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激辩

女奴端着盛满烤鱼的盘子,来到希洛身旁。希洛伸手抓起一条,塞进嘴里。从下午参加公民大会到现在,他还沒有吃过饭,实在是有有些饿了。

刚吃完一条鱼,他又从身旁侍立的女奴端的肉碗里拿起一块烹制的肉排,开始咀嚼。

“莱西斯,上次会民大会紧急通过了再建一支雅典航队的决议,昨天我看有大批的木料运进港口,你家的造船厂又得忙了,这次应该赚不少吧。”在希洛左侧的躺椅上,一个青年几乎是躺在上面,让女奴喂他吃橄榄。希洛记得小伯里克利的介绍,他叫勒乌索,父亲是个银行家。

“哪有赚的,议事会找到我家,说是危难时期,要求我家制造舰船不能要价太高。”叫莱西斯的青年和勒乌索坐同一个躺椅。

“议事会现在缺钱吗?我记得提洛岛上同盟积累的财富除了西西里远征用了一些,至少还有五六百塔连特。”欧利普托列莫斯疑惑的问。

“欧利普托列莫斯,和斯巴达的战争还不知要打多久啦,今后雅典花的钱只会更多!”小伯里克利婉转的提醒他。

“是啊,我听说斯巴达已经开始在筹建海军了!”赛特雷斯略带忧虑的说。

“斯巴达建海军?!”勒乌索差点把喝在嘴里的肉汤喷出来:“就斯巴达那点钱,我看它能建十艘三列浆就不错了,而且水手每天的薪水就够他们头疼了。”

“事实上他们已经拥有了至少一百艘战船!”在希洛斜下方的一个青年冷冷的说道。希洛记得他叫奥利普伊斯,是继伯里克利之后担任首席将军的克吕昂最小的儿子。这个青年从一进来就不时用眼光瞅他,让希洛感到很不舒服。

“这是真的?!”好几个人同时问道。

“议事会今天刚得到这个消息,我是从我父亲曾经的一个下属那里知道的。听说斯巴达自己建了二十五艘,彼奥提亚人给了二十五艘,科林斯给了十五艘……最重要的是——”奥利普伊斯扫视四周,郑重的说:“锡拉库扎人的舰队会在明年春天加入到他们当中。”

“斯巴达的战船再多也没用,他们还不懂得如何在海上指挥舰队,根本不是我们雅典的对手!”欧利普托列莫斯自信的说。

“欧利普托列莫斯,你别忘了,我们的舰队可是在西西里遭遇了惨败!”希洛斜对面的一个青年一边撕咬猪排,一边说道。他叫萨阿瑞斯,祖父是大名鼎鼎的客蒙将军:“还有一件事比这更重要!”他将骨头丢在地上,立刻有狗窜过来,将骨头叼走。

“优卑亚向伯罗奔尼撒同盟派出了使者。”他说着又拿起一条鱼。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议事会已经派人去质问优卑亚了。”小伯利克里神情凝重的说。

大厅里瞬间一片寂静,众人都知道优卑亚对于雅典的重要。优卑亚是个岛屿,紧挨着阿提卡半岛的侧后方。一直以来,雅典都以笼络和威慑的方法,将优卑亚牢牢的绑在自己的战车上。一旦优卑亚倒向斯巴达,雅典将面临被前后夹击的危险局面。

“哎,还有一个月,地峡赛会就要开始了!现在一开战,估计科林斯不会再邀请雅典参加了。”在希洛斜上方的青年叹息道。他叫伊巴奈斯,是个年轻的剧作家。

“放心吧,伊巴奈斯。他们绝不敢破坏希腊的神圣传统,停战是肯定的。还记得两年前的奥林匹亚赛会吧,不也一样大家都参加了吗!你还是担心你自己能不能获得雅典代表的资格吧!”勒乌索漫不经心的说。

“现在雅典局势这样紧张,你们居然还想着参加赛会!“赛特雷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参加赛会不一样在为雅典赢得荣誉吗?!”伊巴奈斯不服的说。

“伊巴奈斯,你要参加的文艺比赛,雅典已经获得了足够的荣誉了,可是在运动竞技上,这十年在四大赛会上都没有什么亮眼的表现!”莱西斯叹道。

希洛心中一动。却听奥利普伊斯说道:“参加赛会还可以说是为雅典争取荣誉,可有的人在这样危急的局势下,已经想向斯巴达投降了!”

“谁?!”众人惊问。

“伯利克里身旁的那位!”奥利普伊斯冷冷说道。

“我?!”在众人目光汇聚之下,希洛一脸疑惑。他一直安静的坐着,听大家交谈,没想到会成为别人的攻击目标:“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投降斯巴达?”

“在公民大会上,民众都急切的盼望与斯巴达交战,偏偏你提出要和斯巴达议和!”

希洛笑了:“议和就是投降吗?!那么尊敬的尼西阿斯将军是不是也算投降派(上一次与斯巴达的和议就是尼西阿斯促成的)!再说,我当时为了讽刺斯巴达使者,只是做了一个假设。”

“雅典与斯巴达除了战争,没有其他途径可走。雅典也只有通过战胜斯巴达,才能继续保持繁荣,独享爱琴海和爱奥利亚海的领导权!除此之外,任何想法都不能有!”奥利普伊斯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赛特雷斯激动的想说话,被小伯利克里摇头制止,他很想看看在这样的情形下,希洛将如何回应。

希洛憋了一肚子火,全都释放出来:“那么看看吧,你父亲发动并领导的这场与斯巴达的战争,给雅典带来什么!因为战争,雅典的贸易受到严重影响!因为战争,人民失去了土地!因为战争,城里到处都是难民,光瘟疫就引发了两次!因为战争,爱情海域不是有城邦判处提诺同盟!伯利克里将军领导雅典二十年创造的辉煌从此不在,这一切就是你想要的吗?!”

“既然是战争,肯定会付出代价。只要获得胜利,那么雅典会更强大,更富有,公民的损失都将会得到加倍的补偿!”奥利普伊斯不甘示弱的反击。

希洛哼哼冷笑:“只要雅典无法在地面上正面击败斯巴达,他就永远无法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即使赢得再多的海战,也不过是给斯巴达挠痒罢了!”

奥利普伊斯猛然站起身:“你果然是个议和派!说的全是消极的论调!”

“雅典的实情就是这样,无法击败斯巴达方阵,就无法撼动斯巴达的霸权!伯利克里将军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才谨慎的领导民众维持与斯巴达的和平将近二十年!不承认这一点,还要硬干的人才是损害雅典利益的罪人!”希洛义正言辞的驳斥道。

奥利普伊斯还想反驳,小伯利克里抢先说道:“好啦。好啦。辩论很精彩!不过,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该到饮酒时间了。”

奥利普伊斯强硬的说:“对不起,家里还有些事,我先走了!”说完,他大步走出了大厅。

众人面面相觑。

希洛略带歉意的对小伯利克里说:“看来,我给你惹麻烦了。”

“一个该死的激进民主派!希洛,没事,别理他!”欧利普托列莫斯开口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