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女孩们的梦

几乎就在艾瑞丝说话的同时,阴暗的密林突然亮起诡异的荧光。她听见野兽的低吼——就在她们的四周,一个又一个庞大的黑影转眼之间冒了出来——

艾瑞丝本能地从腰带上拔出短枪,站到贝莉卡身边。

“灰,灰,灰,灰……”刚才还兴致盎然的贝莉卡,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寒战。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多猪!而且,而且好大!有,有些出人意料……

“别说话!”

事情不妙,看样子这些灰野猪感觉到了威胁,这不正常啊,灰野猪不是那么暴躁的动物!虽然当冒险家也有好几个月,艾瑞丝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单独面对一群极具攻击性的野兽,一时间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然而,不等她恢复思考,那灰野猪已经沉不住气了——

“嗷——”

砰!

枪声起了作用,在头一个灰野猪扑上来的那一刻,艾瑞丝胡乱开了一枪,没有打中却把那猪吓得不轻,艾瑞丝一下子清醒过来,她伸手掐了下身边的贝莉卡,吓得贝莉卡发出一声微弱的尖叫。

“听着,我们得离开这里。”艾瑞丝迅速调整好状态,用眼神示意那只因为枪声而后退的猪,“往那边跑,明白吗?”

“我……嗯……”

贝莉卡的手在颤抖,她根本没有想过会是这种情况!是的,她不怕小野兽,可这些大块头的灰野猪正在用那凶狠的眼神告诉她,它们不是什么小野兽,是随时都会袭击人的怪物啊!

“笨蛋!”艾瑞丝的手加了些力道,“我数一二三,跟着我跑啊!一——”

受到惊吓的灰野猪已经镇定了下来。

“二——”

包围圈开始缩小,灰野猪的獠牙在阴暗的森林闪着寒光。

“三!”

用力拉了一把贝莉卡,艾瑞丝朝着她们过来的方向连开了三枪。这一次,她瞄准了灰野猪的头,森林顿时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叫。贝莉卡恍惚了一秒钟,下意识地拽住了艾瑞丝的衣服。手上的木剑起不了任何作用,她也不会傻到认为练习用木剑能伤得了灰野猪那身厚厚的灰色皮毛。

砰!艾瑞丝猛然转身,子弹射入了一只从后方冲过来的野猪,又一只野猪踩着同伴的身体吼叫着扑了上来,艾瑞丝冷静地注视着它,又是一声枪响,那只野猪应声倒地。

一次最多只能连发八颗子弹,这是艾瑞丝手中那把“黑玫瑰”的限制。也许填上火系炼金子弹会更有效?可是现在已经没时间换子弹了……

“跟我走!”

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气味刺激着贝莉卡的神经,她默默地点了下头,抓着艾瑞丝衣角的手被汗浸湿。艾瑞丝一口气将的剩下子弹全部射向前方——如果没记错,是森林外围的方向——然后,趁着灰野猪惊呆的那一瞬间,她拉住贝莉卡,跃过灰野猪的尸体,全力向前冲去——

应该离森林边缘不是太远吧……该死的,记号到哪里去了?现在这种情况要怎么找记号啊!

大地突然震动起来,两个女孩一下子站立不稳,趴倒在草丛中。那是什么?一个十分巨大的生物就在她们后方不远的地方,几棵大树,发出恐怖的咔嚓声,接着,轰然倒下。

艾瑞丝只觉后背一阵发凉,手指尖都不由地有些发麻,她掐了下自己的手掌,猛然回头——

“……天哪!”

那个不可能是灰野猪吧!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灰野猪!它的身躯,超过了一座小房子的大小,呲着数米长的尖牙,睁得大大的眼睛里,闪耀着血红色的亮光!

它正在摧毁身边的那些树!因为那些树绊住了它的脚步,它马上就要过来了!

“嗷——”巨大的怪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周围的树连同树下的泥土被直接震飞,两个女孩在怪物的气势下显得那么渺小,艾瑞丝还想做点什么,两条腿却像被定住一般全然无法动弹!

“贝莉卡!贝莉卡贝莉卡贝莉卡!”

空白的意识里似乎响起了谁的声音,可是贝莉卡的目光,完全没办法从怪物的方向挪开。她瘫坐在地上,拿着木剑的手怎么都抬不起来!

“吉亚!快救命啊!”

眼前突然划过一道亮光,怪物发出一声惨叫,似乎受了伤,它肥大的身躯微微歪斜了一点,紧接着,缓缓移开了紧盯着女孩们的视线。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附近那棵未倒的树上飞身跃下,一道剑光直刺怪物那覆盖着泥土的灰色厚皮——

那人以很熟练的姿势借着剑上的力道跃上怪物的脖子,然后一剑刺下,怪物凄厉的嘶鸣几乎刺破了女孩们的耳膜,一时间整片森林仿佛都陷入了慌乱,怪物甩来甩去,用力摇晃着身体,但终究没有把那人弄下来。

轰隆——

怪物倒下了,如同一座小山轰然坍塌,尘土飞扬。贝莉卡呆呆地凝视着那个人影,纷飞的尘土,弄得眼睛好难受……

“杰克!”

