思澄清整个事情的经过,他也完全有把握和秦思思和好如初,但是一想到还有一个张清弈在一旁虎视眈眈,心中不免有几分不爽。

李理一手夹着烟,一边低头想着心思,不知不觉来到了招待所的后院。整个后院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里面郁郁葱葱栽满了树,有鹅卵石铺的小径与其间环绕,看上去,倒是个休闲的好地方。

“李总好啊,咱们又见面了,怎么,李总的悄悄话这么快就说完了吗?”

李理抬头看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同样因为郁闷而来此闲逛的张清弈。

李理见了张清弈,心中暗道一声好:“正想去找你这小子,没想到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李理心中这么想着,嘴上也不再客气,冷冷的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世界冠军啊。”

张清弈笑道:“不敢不敢,李总面前我又算的上什么?”

李理嘿嘿一笑,说道:“你有什么不敢,连挖人墙角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张先生还有什么不敢的,我原以为下棋的人不敢说个个都是好人,但最起码的礼仪廉耻总是要的吧,真没想到,今天倒真给我见着了一个。”

张清弈见李理说的毫不客气,脸上也泛起一丝怒气,说道:“我不知道李总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因为思思的事情,那么我想你这些话,我还当不上。”

李理轻笑一声,说道:“张清弈,咱们把话挑明了吧,我和思思的关系早已明确,我希望你能自重一点。”

张清弈说道:“笑话,思思还没和你结婚,算什么明确了关系,而在这之前,我想任何人都有权利追求思思,你可以,我也不例外。再退一步来说,即使是思思结了婚,她也还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只要她愿意,谁也阻止不了她。”

李理深深的吸一口气,说道:“张清弈,有些事情我不想做的令你太难堪,同样,我也希望你不要做的太过分。你说的不错,思思是个好姑娘,任何人都可以追求她,喜欢思思本就是你的权利,严格的来说,这也没什么错。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在这里好言好语的劝你,还是那句话,希望张先生能自重。”

张清弈摇了摇头,满脸的不屑,说道:“你这是算什么?是威胁吗?哈哈,我真弄不明白,你到底是凭什么样的身份来对我说这些话,思思的朋友?未婚夫?丈夫?哈哈,算了吧李总,我想你可能什么都不是。好了,我还有点事,就不奉陪了,再见。”

李理听了这番话,差点没把肚子气破,又见张清弈转身欲走,不由的大吼一声:“张清弈,你他妈的给我站住。”

张清弈缓缓的转过身,看着李理冷冷的道:“李总还有什么事情吗?”

李理气极反笑,道:“姓张的,我原来以为你还是个人物,但今天才知道,你他妈的根本就是个王八蛋。”

张清弈楞了一楞,随即反应过来,怒道:“你骂人?”

李理笑道:“我骂你怎么了?难道你不该骂吗?是的,你说的不错,你有权利追求思思,但你应该知道,我和思思是什么样的关系,是的,我和思思并没有领结婚证,但是围棋圈里的人都很清楚,我叫思思一声未婚妻这决不过分,你只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好,这些我们暂且放在一边不说,就按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每个人都有追求思思的权利,你有我也有,张清弈,如果你还是个男人,是个带把的男人,你就应该面对面与我公平竞争,我李理如果真的输给你,那也没什么话好说,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在思思感情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你的这种行为不仅让我鄙视你,更让我看不起你!是的,我今天骂了你,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吗?那是因为你贱!是因为你不象个男人!”

第八十三章解惑

听了李理的这一番怒斥,张清弈的脸上是阵青阵白,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阴着脸说道:“真看不出来,李总不仅会赚钱,这骂人的工夫也很了得,好,既然你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么我倒要问问你,你刚才说思思现在的感情正是脆弱的时候,那么请问这是谁一手造成的呢?还有,思思生病的这段时间里,那个自诩为正牌未婚夫的人又在哪里呢?哼,倒是我这个所谓的外人在照料思思,李总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李理闻言怔了怔,心中自觉张清弈的这番话却也不无道理。

张清弈又道:“商贾重利轻离别,李总,你和思思实在是不适合在一起的。”

李理眉头一跳,问道:“你这是在暗示我配不上思思吗?”

张清弈淡淡的道:“我并没有这么说,但是有些事情是明摆着的,只是有些人看不见罢了。”

沉默了片刻,李理忽然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走吧,刚才我的话可能有点过分了,如果对你造成了什么伤害,我表示抱歉,另外,我还要谢谢你这几天来一直照顾着思思。”

张清弈皱了皱眉头,他显然不能明白李理的态度为什么会转变的如此之快。

李理说道:“张先生,不管我对你这个人有什么看法,但是你刚才的话确实是有些道理的,也使我想明白了很多,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个人在这静一下。”

张清弈疑惑的看着李理,直到李理点上一根烟,自顾着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张清弈才摇摇头,嘴里叨咕了两句“莫名其妙”,便一头雾水的走了。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但是天上的太阳却丝毫没有减弱它的威势,一缕缕灼热的光线从轻摇的叶片里漫漫的透进来,混着地上蒸腾的热气,让人越发的烦躁。

汗珠从李理的额头上慢慢的沁出,又顺着脸庞一滴滴的滑落,偶尔的,李理会眨一下眼,让眼睛从汗液的侵袭中暂时的挣脱。

忽然叹了一口气,李理仰面倒了下去,用手遮住了眼睛,静静的躺在那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终于渐渐的隐去,气温也有所下降,李理仍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仿佛已是沉沉的睡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已完全的黑沉了下来,有脚步声渐渐响起,由远及近,停在了李理的身旁。

来的人并没有出声,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李理。片刻后,来人轻叹了一声,也坐了下来,双手抱膝,默默的想着什么。

“咱们结婚吧,思思。”躺在那里的李理忽然开口说道。

“你知道是我来了?”秦思思问道。

“是,我知道,脚步响起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李理吃力的坐了起来。

“我想了很久了,思思,真的,我们结婚吧。”李理再一次说道。

秦思思将头埋在膝盖里,轻声的问:“你这是算什么?是求婚?还是给我的安慰?”

“承诺,知道吗?思思,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我知道,象我这样的人可能没有能力给你一份完美的爱情,但是我却可以给你一个承诺,一个生生世世永不离弃的承诺。”李理缓缓的说着,眼睛里有莫名的光亮闪闪的跳跃着。

秦思思抬起头,看着李理说道:“我不奢求什么完美的爱情,因为我知道那只是一种传说,我要的只是一份真诚的爱情,一份完完全全属于我自己的爱情,它没有任何的杂质,有的只是彼此的相悦。”

李理说道:“思思,咱们在一起有一年多,在我的记忆里,我们从来没有红过脸,也没有争吵过,你说,这样的爱情它算不上是真诚的吗?”

秦思思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是的,它曾经是真诚的,可现在却不再是了。”

李理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思思,你知道我一下午躺在这儿都在想些什么吗?”

秦思思问道:“什么?”

李理笑道:“我在想,我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向你解释我和音姬之间的事。”

秦思思淡淡的问道:“哦,你想出来了吗?”

李理点了点头,说道:“是,很简单,那就是将这件事情的前后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当然,前提是你必须相信我。我知道,这件事情传到你的耳朵里的时候,怕早已是变了味了,而且你也见过了音姬,我不知道她对你说了些什么,我所担心的也是这一点。”

秦思思微微的笑了笑,说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李理问道:“你肯相信我说的话吗?”

秦思思点头道:“也许你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但是你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男人,这一点我还是相信我的眼光和判断力的。”

李理看着秦思思秀丽的脸庞,心中不由的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动,说道:“谢谢你,思思。”

李理见秦思思不再说话,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点上,然后将自己和李音姬相识的过程和后来的俩人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一一的说了出来。

李理几乎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将事情完整的说了出来,说完后,他只是默默的看着秦思思,静待着她的反映。

良久,秦思思咬着嘴唇问道:“你抱她了?”

李理怔了一下,说道:“是,我是抱了她一下,可是那只是轻轻的碰了碰她,我承认,当时我是有点糊涂,但我是一点歪心思都没有。”

秦思思又问:“真没有吗?”

李理涨红脸说道:“真的,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怎么可能有歪心思呢?”

秦思思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你把她当妹妹看,可是人家却不这么想呢。”

李理抓住秦思思的手,说道:“思思,我不管她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我只希望你是这么想的就可以了。”

秦思思看着李理满脸的汗污,忽然“扑哧”的笑了一声,然后掏出纸巾在李理的脸上轻轻的擦拭着。

李理大喜,激动的道:“思思,你肯相信我了?”

秦思思叹一口气,幽幽的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现在开始,再也不许发生这样的事情,记住了吗?大理。”

李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秦思思一把揽在怀里,说道:“不会不会,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你知道吗?思思,我一下午都在担心你会不会相信我,想着想着,我差点都绝望了。”

秦思思说道:“大理,你知道我为什么相信你吗?”

