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的……猎物?”杰克转头示意刚才逃跑蜥蜴的去向,小女孩顿时失望地垂下头来。
“嗯呐,就是那只大蜥蜴,呜呜,它跑掉了,都怪你们啦……”她说着,又朝几人走近几步,“人家,人家找了那只蜥蜴好久的喵……”
“你找蜥蜴干什么?”
“嗯,这个,因为,因为人家想要它的毒囊嘛——”
“站住!”
就在那个女孩离他们只有十步左右的时候,杰克突然打断了她,女孩的脸色唰地白了,然而杰克只是笑了笑,语气很是温柔。
“别把武器放在身后,小心伤着自己哦。”
“喵呜……”
女孩委屈得像是要哭了,她很不情愿地把背着的双手拿了出来,两只手上,各拿了一把月牙形的短剑。
“人家又不是坏人——”女孩低声嘟囔,“我,我真的不是故意偷袭你们的……”
巴金斯不由地瞥了一眼脚下锐利的飞刀。
“你们想要什么?”女孩抬起眼皮,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喵,我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钱,钱还是有一些的……”
这,这是什么跟什么嘛!明明他们才是被偷袭的那一方吧,怎么好像被当成强盗了?贝莉卡忍不住拽了拽杰克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吓着小孩子了。
“这个,我们好像有什么误会吧。你叫什么名字?别害怕,我们只是寻找草药的冒险家啦。”
“真的么?”
“唉——”巴金斯重重地叹了口气,“小孩,我们没有时间跟你耗,我们村的药剂师中了那死蜥蜴的毒,得要什么草——”
“冥火草么,这个我有!”女孩快速地翻了一下裙子上的口袋,掏出几株黄绿色的小草,“这个,给你们,我,我可以走了么……”
“……”看来真的被当成强盗了。不过,萝茜还在昏迷中,他们的时间耽误不起。巴金斯几步冲了过去,从女孩的手里接过草药,嘿嘿地傻笑了一下。女孩有点迟疑地看看他,又看看杰克。
“我可以走了么?”
“呃……谢谢你的草药。”杰克哭笑不得,“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一定要说么?”
“不……”
“薇妮……喵。”
“什么?”女孩声音太小,他们都没听清。一只枯黄色的猫头鹰停在附近的枝头向这里张望。
“薇,薇妮!”女孩涨红了脸,“我,我叫薇妮·梅尔……”女孩一边说一边往后退,视线,在那只猫头鹰身上停留了一秒钟,“那,那我走了,不,不许追我喵……”
女孩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她跑得那么快,快得出人意料。
不管怎么说,多亏了这位薇妮·梅尔小姐,他们刚进湿地就得到了珍贵的冥火草。尽管对那个喵呜喵呜的孩子还有很多不放心——不知道她这样一个小女孩待在这满是毒蜥蜴的林子里做什么——他们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石头村。
喝下冥火草煮出的水,矮人萝茜的烧终于渐渐退了,巴金斯与格拉布他们也总算是放下心来。下午的太阳缓缓地向着西边倾斜,看上去,现在赶回沃格恐怕是来不及了。贝莉卡走到巴金斯的屋子门口,一把放下手中的剑,这才发觉自己急了一身的汗。
明明没有那么担心那个女矮人的嘛……不过她看起来似乎没事了,嗯……没事就好。不过林子里那个女孩子到底是谁?
矮人巴金斯突然拍了一下她的后背,把她吓得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啊!”
“啧啧,小鬼。”矮人低头捡起她扔下的剑,“我得给你改造改造,它不是十分适合你,对吧。”
“什么嘛——”
“价钱是900赛尔斯,别忘了哈!喔,看在你帮着找草药的份上,收你一半的钱,就450赛尔斯就行了。”这里顺便说下,赛尔斯是人类王国通用的货币单位。
“……啊?”
“就这么定了!”矮人的语气还是那么狂妄,“我要干活了!别在这儿烦我!去找你的叔叔去!”
“什,什么嘛!哼,我才懒得理你呢!”
贝莉卡冲着巴金斯的后背做了个鬼脸,气呼呼地跑了出去,却正好看到格拉布扶着萝茜从房子里走了出来。萝茜的眼睛布满血丝,非常疲惫的样子,她正在用很小的声音给旁边的杰克道谢。
“不用谢啦……倒是你,你真的应该把你被幽鬼蜥蜴咬到的事情告诉格拉布,你不是药剂师吗?应该清楚自己的情况。”
“是……我,我只是害怕他会为了我不顾一切地跑进那林子里……”
“杰克!那个臭矮人不让我待在他家!”贝莉卡大声抱怨着,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真是的,干什么活搞得那么一本正经!”
“啊,这个嘛,算是巴金斯最大的优点吧……哦对了,他要多少钱?”
