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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汉率四个主力师,兵分两路东征时,曾国藩其实已经完成了对湘军的扩编,拥有了水陆200个营,共10万大军,其中曾国荃的吉字大营就有120个营,整整六万人!单从兵力上来说,秦汉以3万余人对10万人,是处于绝对劣势的。
但秦汉采取了孤军深入、大胆进攻的策略,在战争一开始就发动雷霆万钧的进攻,利用湘军内部湘系、赣系的不和,打了湘军一个措手不及,护国军连战连捷,很快就攻进了江西腹地,连克萍乡、宜春、新余等地,由此北上可进攻江西省府南昌,南下可威胁湘军大营南康,将曾国藩的湘军拦腰砍成了两截,从而在战略上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秦汉像一尊铁铸的雕像屹立在新余城头,冰冷地看着精神抖擞的护国军将士以四路纵队缓缓开进新余城里,脸上的神情仿佛与背后漆黑的夜空融为了一体,深沉而又冷肃。
赵球挎着精致的短枪侧卫在秦汉身侧,双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任何可疑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鹰隼一般的眼神!这厮刚刚升任秦汉警卫连的连长,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办事自然是格外小心谨慎。
秦汉深吸一口初春的寒气,转身疾步下了城楼,进了设在城墙下的临时指挥部。
机要女秘书赵小草正在仔细地对照地图,将一面面的红旗和蓝旗插在地图上,这会儿,地图上已经插满了红蓝两色的旗帜,交织成了一片,混乱不堪。
秦汉走到地图前,眉头不禁蹙紧,沉声问道:“独立骑兵团到哪里了?”
赵小草直起腰来,仿佛会说话的美目瞟了秦汉一眼,粉脸上顿时涌起了一抹浅浅的红云,她刚刚从湘楚军校的机要专业毕业,成为护国军统帅部的机要秘书才刚满两个月。每次面对这位近乎神话般的将军的双眸,她都会禁不住芳心怦跳不已。
“独立骑兵团已经开到了赵家集。”
“赵家集?”秦汉眉头又蹙紧了一分,顺着赵小草的纤指在地图上找到了赵家集的位置,沉声道,“太突前了,命令孙子良原地待命,在天亮前不得再行进攻。”
“是。”赵球一挺虎躯,迅速出指挥部,命令警卫连的士兵前去传令。
警卫连既负责秦汉的安全,又同时兼负着通讯兵的职责。
指挥部里,秦汉沉思片刻,又问道:“田胜的二师,联系上了没有?”
赵小草粉脸顿时一片苍白,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警卫连已经先后派出了十骑快马向南搜索,至今没有找到田师长的部队。”
秦汉神色一冷,厉声道:“这个田胜,他在干什么?”
赵小草噤若寒蝉,赵球也不敢搭腔,指挥部里的几个作战参谋也没有一个人敢说点什么!自从过了萍乡之后,刘胜率二师的两个团向南进攻,侧卫中路主力的右翼,可过了宜春之后便失去了联系,至今联络不上。
秦汉阴冷地盯着地图,眼神如刀子一般犀利,沉声道:“如果田胜的两个团不能按时拿下吉水,然后给我像钉子一样钉在吉水,顶住南康、吉安方向的湘军援军,我军主力的右翼就会彻底暴露在北上增援的湘军枪口下,到时候我军腹背受敌,进攻南昌、夺取九江的战略必然受挫。”
一名作战参谋小心地提议道:“校长,鉴于刘师长的第四、第五团行踪不定,前途不明,为了以防万一,是否考虑再派一个团向南进攻,在峡江一带构筑第二道防线,阻截来自南康、吉安方向的湘军?”
“不行!”秦汉断然否定,厉声道,“我军中路主力只有六个团一万多兵力,如果再向南分兵,兵力上就会捉襟见肘!进攻南昌就没有必胜的把握了!南昌城里驻守的可是曾国荃的看家老底,整整两万湘军精锐外加两万赣军。”
作战参谋默然,事实确实如此,如果再分兵南下,进攻南昌时就兵力不足了。
秦汉冷然再问道:“田石头的第三师第九团呢?到达将军门没有?”