李理摇摇头,问道:“为什么?”

秦思思吃吃的笑道:“因为同样的故事我已经听过两遍了。”

李理吃惊看着秦思思,说道:“两遍了?你是说-----”

秦思思点点头,说道:“是,你的那个记者妹妹已经对我说过这件事情了,她说的和你说的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她走的时候很伤心。”

李理不解的问道:“那----那你为什么今天见到我的时候还那样的冷淡?”

秦思思翻了个白眼,嗔道:“谁让你抱人家的?女孩子是那么随便就可以抱的吗?不让你吃点亏,你以后怎么会记得呢?”

李理哈哈大笑,说道:“是这样啊?亏我在这里躺了一下午,还差点和人打了一架,感情是你算计好了的啊?”

秦思思奇怪的问道:“和人打架?”

李理嘿嘿一笑,将碰到张清弈的事情说了出来。

秦思思笑道:“我是听燕子说这件事来着,只是我当时还在气头上,后来天黑了还不见你回来,便找了过来,谁知道你竟在这儿睡大觉。”

李理笑道:“思思,这张清弈对你可真不错啊,嘿嘿,只可惜他碰上了我,这辈子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秦思思在李理的胳膊上轻轻的扭了一下,说道:“别臭美了你,对了,你的那个记者妹妹该怎么办?人家对你可也痴情着呢。”

李理脸色一正,说道:“思思,咱们结婚吧,只要结了婚,音姬她自然就会断了念头,张清弈也不会再来缠着你了。”

秦思思眨了眨眼睛,问道:“你确信这是你所想要的吗?”

李理点了点头,说道:“是,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确信我爱上了你,第二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确信你一定会是我的妻子。思思,咱们年纪都已经不小了,经过这一次的风波,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会更加的成熟和坚定,所以,我们现在结婚是最佳的时机。”

秦思思将自己的脸藏在李理的怀中,轻轻的道:“你明天和我一道回家,自己跟我爸说去。”

李理大喜,说道:“思思你答应了?”

秦思思从李理的怀这挣脱了出来,笑道:“就看你能不能过我父母这一关了,还有,即使要办,也要等到今年的新人王赛之后再办这件事情。”

李理一楞,问道:“你也要参加新人王赛吗?”

秦思思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怎么了?”

李理大笑,说道:“那可真巧了,三儿也要参加新人王赛,我在想,要是你们俩碰到一块,我该盼着谁赢呢?”

秦思思问道:“就是你那个象木头一样的朋友吗?”

李理笑道:“是,就是他,你可别小瞧了他,他人虽然木了点,可棋下的却一点也不木。”

秦思思说道:“我听歌磐说,他和你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的就象一个人似的,是吗?”

李理哈哈大笑,说道:“是,思思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有三件事情是最值得我骄傲的,第一就是遇见了你,第二就是创立了国华,第三就是有三儿这么一个朋友。”

秦思思看着李理闪亮的脸庞,心都差点醉了,重又偎进了李理的怀中,也全不顾这夏夜里的酷热。

良久,秦思思又问:“大理,你刚才说你的朋友也要参加比赛,要是我和他真的碰上了,你希望谁赢?”

李理沉吟了片刻,说道:“我想,我可能会盼着三儿赢吧。”

秦思思奇怪的问道:“为什么?我以为你会说希望我赢呢。”

李理笑道:“是,如果你不碰上三儿,我会希望你赢下所有的对手。可是你知道吗?这次比赛的冠军对你来说,未必就比女子世界冠军更重一点,但是对三儿来说就不同了,如果他能得到这次比赛的冠军,很可能就会有更多的奇迹发生,嗯----应该怎么说呢,对,破茧,对于三儿来说,这次比赛的机会是他破茧的最佳时机。”

秦思思笑道:“有这么夸张吗?他毕竟只是一个业余棋手啊,在我看来,他能参加这次比赛,最多也就是一个锻炼的机会,你要知道,这次比赛可汇聚了全国所有等级分靠前的年青棋手,而这次比赛呼声最高的就是上届冠军费立新的弟弟费立文,我要是能进前八的话,就偷乐着了。”

李理摇头道:“你不了解三儿的,如果你看过他的棋和他那种对棋的执着,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思思,不管你相不相信,这次比赛,只要三儿能正常发挥,冠军将非他莫属。”

李理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怀里的秦思思,而是将视线投向了青蓝色的夜空,他的语调清晰坚定,他的眼光闪亮自信。

第八十四章预测

“大理,快过来,这个布袋熊好漂亮啊!”秦思思从礼品店的柜台边扭过头来,朝正在一旁无精打采的李理喊道。

这是李理在半个小时内陪秦思思逛的第五家礼品店了,俩人原本说好是一起出来吃晚饭的,但是在秦思思见到了路边女孩手里抱着的布袋熊的时候,她的那种玩具情结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李理无奈的走了过去,正准备敷衍几句的时候,却见秦思思的注意力早就被另外的玩具给吸引住了,李理苦笑了两声,便悄悄的走出了店外。

站在店门外,李理习惯的掏出烟来,正欲点上,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组号码。

过了片刻,李理将手机从耳边拿下,嘴里嘟囔着道:“奇了怪了,这两天的电话都没人接,应该是过来了,可是怎么还没见着人呢?难道这家伙不想参加比赛了吗?没道理啊。”

摇了摇头,李理将香烟点着,站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李理嘴里嘟囔念叨着的人正是木森,他嘴里所说的比赛也正是后天即将开赛的新人王赛的八强战。

这次的新人王赛分成三个阶段举行,第一阶段的比赛产生出前三十二名棋手,第二阶段则是在这三十二棋手中产生出前八名的棋手来,而最后一阶段就是后天在棋会举行的八强战了。这次比赛的地点也分成了两个赛区,一个是杭州赛区,另一个是成都赛区。在分组抽签的时候,秦思思被分在杭州赛区,而木森则被如愿以偿的分在了成都赛区。

让李理高兴的是,这两个赛区的划分可以让秦思思和木森不必过早的相碰,而秦思思和木森俩人通过奋战,也都顺利的杀进了八强。而让李理不高兴的是,从昨天拿到的八强对阵表上来看,后天的比赛,正是秦思思对木森,这也就意味着,自己的未婚妻和好朋友必将有一个被淘汰出四强,这最后的失利者无论是谁,都将会让李理沮丧上好一阵子。

秦思思作为一个女棋手,能杀入八强,这让很多人都略感吃惊。秦思思虽然是女子的世界冠军,但她的棋力相比起同年龄的男棋手来说,仍是差了一个档次,也因为如此,众多的媒体都将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也纷纷的猜测,在接下来的比赛里,她到底还能走多远。

与此相反的是,以业余棋手参赛的木森,却并没有因为进入了八强而引起更多的关注,从媒体的报道上来看,这样的成绩对木森来说并不足以为奇。有媒体邀请了的八个职业的高段棋手来预测本次比赛的冠军归属,而在他们的预测出的人选里,木森竟也赫然在列。似乎,人们都已经淡忘了他还是个业余棋手。

李理是昨天陪秦思思去棋会报到的,他原以为会碰上木森,但是一直等了一天也没能见带木森的踪影,无奈之下,只好向棋会的工作人员打招呼,只要木森一露面,就请他们转告木森让他和自己联系。

现在的李理不免有些着急,今天一天他都没能接到木森的电话,打电话去棋会也没有结果。

“大理,发什么呆呢?”

李理猛一抬头,却见秦思思抱着一只硕大的布袋熊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东西买完了吗?不错啊,看起来挺可爱的。”李理违心的夸了两句。

“是啊,一百多呢!”秦思思有些心疼的说道。

李理笑了笑,正欲开口说话,却见秦思思的身后站着俩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同样的装束,同样的笑脸,便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俩位是?”李理看着秦思思问道。

秦思思笑道:“来,大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俩位是我的小师弟,一位是费立新,一位是费立文,他们的名字我想你应该听说过的。”

李理笑道:“当然听说过,只是不知道他们还是你的师弟。”

秦思思说道:“我们是一个道场里出来的,立新和我还是同一年定的段呢。”

李理笑着和兄弟俩握了握手,说道:“你们俩不会是双胞胎吧?我简直都分不清谁是谁了啊!”

费立新笑道:“是,李大哥说对了,我们是双胞胎。”

李理惊奇的说道:“哎,是真的啊,这兄弟棋手在围棋圈本就少见,这双胞胎棋手可就更难得了!”

秦思思在一旁说道:“好了,好了,别只顾说话了,我们找地方吃饭吧。“

李理笑道:“你们兄弟俩都还没吃吧,这相请不如偶遇,我们就找个地方一起聊聊吧。”

费氏兄弟俩客气了几句,便跟着李理一起来到了一家酒店。

四人点了菜,便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了起来。

李理笑道:“对了,我应该怎么称呼你们兄弟俩呢?是不是应该一个叫大费,一个叫小费啊?”