贝莉卡举起手用手指摆了一下,杰克顿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随即轻轻一笑。
“今天晚上就住在这个村子可以吗?放心,不用跟巴金斯住在一起,石头村有旅店的——”
“好啊!反正我是一秒钟都不想待在那臭矮人门口了!”贝莉卡上前拉住杰克的袖子,忽然发现,虚弱的萝茜正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听说,是你看出我中毒了的……谢谢。”
虽然嘴上在说谢谢,贝莉卡却明显地发觉萝茜在担心什么,她低下头瞅了萝茜一会儿。
“没什么啦……”她嘀咕着,心想你应该谢谢那只爱管闲事的兔子。萝茜犹豫了一会儿,格拉布热情地向两个人类告别,还详详细细地告诉他们旅馆在哪儿——
“你们是冒险家对不对?”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萝茜突然挣开格拉布的手,追了上来。
“你们,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米耶之泪’呢?”
萝茜把声音压得很低,似乎不想让自己的丈夫听见,杰克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那是什么?”
“嗯……听说,是一种草药……嗯,没什么,谢谢你们……”萝茜低下头,转过身。
“米耶是一只兔子啊!”贝莉卡纳闷地说,萝茜猛然回头,眼神里充满诧异。
“什么草药啊,米耶就是一只兔子。”贝莉卡的语气十分肯定,萝茜踌躇了一小会儿,淡淡地笑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如果有什么困惑,和别人商量一下会比较好哦,什么事情都想自己承担的话,反而会给关心你的人带来更大的困扰呢。”杰克微笑着弯下腰,“下次再去寻找什么特殊的草药——记得叫上你的同伴。”
“啊,嗯,我知道了。”
不过……
尽管振振有词地说了“米耶就是一只兔子”这种话,等到走远了,估摸着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时候,贝莉卡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自己的左右。
“到底怎么回事啊,兔子?”
“啊?什么?咻……那个孩子能好起来真是太好了……”米耶出现了。
“我在问你那个草药是怎么回事啦!”
杰克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看着贝莉卡的“自言自语”。虽然听不见米耶的声音,杰克却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贝莉卡和兔兔猫猫之间的秘密的人。
“‘米耶之泪’吗……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杰克凝视着贝莉卡看着的方向,“真的有这种草药吗?”
“这个,那个,我,我想,应该是……是因为我是,我,我是生命之神的原因……”米耶支支吾吾,“可,可能是这样子的吧……所,所以草药的名字才会……咻……”
“那就是有咯?”
“咻……我也不知道……”
“兔子说她什么都不知道。”贝莉卡耸了下肩膀,回过头看着杰克,“算了,别理她了。”她转过身朝着街道的另一头继续前行,“哦对了,死猫是什么神?”
贝莉卡依然不相信神,不过既然米耶这么说了,也就顺着她的意思随便问问,没想到米耶顿时打了个哆嗦,抬起小爪子捂住嘴巴。
“这个,咻……”
贝莉卡等了几秒钟,米耶终究是没有回答,那只死猫也没有任何解释。她无聊地伸了个懒腰,拐向一个岔路口。
石头村只有一家旅馆,从几年前起就只有那么一家。打扫的稍微干净一点,房子旁边也没有铁炉或者煤堆,以此来表现矮人们对偶尔到访的“人类朋友”们的尊重。当然,住宿费也比人类的旅馆便宜的多。那家旅馆只有一层,几间石头屋子围着一个院子,如此而已,条件不怎么样,好在杰克和贝莉卡都不在乎这些。
随便吃了点烤面包,喝了些井水,窗外就下起了蒙蒙细雨。跟杰克道过晚安以后,贝莉卡站在她房间里那个小小的窗户边向外张望,雨水轻轻敲打着脏兮兮的玻璃窗,黑暗的另一面,映出她身后的窄桌子边缘,坐着的那只兔子和那只猫。
“我在想……嗯,你们两个给我讲故事吧——”忽然觉得,它们两个应该有很多很多故事吧——
“咻……好啊!”小白兔举双手赞同。
“闭嘴你这白痴。”猫咪啪地一爪子拍在她头上,米耶顿时委屈起来,“好痛,吉亚一点都不可爱……”
“就是,你就不能做点像猫的事吗?比如,嗯,今天见到的那个女孩——”贝莉卡点头应道。
“对啊对啊,人家都会说“喵”呢——”
“给我滚!”
肯定是错觉。那只死猫好像特别烦,有什么心事?贝莉卡迅速打消了这个荒唐的想法,那只猫,除了会欺负兔子以外一点用都没有,兔子今天还帮了点小忙呢!贝莉卡打了个哈欠,下定决心把所有弄不明白的烦心事都忘掉,她拿起枕头朝着那两个小东西丢了过去——示意他们安静,该睡觉了。
“薇妮……喵。”
耳边,隐隐约约地响起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