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季小淘躺在床上,看着带点灰白色的帐顶,想想今天一天的遭遇,心中却是五味杂谈,惊奇有之,惶恐有之,伤心有之,而更多的却是一种茫然,当然这种茫然还带着那么点丝丝兴奋。
“睡吧,睡吧,也许明早醒来,一切又回复原样。”季小淘扯过薄被,连头带脸的将整个人都罩住。
“卜……卜……”声传来,什么声音敲打着窗户。季小淘狐疑的坐了起来。
“淘子,是我,侯子,快开窗。”窗外传来侯子低低的说话声。
季小淘一阵欣喜,那感觉就如同地下党员突然找到了组织一样,飞快的下床,打开窗户,窗外面正好是一株腊梅树,侯岳此刻两脚踩在腊梅树上,两手扒着窗台,很有夜行客的风范。
在季小淘的帮忙了,侯岳顺利的进入了季小淘的闺房。
“还好,我上学那会儿练的爬墙本领没丢。”侯岳坐在季小淘的床边,喘着气道。
“快,你了解了什么,跟我说说情况。”季小淘有些迫不急待了,跪坐在床上,盯着侯岳道。
“行。”侯岳一点头,随后却有些贼笑的望着季小淘道:“那,要不要先交足公粮,再汇报情况。”
“臭侯子,这都什么时候啦,若再让我那娘抓一次,我就该去跳河了。”季小淘气急的又伸着脚丫踢侯岳的屁股。
“得,瞧你急的,待小生慢慢道来。”侯岳道,伸手将季小淘的两只脚丫放进薄被里,随后也脱了鞋子,盘腿上了床同季小淘面对面的坐着。
“现在情况是这样,这里是在涿郡的柳城,今年是大业十一年,公元嘛,我历史学的不好,反正应该是610几年,具体哪一年说不准,乱世啊,是真正的乱世,我现在的身份是侯家三公子,是个病怏子,药罐子,当然,由于我的穿越,这侯三公子如今是身体棒棒,吃嘛嘛香。”侯岳道。
“那我呢,我呢?”季小淘连忙指着自己的脸道。
“不会吧,今天大半天的功夫,你居然没弄清自己的身份。”侯岳摇头,一付你太逊了的样子。
“我只知道我姓季,名字还叫季小淘,老娘是季娘子,不知具体名字,老爹叫季松年,似乎是同侯家沾点什么关系才寄住在侯家。”那季爹的名字还是季小淘在家里的一张年贴上看到的,季小淘说着,还连锤了侯岳几下,瞧这小子拽的。
“还行,至少大体弄清自己的身份了。至于其它,似乎不太重要。“侯岳安慰道,随后将两只大脚也伸进了薄被,将季小淘的脚丫子夹在两脚中间。
“不过现在头疼啊,你娘整的这么一出,那侯老爷子找我谈话了,似乎是准备让我收了你做如夫人。”侯岳又贼眉鼠眼的道。
“不错嘛,你心里是不是一定很乐啊,先是如夫人,再是娇妻,以后还能弄两个美婢,我得考虑考虑,你有你的种马业,我有我的种田计,干脆,我还是去跟长孙皇后作姐妹去。”季小淘斜睨着眼,脸上似笑非笑,那眼中波光流转,可侯岳同学却看到一片寒光凛凛。
“小淘同学是我正牌的,唯一的夫人,这一点两千年不变。”侯岳举手发誓,随即却一脸郁闷:“侯老爷子似乎还好说,我说我要娶你做正室,他也没太大反应,倒是我现在那个老娘那一关不好过,唉,真是命苦,以前为了娶你,我得跟你老妈斗法,现在为了娶你,我还得跟自个儿的老娘斗法,这还有完没完了呀。”
看着侯岳郁闷的样子,季小淘扑哧一笑,可随即想起现在的情形,心中却是有些委屈,穿到这乱世也就算了,可这老天爷连自己的老公都还要来抢,想到这里,季小淘着抱着膝盖,那眼泪就卟嗒卟嗒往下滴,嘴里不清不楚的道:“我想老妈了。”
侯岳看她那样子,心里也忒不是滋味,想着结婚当日,老爸带着他一桌一桌的敬酒的情形,那眼眶也赤红赤红的起来,他娘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伤感了良久,生活即然不能改变,那就享受呗。
两人又互相叮嘱了几句,侯岳又顺着那梅树爬下楼,悄悄的,无声无息的回自个儿屋里去。
一个半夜起来上茅厕的小厮,提着裤子刚从茅厕里出来,睡眼惺忪的看到一条黑影自后花园的圆门洞里窜出来,等揉了揉眼睛,那黑影就不见了,小厮打了个寒噤,快步的往门房边上的小屋跑去,心里想着,别是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吧,赶明儿有空找个算命的摊子算上一卦。
第二天一早,季小淘起床,看着太阳照了半边院,拿了脸巾擦了脸,喝了碗滋味不好不坏的稀的能照影子的粥,抹干净嘴角,就开始往外跑,正好被正整理衣服的季娘子一把抓住:“哎,你这死丫头,招呼也不打一个,要去哪儿?”
“去侯三公子那里。”季小淘理所当然的道,昨晚临睡前,季娘子可是交待清楚了的,她若想做正妻,就得巴结好侯三公子,想到这,季小淘心里又不平,为啥她没穿成大小姐呢,昨晚候岳走后,季小淘曾发狠的想,侯家若不同意她做侯岳的正妻,她就干脆同侯岳落跑,可这念头,想想可以,实际上,不管是她还是侯同学都没胆子实施,据季小淘所知,隋炀帝初年全国有大约800多万户,可到了李世民登基时,全国不足300万户,这个减员幅度忒恐怖了,季小淘肯定,以她和侯岳这种眼高手低,养尊处优的现代人,只要一出侯府,立马就会进入减员序列,唉,好死不如赖活着呗,还是要抱着侯府这棵大树。
“你这死丫头,哪有一大早就往三公子屋里跑,这让人看了怎么说你,一人一口吐沫都得淹死去,去,把这几双鞋子送到朱记鞋庄去,记住,要收六百钱。”季娘子说着,将手里一个布包塞到小淘的手上,却又叹了口气,象是跟季小淘说,又象是自言自语:“这米价是越涨越厉害了,每石居然要三万钱,这样下去还怎么得了哦,饭都要吃不上了。”
季小淘拧着布包里的鞋出门,说实话她对于六百钱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她还没弄清六百钱到底值多少,只是季娘子后一句话让她知道她们家很穷,穷的快揭不开锅了,唉,乱世,通货膨胀的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