费立文回答道:“李大哥说对了,认识我们的朋友都这么叫,秦姐也是这样叫我们兄弟俩的。”

李理看着秦思思说道:“对了思思,上次你说的最有希望夺得这次冠军的就是小费吧?”

费立文笑道:“秦姐是这么说的吗?那可太抬举我了,我即使想拿这个冠军,也还得过秦姐这一关啊!”

秦思思瞟了一眼李理,笑道:“我?算了吧,进前八我就够高兴的了,后天我还得面对一个被人夸上了天的高手呢。”

费立新问道:“高手?啊,对了,秦姐,你后天的对手就是那个姓木的业余棋手,对吧。”

秦思思点头道:“是,你认识他?”

费立新苦笑道:“秦姐你忘了吗?上次的名人赛我就是输给了他。”

秦思思吃惊的道:“是吗?你上次就是输给了他?不是说你输给了一个叫什么一劫倾城的人了吗?”

李理在一旁嘿嘿的笑道:“一劫倾城就是三儿,三儿就是一劫倾城。”

费立新奇怪的问道:“听李大哥的口气,好象和木森很熟啊?”

秦思思气呼呼的说道:“岂止是很熟,俩人简直就是穿一条裤子,他还巴不得我输给他的朋友呢!”

费立新笑道:“是吗?李大哥,那你可要当心了,秦姐可不是好说话的啊!”

李理手一挥,正欲开口说话,却见旁边闪出一人,笑嘻嘻的说道:“啊呀,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该得我发条独家报道了。”

李理转头望去,却见来人正是‘围棋报道’杂志社的记者杨波。

李理笑道:“原来是杨大记者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不会是一路跟踪我们来的吧?”

杨波笑道:“李总,我们‘围棋报道’好歹也是全国最大的报道围棋的期刊,你可别把我和那些‘狗仔队’们相提并论啊。”

李理笑道:“杨记也是来吃饭的吗?那就一起坐吧。”

杨波笑着和费氏兄弟及秦思思打了个招呼,又对李理说道:“李总盛情,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理笑道:“得了吧你,我倒是想赶你走,可你们这些老记我实在是惹不起啊,记得笔下留情就行了。”

杨波呵呵一笑,说道:“李总你太夸张了,不过,今天有机会能碰上费氏俩兄弟,还有李总贤伉俪在一起吃饭,你说我能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吗?要是不能挖点东西回去,我这个记者干脆也就别干了。”

李理哈哈一笑,心中对‘贤伉俪’这三个字很是受用,说道:“杨记,咱们今天也就是吃吃饭,聊聊天,你包里的那些破玩意就别掏出来了。”

杨波点头道:“没得说,哎,对了,李总,好象少了一个人啊?”

李理奇怪的问道:“少了一个人?谁啊?”

杨波笑道:“你的那位朋友啊?他不是也进了八强了吗?怎么没看到他呢?”

李理苦笑道:“谁知道他跑哪去了,大概明天总能见到他吧。”

杨波摇了摇头,遗憾的道:“可惜了,要是他也在这,我的这篇报道就更精彩了。”

秦思思在一旁笑道:“大记者,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这些人都不值得采访,即便是的话,也只能作为配角?”

杨波一楞,随即笑道:“哪里的话,秦小姐真是说笑了,在座的四位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能聚在一起接受我这个小记者的采访,那是给我天大的面子。只是我这个人贪心了一点,想来个一网打尽,呵呵。”

杨波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秦思思,笑着问李理:“两位能不能透露一下,这终身大事什么时候办啊?到时候我还想讨一杯喜酒喝呢。”

李理一本正经的说道:“打住打住,事关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杨波哈哈一笑,说道:“好好,这个问题我就不问了,对了,秦小姐,我要是记得不错的话,你后天对阵的正是李总的朋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啊?或者说,有没有把握战而胜之啊?”

秦思思笑道:“我和他从来没交过手,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回答你,对了,大费曾经和他下过一盘,你问问他吧,其实我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呢。”

众人都将眼光一起投向了费立新,只有李理一付不以为然的样子。

费立新沉吟了片刻,说道:“木森现在的水平我不是很清楚,毕竟那盘棋已经快过去一年了,但当时他给我的感觉是好象缺乏点实战的经验,那盘棋似乎也并不是很发挥。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输给了他,虽然主要的原因是我打了个勺子,但要是让我和他重开一盘的话,我并没有信心能战而胜之。而且我听几个在四川的朋友说,木森现在的水平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提高,和四川职业高段的对局战绩是胜多负少,我想,这次报纸上将他列为夺冠的人选之一,也是很有道理的。”

秦思思闻言,不由得心中郁闷,嘟着嘴说道:“那照你的意思,后天我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李理见秦思思脸色不善,笑道:“李正选还有输棋的时候,何况是三儿这家伙,我看,你们俩是一半对一半吧,输赢都很正常。”

杨波见了秦思思郁闷的样子,便知趣的将话题转向了费立文。

“小费,你对这次比赛有什么想法呢?”

费立文看了一眼费立新,笑道:“我哥是上届的新人王,我想我也不能落后,冠军吧,冠军是我唯一的选择。”

杨波又问:“那么,在这次比赛里,你认为谁会是你最大的对手呢?”

费立文抿了抿嘴,偷偷的看了一眼秦思思,说道:“我和我哥的意见一样,木森吧,他是我最大的对手,如果不出意外,我想这最后的决赛,应该是在我们俩人之间进行的。”

第八十五章对局

清晨,在距离棋会还有五百米距离的街道上,木森缓缓的小跑着,现在是七点零六分,离新人王赛八强战的开赛还有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昨天木森去棋会报到时,碰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李理,在他的一通埋怨之后,木森知道了自己八强战的对手正是李理的未婚妻秦思思。这样的对阵结果让木森有点不知所措,原本强烈的求战意识在一瞬间跌落到了最低谷,他甚至有点不敢去直视李理的目光。当李理准备带他去早已为他预定好的宾馆的时候,木森下意识的拒绝了,那一刻,李理从他的眼光读出了些些的陌生,随即,又恍然明白了什么。俩人分手的时候,李理拍了拍木森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小子就是这个样。

街道上开始热闹起来,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木森的周围跳跃着行进,间或有拎着篮子买菜的老人奇怪的打量着木森,他们似乎很少见到一个穿着一身休闲装,脚登着运动皮鞋的人来进行晨练。

这是一条并不宽敞的街道,两旁的人行道每隔十来米就摆放着一个早点摊,这让木森不得不穿绕着前进。

渐渐的,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自行车的车铃声和汽车的喇叭声也此起彼伏,汇成了一曲嘈杂却又生活气息极浓的晨曲。木森也停了下来,渐多的人群已让他无法从容的再跑下去,微微的喘口气,木森嗅到了街道旁的早点摊传来的好闻的味道,“嗯,豆浆和油条,真香啊!”木森咽了咽口水,径直的向诱惑他的方向走去。

当木森吃完了早点,满足的擦着嘴的时候,他忽然明白,这个看起来不错的早晨里的所有的美妙的事物,在他享受了这顿早餐之后,都已离他远去。接下来,迎接他的将是令他头痛的棋赛,或者说,是一盘输赢皆不宜的对局。

木森知道,倘若自己真的赢了这盘棋,秦思思会如何想,他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李理决不会因此而责怪自己。

“作为一个职业棋手,秦思思想必也能坦然的接受这样的输赢吧?”木森如是的想到。

如此的推断下来,木森倒觉得自己是这盘棋里唯一尴尬的角色,输了也就罢了,倘若真的赢了,即使李理和秦思思不说什么,他也会觉得很别扭。但是无论如何,木森决不会轻易的输掉这盘棋,与棋道的信念让他无法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大概就是功利围棋带给自己的困惑吧?哎,真的是很想念以前的日子,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关乎的只是棋,却再也没有人为的因素,是不是自己走的太远了呢?”在接近棋会的大门的时候,木森满脸苦笑的如是想着。

“三儿,精神似乎不是很好啊?昨晚没睡好吗?”正在棋会门口等着木森的李理笑着的问道。

“木先生你好,我们又见面了,你昨天怎么不和大理一道回去呢?宾馆的房间都给你预定好了呀。”秦思思在李理的身后笑嘻嘻的向木森伸出了手。

“我听大理说,你怕今天赢了我会不好意思,才不去的,是这样吗?”秦思思不等木森开口,又直接问道。

木森楞了楞,慌忙说道:“呃,秦---秦小姐你好,我这个---这个----”

李理笑道:“好了好了,三儿,你不用说什么了,思思这是在逗你玩呢。”

秦思思捂住嘴,在一旁‘咯咯’的笑着,说道:“我才不是逗他呢,我听说木先生还没有结婚,你今天要是输给了我,我一定帮你介绍一个女朋友,我们队里的姐妹可一个个都是如花似玉哦。”

这一番话将木森说的满脸通红,心中暗暗埋怨李理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女朋友。

李理在一旁笑道:“思思,你就不怕到时候有人给你穿小鞋吗?”