耳边是艾瑞丝惊喜的呼喊,她像发了疯似的跑向那个从怪物身上跳下来的人,“杰克!杰克是你吗——”

“嗯……没事吧艾瑞丝?”

烟尘被风吹散,贝莉卡抬起头,眼前正站着她的老师——杰克·鲁迪。白色衬衣的一角稍微沾了点血,却掩不住他给人的那种独特的安全感。杰克回来了,这种心情瞬间充满了贝莉卡的内心,暖意忽然涌了上来——危险已经过去了。

“杰克!你快说说贝莉卡吧,我实在是管不了她。你知道不知道她自己一个人跑到金色农场,非得要找什么灰野猪……”艾瑞丝的语气好不委屈,然而,杰克只是走到贝莉卡跟前,像往常一样,伸出手。

“啊……”

“回家吧。”

杰克温柔地微笑着,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杰克你真是的!”艾瑞丝郁闷地喊着,倒也没再抱怨什么。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贝莉卡这时才听到,某只兔子长出了一口气。

回去的时候,他们用小水袋装走了一些灰野猪的血液,当然还包括那只过于巨大的怪物。离近一看,它的体型特征还是很像灰野猪的,就是大得离谱。贝莉卡是和艾瑞丝一起回到枫叶之家的,因为杰克还有些事情要去找乔亚斯帮忙。

下午的沃格,是那么的安宁,森林里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噩梦。贝莉卡换了身衣服,躺在床上,还没有从恍惚中完全回过神来,米耶好像又在窗台外面吵什么,不要吵了好不好啊!

有人敲门。

“咳咳,是我,艾瑞丝。是,是利特女士让我给你送点她做的奶酪汤,不是我自己想来的哦!”

起身开门,艾瑞丝端着一只金属小餐盒走了进来,她皱了皱鼻子,“你该不会还没洗澡吧!”

“……是啊。”

“那么,我把奶酪汤放在这里了,记得这是利特女士的心意哦,我回去了。”

“好的,好的……”

艾瑞丝把餐盒放在桌子上,转身走到门口。她停住脚步。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这么没精打采可不像你。你不是想成为冒险家吗?这点小事算什么啊,我们不是已经平安回来了么?”

艾瑞丝没有回头,丢下这句话就出去了,还用力地带上了房门。贝莉卡低着头看看自己的手指,突然,她一把拉开房门——

“等我一下,艾瑞丝,艾瑞丝!”

站在枫叶之家的二楼,有一排窗子面朝晴朗的街道,从这里能望见不远处的洛塔斯冒险公会沃格分会翠绿的屋顶。贝莉卡跑近几步,停在艾瑞丝旁边——她就站在窗户那儿观望。阳光下,沃格城里四处都是梦幻般的淡彩,闪耀着童话般的光辉。

“哦——什么事?”

“那个,呼——”

贝莉卡做了个深呼吸,声音却还是低了下来。

“今天,嗯,今天是我不好啦……反,反正,谢谢你……”

“呵呵呵呵,谁让我是姐姐呢。”

艾瑞丝轻轻撩起打着碎卷儿的发梢,笑得意味深长,贝莉卡顿时涨红了脸。

“哼……那,那是因为你有经验嘛,你,你都当了好久的冒险家了……”

语气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失落。曾经以为自己和艾瑞丝差不多,可真到了面临危险的时候,贝莉卡才发现,原来自己离梦想是那么遥远。

“哎,我说,贝莉卡为什么想当冒险家呢?”艾瑞丝望着远处的天空,声音里夹杂着些许憧憬。

“想当就是想当嘛,哪有那么多理由。艾瑞丝呢?为什么要当冒险家。”

“因为有人让我当冒险家,就这么简单。”艾瑞丝侧过身子,眼神有种怀念的忧伤,她伸了个懒腰,“其实我的梦想是当个有钱人啦,不过嘛,冒险家也挺赚钱的。”

“什么嘛!原来艾瑞丝只是想赚钱而已呀!”

“怎么了,这是很现实的问题。算了,贝莉卡还是小孩子,跟你说你也不懂……”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艾瑞丝最讨厌了!”

贝莉卡气得跺了几下脚,转身跑回房间。空气忽然清新了好多,从森林回来之后,她仿佛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能够站在这里,能够拥有明天——那是多么幸福的事。

阳光透过窗子,映出了窗台上两个小家伙的影子——

“吉亚大坏蛋吉亚大坏蛋吉亚大坏蛋……”

米耶抱怨着,胡乱地挥舞着短短的小爪子,坐在窗台上的黑猫却只是慵懒地伸出一只爪子顶住她的脑袋,无聊地打起了哈欠。突然,一只手猛地伸向黑猫的后背,冷不防把他拎了起来。

“喂,死猫,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能力?我记得今天兔子好像还喊你救命来着。”

吉亚一声不吭地盯着贝莉卡——也许是习惯了,贝莉卡感觉他的眼神早已没有了最开始的凌厉与可怕。

“……凭什么告诉你,小鬼头。”

“哼,不就是只猫嘛!”贝莉卡手一松,啪,猫儿没反应过来一下子掉到了地上。米耶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小心翼翼地飘落下来。

“你烦不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