赵小草清声道:“田师长率领第九团已于今晨攻占将军门,守卫将军门的湘军一个营被全歼。”
秦汉淡然点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冷然道:“传我命令,让独立炮兵团加快行军速度,就是跑断了马腿也要追上步兵团的挺进速度!完不成命令,我枪毙了方尚武!还有,再多派通讯兵,一定要设法联系上刘胜,我就不信,刘胜的两个团会凭空消失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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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湘军大营,曾国藩和一众湘军将领坐立不安,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太快了,快到他们根本就无法想象!才只几天功夫,护国军就向江西纵深挺进了数百里!萍乡、宜春、新余接连陷落,在这三处地方,曾国藩可是摆开了王鑫的两万重兵驻防啊,原本指望王鑫能够在这里坚守上一段时间,至少也得等湘军大营判明了护国军的真实作战意图之后才可以主动撤退的。
可是现在,乍一接触,湘军就全线溃退下来,一下子就将曾国藩的部署全打乱了。
曾国藩猛地拍案而起,三角眼里露出一缕厉焰来,大声喝道:“这个王鑫是干什么吃的?两万人居然守不住新余三天!他的鑫字大营是面粉捏的吗,啊!王鑫呢?他在哪里?让他马上来南康大营见我。”
王鑫是罗泽南的学生,曾国藩如此责骂王鑫,罗泽南这个当老师的心里自然不好受,便替自己的学生分辩道:“大帅,听先期逃回来的兄弟说,护国军进攻新余时,采用的是围三缺一的战术,北、西、东三面都以炮火狂轰滥炸,唯独南门外不见一兵一卒,正是由于驻守南门的沈葆昌首先弃城而逃,才使新余的防线土崩瓦解,若治罪当先治沈葆昌之罪。”
曾国藩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罗泽南也算是湘军的老将了,早在湘乡练勇的时候,便跟着他了,这些年来东征西战,也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若要治王鑫的罪,不能不考虑罗泽南的感受,一旦让这些湘军老人寒了心,湘军的军心立时便有瓦解之忧!但眼下湘军客居赣地,沈葆昌又是沈葆桢的堂兄,为了团结赣系,全力和护国军交战,眼下也开罪不起……
想到这里,曾国藩顿时缓和了脸色,轻声道:“眼下大敌当前,正是同仇敌忾对付护国军之际,再说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不提了!泽南,眼下王鑫的鑫字营具体撤到什么位置了?”
罗泽南答道:“鑫字营丢了新余之后,一路往南回撤,眼下正在巴邱一带休整。”
“巴邱?”曾国藩叨念一声,顺着地图察看起来,心中却是郁闷至极,什么休整,分明是在外观望,打了败仗不敢回南康复命了!
“诸位,对如今的局势又有什么新的看法?”曾国藩道,“护国军一路向东猛攻,已经攻占新余了,分兵抵抗、节节防御的办法已经来不及了!眼下我们需要考虑的是,究竟是在九江、南昌一线和护国军决战呢,还是在南康大营和护国军决战?必须迅速做出决断了,如果再坐以观望,湘军就要被护国军拦腰截成南北两半,以致首尾难以相顾了。”
众将皆默然,仗打到这个份上,确实也够窝囊的!偌大一支湘军十万人,居然被三万多的护国军杀得难以招架,只有挨打的份。
忽然有部将提议道:“大帅,我们何必和护国军在江西杀个两败俱伤?不如趁护国军主力东进,湖广空虚之际,回兵湘南,杀回老家去!”
“对,杀回老家去!弟兄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我们再不能做无根的飘萍了呀,大帅!”
有人牵头,其余湖南藉的将领们都纷纷附和,这些人常年带兵在外,早已经思乡情切。
湖南藉将领此话一出,大营中以沈葆桢为首的江西藉将领们纷纷色变,脸上的表情顿时就阴冷了下来。
曾国藩听得心惊肉跳,心中大骂真是一帮蠢材!说话都不懂得分场合,当着江西藉将领的面岂能这般说话?当时便拉下脸来,厉声喝道:“闭嘴!本帅身受皇恩,总督两江军务,岂能顾念儿女私情而抛下辖地回藉?那本督成了什么人了?众将今后再休提此言,韦令者,军法不容!”
众湖南藉将领摄于曾国藩平日治军之严厉,皆噤若寒蝉,再不敢提杀回湖南之事。
其实,曾国藩不是没想过派一支偏师趁虚进攻湖南,一举端了秦汉老巢,但他更怕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要抽兵进攻湖南,必然不可能派江西兵,只能派湖南兵去!但他手下的湖南兵不过四万,和六万江西兵相比已经呈现出主弱仆强的态势,一旦再抽一支生力军杀回湖南,主仆的力量对比将进一步恶化。
眼下是乱世,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了正统名分,谁手里有足够的实力,谁就是天王老子!曾国藩非常明白一点,一旦他手里的湘军实力不足以弹压赣军,以沈葆桢为首的江西势力随时都可能将他轰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