秦思思笑道:“谁?是歌磐那小丫头吗?我才不怕她呢。”

秦思思的笑声愈盛,用眼得意的看着尴尬的木森,李理在一旁向木森耸了耸肩,做出一付无辜的样子。

木森看这俩人,心中不由的一阵轻松,此时便是一个傻子站在这里,也能明白李理和秦思思的这一片心意,

李理见木森的脸色逐渐放松,心中大是高兴,说道:“好了,三儿,你以后可不能再叫什么秦小姐了,你得改口叫一声嫂子了。”

木森眉头一扬,惊喜的问道:“怎么,你们要结婚了吗?”

李理点了点头,笑道:“是,你就想着怎么准备给我的贺礼吧。”

木森在心中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想起自己和李理一个是为了心中的理想而在商海里拼命的奋挣,一个是为了心目中的棋道而默默的潜行,这匆匆的一弹指,三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而今,李理终于找到了自己生命里的归宿,在为这位朋友加兄弟感到高兴的同时,木森也有些些的失落。

木森握住李理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嘴里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没能说出来,只是朝着李理用力的点点头。

李理也拍了拍木森的肩膀,笑道:“好了,时间快到了,有什么咱们晚上再聊吧,记住了三儿,今天无论你是输是赢,我都等你喝酒。”

木森笑了笑,又看了一眼秦思思,便兀自转身走进了棋会。

看着木森的身影,秦思思忽然有些些的感动,笑道:“大理,你知道吗?我看见你们俩,真的是有点嫉妒呢,这就是友情吗?怎么在咱们女孩子里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呢?”

李理淡淡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友情,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兄弟。”

秦思思走进对局室的时候,木森早已坐在了棋盘前,看到秦思思,便立刻站了起来,微微的点了点头。

秦思思小声的说道:“大理和我打了个赌,他说你一定会赢我,你可别让你的好朋友失望哦,你可要千万小心一点,我也很厉害的呢。”

木森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接下来棋局正式的开始,猜先的结果是木森执黑,秦思思执白。

木森的第一手棋照例是落在了星位上,秦思思沉吟片刻,应在了对角的小目上。木森不假思索的也应了个小目,他研究过秦思思的棋谱,知道她执白时喜欢以星小目开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接下来,自己的第三手棋便可以布成一个完整的中国流了。

自从刘长风去世之后,他对中国流的布局便有了异乎寻常的偏爱,执黑的时候,十盘棋倒有九盘是以中国流来开局的。其实在木森的心里,他对中国流并无特殊的喜爱,他知道布局不应是一成不变的,这样容易限制自己的思维,也容易给对手以有乘之机。但是往往在对局的时候,他经常会不由自主的下成中国流,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必然的原因,他只知道,当自己布成了这样的开局后,会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间萦绕,那是一种熟悉的,可以让他心安的感觉。

木森清楚的知道,这样的感觉来自于他对刘长风的缅怀,来自于黄鹤楼外那悠悠的白云深处。

这次比赛的对局室对木森来说并不陌生,他上次参加的名人赛也是在这间对局室里进行的,那一次恰巧也是八强战。

与上次相比,对局室的格局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同样的桌椅,同样的棋具,唯一不同的,只是参赛的棋手有了根本的变化,对木森来说,除了秦思思之外,参加这次比赛的棋手他一个也不认识。

再次的坐在这里,木森的心情有了不同与上次的感受,他不再局促,也不再紧张。没有了记者刻意的追问,也没有了那些异样的眼光,这使他可以很平静的坐在这里,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里原本就是属于自己的天地。

秦思思果然是以星小目来开局的。

木森没有犹豫,信手布下了中国流,落子的那一刻,他有些恍惚,仿佛又见到了什么。

这一次对局对于秦思思来说,完全是一场遭遇战,她甚至没有看过木森的棋谱,她不知道木森的行棋风格,也不知道木森是喜欢实地还是喜欢模样,她更不知道俩人之间到底有没有差距,如果有的话,这种差距又会有多大呢?

秦思思有些苦恼,她知道木森对自己必然有过一些研究,她的大部分正式比赛的对局棋谱在所有的围棋网站都可以随时的查阅,与此相反的是,她竟很难看到一张木森的棋谱,她对木森所有的了解只来自与李理的介绍,但是让一个勉强算的上是业余五段的棋手去记下一张完整的棋谱,这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

所幸的是,费立新曾介绍了一点他与木森的那盘对局,但这几乎是一年前的对局,对秦思思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帮助,而让她印象深刻的只是双方彼此互送的几个勺子。

秦思思再一次的落子,她挂在了黑棋的星位角上。

木森跳守,标准的应对招式。

秦思思小飞进角,木森守住了三三,秦思思再打大飞,俩人都有意识的将开局下的很平稳。

木森沉吟了片刻之后,挂在了白棋的角上。

秦思思抬头看了一眼木森,她听李理说过,木森的中盘力量很大,算路也极深,官子也相当的不错,而他唯一欠缺的是布局的工夫稍差,如果想战而胜之,必须在布局时就要取得一定的优势,否则的话,等进入了木森擅长的格局,再想去赢棋,怕就是难上加难了。而到目前为止,秦思思显然是忘了李理的话,她只想着对手的实力可能会高出自己一筹,而且自己对木森也没有什么直观的了解,心里不自觉的就想下的平稳一些,期望着能以稳求胜。

念及此处,秦思思不由的有些犹豫,按现在的局势来看,双方的布局都极为平凡,也极为平稳,现在想在布局上做点文章,怕是为时以晚,中国流的特点便是攻守兼备,如果自己想有意识的打乱对手的阵势,必然要冒一定的风险,只是这样的冒险究竟值不值得呢?

“是继续按现有的步调行棋,还是下的强硬一点,力求打乱对手想平稳布局的意图呢?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下面的一手棋应该在什么地方呢?”

患得患失的秦思思在布局伊始,便陷入了她在这盘对局里的第一次长考。

第八十六章布局

木森没有想到,秦思思的棋风竟然如此的凶悍,在初盘时便率先的发难,她在中国流的阵势里坐碰右靠,极尽无理之能事,而自己想平稳开局的意图也被彻底的打破。

只是这样的局面对木森来说,已然是碰到太多太多了。在成都的这段时间里,他与职业棋手有了数百盘的对局,刚一开始,那些职业棋手无不是以上手的姿态来与木森对局,甚至有的人把这样的对局当成了指导棋来下。他们经常会将自己研究的一些布局上的新手在与木森的对局里加以演练,而这些新手经过实践,往往并不能成立,也因为如此,这些新手就变成了实际意义上的无理手。而刚开始与他们对局的木森因为经验的欠缺和布局功力的薄弱,也经常会被这些无理手所困扰,但久而久之,也让他练就了一套开局时就与对手缠斗的工夫,也因为如此,木森对布局也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相比较而言,对付秦思思此刻的战法,木森更显得游刃有余。

棋至中盘时,因为秦思思贸然的打入,白棋竟被木森生生的割出了两块孤棋,而此时双方的实地倒是相差无几,但毫无疑问,接下来的战斗,已经无关乎与双方实地的多少,而在于秦思思是否能将这两块孤棋成功的做活。

而此时,面对这样的局面,秦思思在心里对李理所说的话,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和认识。第一便是对木森中盘的力量有了更为直观的认识,秦思思在女子棋界里也素以力量著称,而她的这种力量在与男棋手的对局里也未见得差,往往还能战而胜之,但是今天在与木森的对局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而让她更为吃惊的是木森的计算力,在数个局部的争斗中,对手每一步都算的很精确,而自己经常是棋差一招,从而导致了全局的被动。另外,始于李理说的木森的布局稍差的话,秦思思也有了认识,但是这种认识却是迥然不同于李理的说法。基于李理原先的说法,秦思思为了在布局时取得领先,下出了一系列的强硬的着法,她原以为木森会在此做出一些让步,但是在对手做出了相应的反击之后,她终于明白,木森的布局水平只可能在自己之上,却决不会在自己之下。但是这时候的醒悟似乎有点晚了,秦思思为了不至于立即崩盘,便一招强似一招,下出了近乎于无理的着数,而随着木森的反击,秦思思体会到了什么叫骑虎难下欲罢不能的滋味,基于第二点的认识,在秦思思的心里,甚至已经做好了棋局结束后怎么对付李理的打算。

“叛徒,叛徒,死叛徒,臭叛徒,害我吃这么大的亏!”秦思思在心里忿忿的骂道。

“啊切”正在钱立的办公室聊天的李理忽然打了个喷嚏。

“咦,李总怎么了?是受凉了吗?”钱立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鼻子有点痒。”李理抽了抽鼻子说道。

“是吗?这年轻人可要注意保养身体哦,千万别那什么的啊。”钱立笑嘻嘻的说道。

李理楞了一下,随即反映了过来,笑道:“老钱啊,真看不出来,你也有花花肠子啊,唉,可惜啊,你老人家现在已经是年华已逝,青春不再喽,嘿嘿,你就羡慕我吧。”

钱立哈哈大笑,说道:“李总啊,我觉得现在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一句话,对我的胃口。”

李理将刚喝进嘴的一口茶‘扑’的一声喷了出来,说道:“老钱啊,拜托你说话检点一些好不好,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钱立呵呵一乐,说道:“对了,李总,你今天怎么不和我打赌了?”

李理笑道:“这个赌怎么打?我赌谁输赌谁赢呢?赌思思赢的话,实在是没把握,赌木森赢的话,要是让思思知道了,我不死也得脱层皮。”

钱立笑道:“你敢说思思赢不了?当心我告诉他哦。”

李理摇头道:“老钱你不是这种人,再说,就是当思思的面我也敢说她赢不了,只是赌却是打不得的,性质变了,那可是要闹出人命的啊!”

钱立也摇头,叹道:“看来又一个‘气管炎’诞生了。”

李理笑道:“什么叫又一个?看来老钱你也不例外啊!”

钱立大笑,说道:“彼此彼此。”

李理也笑,说道:“同好同好。”

俩人相对大笑了一阵,引的室外的人纷纷探头进来张望。

李理好容易止住了笑,说道:“老钱,你是不是打赌打出瘾头来了?要真是这样的话,我这有个赌你打不打?”

钱立笑道:“打不打赌我倒无所谓,只是你的烤鸭的滋味还是不错的。”

李理掏出烟来,敬了一只给钱立,钱立却伸手挡了回来,说:“戒了。”

李理也不勉强,自顾着点上烟,说道:“这样,老钱,咱们就打这次新人王赛的冠军是谁,怎么样?”

钱立问道:“这怎么打?八个人,谁都有可能获得冠军,而且实力也都相差无几。”

李理说道:“这好办,我就赌这次的冠军是木森,如果是其他人获得了冠军,不管是谁,都算老钱你赢了。”

钱立笑道:“那你岂不是吃大亏了吗?”

李理笑道:“我要的就是这口气,再说了,这获得冠军也不过就是连胜三场的事情。”

钱立一拍腿,说道:“好,要是这样的赌我都不打,那我岂不是成傻子了吗?我赌了,咱们还是老规矩,全聚德的烤鸭。”

对局室内,秦思思轻叹了一声,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钵里,向裁判示意自己中盘认负。

此时棋盘上的形式对秦思思来说,再无一处可争胜负的地方了,她原先的两块孤棋倒是顽强的活了下来,只是这活的代价却未免大了点----她原来的实地倒没有消减,但也并未增加,而木森通过攻击她的两块孤棋,却至少长了二十目的空。在秦思思这样的职业棋手的眼里,这棋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即便是扣除黑棋的贴目,这剩下来的十几目的差距,在大官子的阶段,这绝对是不可逾越的。

木森见秦思思认输,虽早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但还是微微的怔了一下,等签过字之后,他轻声的问秦思思,是否马上复盘?

秦思思轻轻的笑道:“等有机会咱们再复盘吧,我现在要去找一个人算账。”

木森呆了一呆,问道:“算账?”

秦思思笑而不答,将棋盘上的棋子收拾完之后,便转身兀自离开了对局室。

木森叹了一口气,隐隐的料到某人要倒霉了,想了片刻,自觉自己还是呆在对局室里比较好一点,摇了摇头,便转身来到其他的比赛台前,静静的观望着。

木森慢慢的踱到四号台前,他因为怕打扰到对局的棋手,只是离着两米远的地方静静的瞧着。

对局的双方一个是和木森年龄相仿佛的人,另一个看上去要年轻了很多,大约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圆圆的脸,一双小小的眼睛。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圆脸的小伙子抬起头四处看了看,当眼光转到木森的身上的时候,不由的微微的怔了一怔,忽然张大了嘴,冲着木森笑了笑。

木森也是一楞,随即微微的点了点头,还了一笑。

木森见那小伙子表情友善,不由的近前了一步,仔细的观看起俩人的对局来。

木森看得仔细时,不禁有些惊讶,原来此时的棋盘上不过寥寥的数十手棋,正是堪堪进入了中盘,而此时离中午封盘的时间大约只有十分钟的样子了。

木森又转头看了看其他的对局,虽然进度比这盘棋要来的快一点,但是想在中午封盘前结束比赛几乎是没有什么可能。

木森又看了会圆脸小伙子的对局,等将整个的形式做了一个大致的判断后,却仍不见俩人落子,便心生无趣,转身离开了对局室,走时又回头看了圆脸小伙子一眼,隐隐的竟盼着他能赢下这盘棋来。

木森一出对局室,便被迎面而来的几个记者围住,这次新人王赛虽然不是顶级的赛事,但由于看点颇多,来采访的记者倒也不少。

等木森好不容易从记者堆里钻出来的时候,却见李理正双手抱胸,冷冷的盯着自己看着。

木森楞了一下,问道:“大理,你怎么了?干吗这样看着我?”

李理冷冷的道:“你小子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木森飞快的看了看四周,见人都走的远了,这才问道:“到底怎么了?大理,你是怪我赢了这盘棋吗?”

李理哼了一声,说道:“你说呢?你小子赢就赢吧,干吗杀的人那么惨?”

木森呆了一呆,正想说什么,却见李理愈发的激动,道:“你小子干吗一点情面都不留?好歹也要让一点啊?就算不照顾你嫂子的面子,你也得为我想想吧?”

李理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自己的耳朵,说道:“你小子瞧瞧,我都惨成什么样了?差点就成红烧猪耳了。”

木森看着李理通红的耳朵,忽然想起秦思思算账的那句话,不由的放声大笑起来。

李理见木森笑的前仰后合,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三儿,你可真他妈的给我长脸,我明明对思思说你布局不行,你却偏偏在布局上赢了思思,你知不知道,我刚才给思思骂的连上吊的心都有了,不行,你小子得补偿我,今天中午的饭就归你请了。”

木森忍住笑,说道:“行行,没得说,中午我请。”

木森的话音未落,旁边却传来秦思思的笑声:“不行,晚餐也得你请,不,还有明天,还有后天,等你哪天不比赛了,咱们这才算完!”

李理一拍木森的肩膀,说道:“对,思思说的对,咱们就吃到不比赛的那天,要是你能拿到冠军,咱们还要加三天,以示庆祝。”

木森苦笑道:“我倒是很想拿冠军,只是照你这样吃下去,我怕是冠军没拿到,就给你吃的破产了。”

秦思思笑道:“没关系,没钱我借你,反正这次冠军的奖金很丰厚,不怕你不还。”

木森呆了一呆,忽然一把搂住李理的肩膀,轻声的笑道:“大理,你可真娶了个好老婆,恭喜你啊!”

第八十七章恶战

木森斜靠在床上,悠悠的吸着烟,眼睛里不时的闪动着兴奋的光芒,今天的这一盘棋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不同与前天和秦思思的那盘对局-----那盘棋里,许是因为李理的缘故,木森没有丝毫必胜的念头,那仿佛就是一场和朋友之间的普通的对局,无论输赢,对木森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虽然到最后因为双方实力上的悬殊,木森还是很轻易的拿下了比赛,也尽管这样的结果与木森来说并没有丝毫的胜利后的快感。

但是今天的这盘对局却完全不同,在和对手猜先的那一刻起,木森的全身便涌起了一种无穷的战意和一种对胜利前所未有的渴求,那一刻,木森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而导致全身微微的发颤,他有些惊讶自己的这种感觉,也有些彷徨或者说是恐惧这种感觉。但是这种惊讶和恐惧只是一瞬间的闪念,片刻后,对战斗和胜利的渴望,又重新占据了他的大脑,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和应着这种渴求。

那一刻,也让木森想起了竹田临走前说的那一番话。。。。。。

今天的比赛依然是木森执黑,他的对手是王卫华五段。

木森对国内大部分的棋手都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虽然大多未曾谋面,但这并不影响木森在一听到他们的名字之后,就可以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寻出与其相关的资料。王卫华也不例外,当木森昨天得知自己在半决赛里的对手是素有‘小诸葛’之称的王卫华后,他的脑海里便立即闪现出王卫华近期的对局棋谱。

与秦思思的苦恼是一样的,对王卫华来说,这是一场完全的遭遇战,他只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一个成绩不错的业余棋手,除此之外,王卫华对木森所有的了解仅限于前天木森和秦思思一战所留下那张的棋谱。所谓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一战还未开始,王卫华便已失去先机。

木森的第一手棋依然落在了星位上。

一分钟后,王卫华同样将子落在星位上。

木森的第二手棋再次的将子落在了水平的星位上,二连星的开局。

在木森落子的同时,王卫华的眼里有一丝的诧异,他可能听说过对手偏爱中国流的布局,沉吟了片刻后,面对对手的变招,王卫华同样应以二连星。

又是一颗星,二连星的开局衍变成了三连星的开局!

斜靠在床上的木森扔掉手中的烟蒂,他从兴奋中已渐渐的走了出来, “今天的布局应该算是成功的吧?” 木森开始在脑海里重新的演算今天的对局里的每一步棋,“至少,从最后的结果上来看,当时的选择还算是不错的。”木森如是的想到。

没有刻意的准备,甚至没有在正式的对局里使用过这样的布局,木森只知道,在今天的对局里,三连星将是自己最佳的选择。

木森不知道对手是否研究过自己,但他知道在这样高水平的比赛里,一成不变的布局将是自己最大的隐患。如果对手使出具有针对性的新手,也无论这种新手是否完全的成立,自己都必将耗费大量的时间来思考。而现在自己在布局上的改变,说不上是出其不意,但至少可以预防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三连星的布局,最平凡的布局,却也是包容了万千变化的布局,这样的布局对木森来说,也正暗暗的应和了他此时心中的那种无穷无尽的对战斗和胜利的渴望!

比赛结束后,秦思思便对木森在布局上变通表示了赞同,据她所说,现在的年轻棋手都比较喜欢研究一些针对常见布局的新手,而在实战中,他们的这些新手往往会让对此疏于研究的老棋手们狼狈不堪,经常是棋至中盘便投子认负了。

“如果说布局没有落后的话,那么对手在中盘时的那一手扭断应该是自己最后获胜的根本原因吧?”房间里,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木森从床上坐了起来。由于王卫华在比赛失利后,可能是因为心情比较难过,并没有和木森进行赛后的复盘,所以,已经完全从兴奋中平复过来的木森,开始不自觉的在脑海中对今天的这盘棋进行仔细的分析。

“他的那手扭断似乎是没有看见自己在二路度过,否则的话,他不会那么早的就要求战斗,不错,应该是这样的。”

上午的比赛里,王卫华在布局稍微落后的情况下,下的依然是不紧不慢。由于本次比赛采用的是中国规则,即黑贴七目半,木森想要将自己的先手之利转化成盘面八目的优势,确实有着不小的压力,这也可能是王卫华并没有显得着急的原因。当然,想让王卫华这样的职业棋手在心底对一个业余棋手进行真正的重视,怕也是不现实的,无论如何,职业棋手与业余棋手之间的那种巨大的差距,以及人们对这种差距的认识,并不是一个刚刚打进新人王赛的木森就可以弥补的了的。

正是一种这样的认识,或者说是这样的一种轻视,当棋至中盘时,王卫华发现布局时与对手拉下的差距正有渐渐扩大的趋势,也正因为这样的一种发现,在他心生懊悔的同时,也渐渐产生了急躁的情绪。

棋从断处生,扭断!

在木森从容的化解了王卫华一系列的强硬着数后,终于迫使王卫华下出了这一手更加强硬的扭断。

但正如木森赛后所想的那样,王卫华在下出这一手扭断的时候,确实是忽视了木森在二路的度过。在王卫华看来,这一手扭断必然会使对手进行两线做战,虽然这两块被断开的棋都不大可能被吃掉,但是自己大可以通过攻击来扭转目前的劣势,甚至因此确立最后的胜势,也不无可能。在王卫华的心里,这一手棋是战斗的宣言,也是他最后的胜负手!

然而,此时的木森却有着与王卫华截然不同的看法,在他确信自己的一块棋可以安全的度过的同时,他毫不犹豫的长出了另一边的棋子,在他看来,只要安全的将这块棋做活,这盘棋也就该结束了。

“如果这盘棋就象当时那样平稳的走下去,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如此的兴奋,真是不可思议,此后的战斗所带来的刺激与快感竟是那么的强烈,这怕是自己以前从没有体会过的吧?很难相信,在对手再一次下出强手的时候,自己竟然会产生那么强烈的战斗yu望,那是一种想将轻视自己的对手撕裂的一种冲动!这算什么呢?是对对手无理的一种惩罚吗?其实在当时,自己有很多种简单获胜的方法,但是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最强硬的一种呢?这种强烈的战斗yu望到底是刘大哥带给我的多一些,还是师兄带给我的多一些呢?唉,不知道这样的yu望到底是对还是错,这真的是自己必须要走过的吗?”木森叹了一口气,又再一次的沉浸到对棋局的思索当中。

在木森果断的长出一边后,王卫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自己的这一手扭断竟不成立!被断开的这块黑棋可以通过做眼来巧妙的将自己连回,如果自己先手阻度,那么黑棋可以就地做一只后手眼,在加上原本就存在的一只眼,这块黑棋竟意外的是净活,这一手度也忒巧妙了点!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虽然这手扭断并不能马上肯定就是恶手,但是要将它作为扭转局势的胜负手,却未免可笑了一点。

木森长出一子之后,王卫华陷入了开局以来的第一次长考,直至中午封盘的时候,王卫华终于是选择了一个打将来结束了这次长考。

木森在中午的这段时间里,显得比较轻松,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甚至喝了一瓶啤酒,然后又小睡了片刻。下午一点半,当他再次走进对局室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旺盛的斗志,然而当时的木森并不知道,在下午比赛开始的十分钟后,他的这种斗志将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

王卫华走进对局室的时候,脸色十分的阴沉,他甚至没有去看木森一眼,而当时的木森也恰恰向他投去了一抹微笑。

下午的第一手棋,木森应了上午封盘前王卫华的那手打将。

经过一中午的时间,王卫华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如果只是按部就班的走下去,这盘棋自己将必输无疑,然而这种结局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尤其是输给一个业余棋手更是让他无法容忍。虽然他也知道自己面对的这个对手,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业余棋手了,无论是从他的战绩上看,还是从他的实力上来看,这都不是一个业余棋手所能拥有的。但是无论如何,他毕竟还是一个业余棋手,职业棋手一而再,再而三的输给同一个业余棋手,这未免太可笑了点,这个笑话别人可以接受,但他王卫华却决不可以接受。输一盘棋他可以接受,但他不能接受的是媒体的嘲笑----在木森完胜秦思思之后,媒体上大肆炒做的主题就是今天的这场对局――‘职业棋手能否对抗业余风暴?下一个倒下的将会是谁?’。

王卫华很清楚,要想改变这样的局面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战胜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人,用尽一切的方法,不惜一切的代价,无论如何,自己都要笑着离开棋盘。

王卫华压住了木森长出来的白棋。

木森再长。

王卫华转向靠在了黑棋星位上的一子,它所对的方向正是长出来的那块黑棋。

双方的这三手棋加上木森下午开盘时的第一手棋,刚好用去了十分钟。

“这一手棋不能不说是强硬至极,但却又是无理之极,如果自己只是简单的逃出那块棋,虽然自己的角上必定会遭受对手的搜刮。但是按照当时的局面来看,自己只要安全运转,盘面十目的优势仍是不可动摇的。”房间里,木森点了根烟,然后又走过去将窗户打开,憋闷的空气让他的神经又有些莫名的兴奋。

“如果是回到了几个月前,自己想必会捡最安全的下法来走,但是当自己看到有可能会将对手中腹的一块棋全歼的时候,竟然会那么的兴奋,以至于因为这种兴奋而全身微微的发颤,唉,如果那时候可以抽口烟该有多好啊!”木森如是的回想着,他到现在还不清楚正式的对局是否可以抽烟,至少在他看来,这是很不礼貌的,也是不尊重对手的一种表现,对于这个问题,他甚至不好意思去问一问李理。

第八十八章变化

木森夹住了王卫华靠在星位上的一子。

这一手棋也意味着木森放弃了在角部的实地,他的意图很明显,他将全力的攻击中腹的白棋,争取以最大的优势来获得最后的胜利,这一手棋比王卫华刚走出的强手更加的强硬,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走出这一手棋,确实要冒一定的风险-----尤其是胜券在握的情况下。

这一子刚落,在研究室观看这盘棋的职业棋手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轻呼-----因为媒体的渲染,这盘棋吸引了大多数在研究室观战的职业棋手,职业对业余,孰优孰劣,同样是他们关心的话题。

这一阵的轻呼里,有赞赏,有疑惑,也有郁闷。

发出赞赏的呼声的是那些酷爱战斗的棋手,对局中,只要有可能,他们总会用自己手中的棋子最大限度的将对手的阵势碾压成齑粉,或在战斗中欢呼,或是在战斗中挣扎,无论输赢,战斗都将是他们不二的选择,木森这一手强硬的反击和因此而产生的气势,令他们击节,令他们神往。

而发出疑惑的呼声的则是那些更讲求胜负本质的棋手,在他们看来,围棋的世界就是胜负的世界,胜利对他们来说永远大于一切,除了胜利,他们拒绝接受所有的一切。而千万条取胜的道路,他们也总是选最安全和最有可能的那条来走。此时,同样的一手棋,在这些讲求实际的棋手们的眼里,木森至少是不明智的,甚至----是疯狂的。

只有一个人是郁闷的,那就是一根接一根正猛抽香烟的李理,在木森的这一子未落之前,他甚至已经开始替木森计算如何来收官了。但是现在的局势显然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开始越来越不了解自己的这个朋友加兄弟,木森与以前迥然不同的棋风,让李理在疑惑的同时,也开始在心里愤愤的咒骂起来,他不能容忍木森在胜利在望的时候,去疯狂的战斗,虽然李理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业余棋手,但他也能看出这种战斗将要冒多大的风险。

而在李理苦着老脸狠狠抽烟的时候,同样喜爱力战的秦思思却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他。

木森的这一手夹却正是王卫华所希望看到的,他很清楚,通过正常的手法已经很难挽回败局了,他刚才的一手靠也正是希望引起木森的反击,唯其如此,方可乱中取胜。他已经做好打算,如果木森退以求全,他将以更无理的着数来激怒对手,在此劣势下,他已无所谓输棋,他只怕对手不乱。

王卫华从上面扳住了木森的这一子,如果对手打吃的话,他的下一招将会反打,虽然对手在角部会长出十多目的空,但王卫华有七成的把握将木森长出的那块棋绞杀,虽然他也知道,这种想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木森毫不犹豫的反扳,没有丝毫的妥协,中腹的那块白棋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他已经没有办法按捺住自己战斗的yu望。

王卫华并非不知道木森的想法,但是在已无法两全的情况下,他选择了夺取原本属于黑棋的角空,在拉近双方实地上的差距之后,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中腹的孤棋上,活则胜,死则负。对王卫华来说,中盘投子和最后的半目之负没有根本的区别。

王卫华明白,木森也明白,双方都心照不宣的各自行棋,这一盘棋似乎更象是在斗气。

“从当时的局势来看,将长出的那块棋与角部连接起来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这样的话,黑棋的盘面至少在十目以上。选择当时的那种下法究竟是为了什么?可能是对手那种无理的手法和凶悍的气势激怒了我吧?又或许是自己在潜意识里根本就有这种好战的欲求呢?”窗外的风悠悠的吹来,冷静下来的木森对自己在棋局里的表现感到一些疑惑。

“其实在对手选择了实地的同时,就已经宣布了这盘对局的最终结果,接下来的战斗更象是一种表演,或者说是一种单方面的屠戮,只是对手的那种顽强倒是很让人吃惊,如果换了是自己,恐怕早就投子认负了吧?这样的顽强是因为对胜利的渴望?还是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业余的棋手呢?”木森轻轻的摇了摇头。

最终,这一盘棋一共是下了两百零八手,王卫华在确信自己整块棋只有一只眼的情况下,终于是中盘认负了。

赛后没有复盘,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木森,王卫华在收拾完棋子后就匆匆的离开了对局室,他到底还是输了,而且输的如此的难看。

“业余棋手完胜职业棋手,明天报纸的标题会是这样吗?”王卫华在离开对局室的时候,痛苦的想到。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木森又点了一只烟,当回忆完对局的全过程时,木森不禁有了一种放松的感觉,他看了看手中的表,现在的时间是十七点二十分。

“大理该过来了吧?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了呢。”木森如是的想。

“后天自己的对手是谁呢?应该是那个圆脸的小伙子吧?离开对局室的时候,他的形式相当的不错,赢下来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对了,他好象姓费,和大理似乎很熟的样子。”

“按照自己现在的实力,赢下最后一盘棋应该还是有些把握的吧?今天的棋从内容上来看,确实存在着很多漏洞,但是这一种必胜的气势却是从未有过的,如果能在保持冷静的思维的同时,也能保持这股必胜的气势,那么后天的比赛将不会有太大的困难。但这必竟还只是新人王赛啊!如果换了张清弈是我的对手,我还会有这么大的自信吗?”

当木森沉浸在漫漫的思绪当中时候,他的房门被重重的敲响。

木森掐灭手中的烟蒂,走过去将房门打开,如他所想,门口站着的正是李理。

“问你一个问题。”木森没头没脑的说道。

“什么?问我问题?”李理楞了楞。

“是,大理你说说看,如果我现在和张清弈下一盘棋的话,我有几分赢的可能?”木森问道。

对木森的这个问题,李理显然是感到有些吃惊,沉吟了片刻之后,李理说道:“以我的水平,我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是我想你如果能发挥出今天的水平和对局时的那种气势的话,你至少有一半的机会。”

木森点了点头,说道:“你也认为今天的棋我下的很有气势?”

李理笑道:“何止是有气势,简直就是他妈的恐怖,你不知道研究室里的人是怎么评价你的,他们说你也许不是最有实力的棋手,但绝对是最有天分的棋手,黄会长还拿你做例子,教训了一顿那些小棋手,呵呵,那些职业棋手们算是恨上你了。”

木森闻言,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李理说道:“哎,你是怎么想起问我这个问题的?这好象不是你一贯的风格啊?”

木森反问:“你很吃惊吗?”

李理笑道:“是,我是很吃惊,不过我很喜欢你提这样的问题,这说明你现在已经开始慢慢的在改变自己了,这样的你更真实,也更生动一点。”

木森苦笑道:“我真的是改变了吗?”

李理点头道:“三儿你还记得吗?自从你到了成都之后,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木森回答道:“应该是我来棋会参加名人赛八强战的时候吧?”

李理说道:“不错,就是那次,你和张清弈比赛后,我就发现你变了,但当时你改变的只是你对生活的认识和态度,但这次再见到你的时候,我发现你对棋的认识也有了很大的改变,嗯,怎么说呢?具体是什么样改变,我也说不好,我只是发觉你更自信了,也更好战了,就拿你刚才问的问题来说吧,一年前的你是绝对不会问这样的问题的。”

木森仍是苦笑,说道:“你不说我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这种变化,只是我不清楚,我的这种改变究竟是好还是坏呢?我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来。”

李理不以为然的说道:“说不出来就不说,反正我觉得你的这种改变是好事情,好了,我们先去填肚子,思思还在楼下等着呢。”

木森返回房间穿上外套,然后和李理一同走出了宾馆。

“顺便问一句,今天还是我请客吗?”刚出了宾馆门,木森就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李理笑道:“要不然我大老远的跑来干吗?哎,你明天还是搬过去住吧,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吃你这一餐饭,要整整走上十来分钟啊!”

木森笑道:“你这句话还真提醒了我,我今天晚上就换一家离这更远的宾馆,我让你看到吃不到。”

李理冷笑道:“这就能难倒我吗?你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我要是盯上了一个人的口袋,他还能跑的了吗?”

木森笑道:“是吗?我还真没看出,你还是一个三只手啊?”

“三只手?”李理楞了一楞,随即想到了自己话里的毛病,“去,别乱说,我的意思是当我以一个商人的眼光盯上了某人的口袋时,我会让他心甘情愿的掏空自己的口袋。”

木森翻了翻自己的口袋,苦笑着说道:“口袋早就空了,还掏什么掏?”

“你们俩说什么说的这么热闹呢?”秦思思从一旁迎了上来。

“禀告夫人,三儿正和我哭穷呢?”李理笑嘻嘻的说道。

秦思思白了李理一眼,对木森说道:“你今天的棋下的可真是带劲,看的出来,你前天怕真是让了我呢。”

木森连忙笑道否认:“没有没有。”

秦思思笑道:“对了,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俩。”

李理笑道:“是什么?是不是我公司的股票长了?可我怎么不知道呢?”

秦思思又是一个白眼,对木森说道:“我刚接到琳风的电话,她说师兄办了一个道场,请你们俩有空去坐坐,她还特别嘱咐我,说你现在没事,如果愿意的话,想请你过去当教练呢!”

木森惊喜的问道:“真的吗?温哥办道场了?哎,真的是很想过去看看呢。”

李理点了点头,笑道:“是啊,三儿,咱们和温哥也好久没见了,抽空一起过去看看吧,嘿,我还想起来了,琳风给温哥生了个大胖儿子,上次我和温哥在电话里就约好了,赶明儿我生个闺女,正好配成一对。”

秦思思笑道:“你生?你会生吗?你倒是生一个给我看看啊?”

李理笑嘻嘻的说道:“那还不得靠夫人你配合啊?”

秦思思闻言,满脸飞红,伸手便向李理的耳朵拧去。

木森在一旁轻轻的咳嗽一声,然后一脸似笑非笑的自顾走开了。

第八十九章梦回

“三儿,快起床,快起床,时间到了。”李理在门外大力的敲着门。

“来了,来了。”木森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来,“别敲了,再敲门就给敲烂了。”

木森打开房门,却见李理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外,手正高高的举着,差点就直接敲在了木森的脸上。

“你他妈的还去不去了?现在都几点了?”李理劈头盖脸的问道。

“这天不是刚亮吗?还早着呢。”木森下意识抬起手腕,“咦,我的表呢?”

李理皱了皱眉头,说道:“表?你哪来的表?哎,好了好了,时间来不及了,都等着你呢,赶快穿好衣服跟我走。”

木森也皱了皱眉,说道:“去哪儿?现在离比赛的时间还早着呢。”

李理楞了一下,说道:“什么比赛?”

木森回答道:“什么什么比赛?当然是新人王赛啊,不是八点钟开始比赛吗?难道时间改了?”

李理大笑,说道:“三儿,我看你是想棋想疯了吧?还新人王赛?你是不是在发烧啊?”

李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来摸木森的额头。

木森后退一步,让开李理伸过来的手,认真的说道:“我没发烧,真的,今天是新人王赛的决赛,大理你忘了吗?今天是我和费立文对阵,哎,这个人你认识的啊,费立新的弟弟。”

李理大笑道:“什么费立新费立文的,我看你真是烧的不低,好了好了,没时间和你废话了,哥几个还在等着呢。”

木森小心翼翼的问道:“不是比赛吗?那你这是拉我去哪儿?”

李理不耐烦的回答道:“昨天不是决定好了的吗?咱们今天去踏青啊!”

木森吃了一惊,说道:“踏青?大理你没糊涂吧?这才刚入冬,踏的什么青啊?”

李理怒道:“你小子不是睡觉睡的神经错乱了吧?一会儿是什么新人王,一会儿又是什么刚入冬,你到底搞什么鬼?”

木森忽然心生恐惧,又后退了一步,说道:“不对,不对,我这肯定是在做梦,不错,我这一定是在梦里,大理,你说我这是不是在做梦?”

李理哈哈大笑,说道:“你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吗?这简单,我来帮你。”

木森呆了一呆,问道:“什么?”

李理笑而不答,挥手一拳正击在木森的脸上。

木森眼看着李理碗大的拳头朝自己打来,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然是全身无力,一步也动弹不得,只得任由拳头硬生生的将自己打倒在地,迷糊中,只隐约听见李理笑道:“你要是感觉到疼,那你就不是在做梦,要是不疼,那你就是在做梦,就这么简单----”

木森忍不住大叫一声,从地上翻身坐起,再看周围的环境,自己分明还是在宾馆的房间里,只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掉了下来,身上的被子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木森摇头苦笑,喃喃的道:“到底还是一个梦,只是不知道这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怕是我对比赛看的太重了吧。”

木森看了看表,时间正好是早晨六点整,微微的叹了口气,木森从床边的柜子上拿过香烟点上,深深的吸上一口之后,重又回想起刚才梦里的境遇。

棋会,二楼的走廊。

“是清弈啊,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黄会长看着刚从楼梯口转上来的张清弈笑吟吟的问道。

“听说这几天棋会热闹的很,今天我正好也没什么事情,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看看。”张清弈笑着回答道。

“主要还是来看比赛的吧?”黄会长问道。

张清弈点头笑道:“是啊,这两天报纸上炒的厉害,我也来看看热闹。”

黄会长笑道:“清弈啊,你和这个木森下过一盘棋,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张清弈沉吟了片刻,回答道:“水平还可以,尤其是中盘的力量比较大,算路也不错,只可惜年龄大了点,还是个业余棋手,我看上升的空间不大。”

黄会长轻轻的摇摇头,说道:“你们俩上次的对局应该是在今年年初吧?对,就是名人赛的八强战,清弈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木森现在的水平可不比以前了。”

张清弈笑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会长,不是我小看他,这短短一年的时间,他的水平纵然是有些提高,我看也是很有限的吧?”

黄会长笑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这个木森怕是有些特殊,好了,我们不讨论这个话题了,你今天看看他的棋就知道了。”

张清弈笑了一笑,一付不以为然的样子。

“来我的办公室坐坐吗?”黄会长问道。

张清弈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先去研究室看看。”

黄会长笑道:“好,你去吧,我呆会儿也下去看看。”

张清弈点头笑笑,然后转身下楼,朝研究室走去。

刚进研究室的大门,张清弈的眼睛便忽地一亮,在他正前方四五米远的地方正俏生生的站着一人,乌黑的长发,秀丽的容颜,清澈的眼眸里有着说不出的灵动。

“思思!”张清弈的心脏不由得的颤了一颤。

张清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按捺住自己兴奋的心神,便欲朝秦思思走去。

“张先生好啊,咱们又见面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张清弈的身后传来,生生的拉住了他的脚步。

张清弈的身形微微一震,缓缓的转过身来,拿眼直直的看着来人。

“他怎么在这里?难道----难道他和思思的关系已经确立了吗?”

“呵呵,张先生干吗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会是不认识我了吧?”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清弈此时此地最不想见到的李理。

面对着满面春风的李理,张清弈在心底轻轻的叹一口气,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真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李总别来无恙啊?”

李理笑道:“托福托福,张先生也还好吧?”

张清弈笑而不答,却问:“李总今天来棋会做何贵干?是不是又要赞助我们这些穷棋手啊?”

李理笑了笑,正准备开口,却见秦思思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说道:“大理,我妈刚才来电话了,说让咱们下个星期回去一趟。”

闻听此言,背对着秦思思的张清弈心中顿时一沉,秦思思的这句话让他原本的仅存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的化为了乌有。

李理笑道:“是吗?那等三儿今天的比赛一结束,我就去定机票。”

秦思思点了点头,正欲说话,却见张清弈正站在身边,不由的楞了一下,随即笑道:“清弈?你怎么也在这,是来看比赛的吗?”

张清弈吃力的点了点头,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是,今天刚好有空,便来棋会走走,对了思思,你的比赛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我以为你已经离开棋会了呢。”

秦思思说道:“是,本来是准备比赛一结束就走的,可是大理非要留下来看他朋友的比赛,所以我也只好留了下来。”

张清弈点点头,说道:“早就知道你参加这次的比赛,本来是要来看你的,只是临时有事,实在是脱不开身。”

秦思思笑道:“谢谢你的关心,只是我的那盘棋输了,不看也罢。”

张清弈将目光转向李理,说道:“李总,看来我要向你说声恭喜了。”

此言一出,正挽着李理胳臂的秦思思的脸不由的微微一红,眼睛里闪现出幸福的光芒。

李理淡淡的一笑,说道:“谢谢,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对你这么说。”

张清弈苦涩的笑了笑,将话题转了开,道:“看来我今天还真是来着了,对了李总,今天参加决赛的木森是你的朋友吗?”

李理点点头,说道:“怎么?张先生对他也感兴趣吗?”

张清弈嘴角弯了弯,说道:“只可惜他是业余棋手,否则的话我倒真的是很感兴趣。”

李理眉毛一扬,笑道:“张先生可能不知道吧?我的朋友只要能拿到这次新人王赛的冠军,就有资格参加明年的头衔战,如果他能进入头衔战的决赛,就很有可能参加世界性的大赛,说不定到时候,张先生的下一个对手就是我的这位朋友哦。”

张清弈淡淡的笑道:“李总说的世界性的大赛是指‘富士杯’的最强战吧?虽然打进头衔战的决赛就可以代表中国参加此次比赛,不过我好象记得这是指职业棋手,至于业余棋手,可能还没有这样的先例。当然,若真的有人愿意开此先河,我倒是很乐意看到。”

李理呵呵笑道:“会的,一定会的,张先生会看到这一天的。”

张清弈说道:“李总倒是很有自信,不过真要是有这一天,我倒是希望它能快点到来。”

李理笑道:“张先生也很期盼这一天吗?这我倒真是没有想到。”

张清弈说道:对我来说,对手越多越好,不过他首先得够分量,希望李总的朋友也是这样吧。“

张清弈这句话说的是既狂且傲,隐隐的便象是专门驳着李理的面子来的,李理忍住心中的一丝不悦,说道:“我倒忘了张先生是世界冠军了,对,张先生说的很对,想和张先生一较长短的人,确实需要足够的分量。我记得您和我的朋友下过一盘棋,当时是他输了,我想,如果有机会的话,是不是可以请张先生和我的朋友再对上一局,也好考较他一下,究竟有没有足够的分量。”

张清弈笑了笑,说道:“今天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看还是等他赢了这盘棋再说吧。”

秦思思在一旁看俩人越说越较劲,便有心将话题岔开,说道:“大理,我刚才看到木森从门口经过,马上就要开赛了,你不准备对他说两句吗?”

李理瞟了一眼张清弈,“哈”的笑了一声,说道:“有什么好说的?这小子下棋我一向放心的很,庆功宴我都给他预定好了,咱们只管在这等着吧。”

张清弈闻言,脸上不由的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嘴角微微的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其时的李理虽然口中强硬,心中却是七上八下,不由得暗暗念道:“三儿啊三儿,不吃馒头争口气,咱可不能让人看扁了啊!你瞧见了吗?这可有人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啊,天灵灵,地灵灵,这盘棋你小子说什么也得给我赢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