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将漆毒传播到朕的王宫之中?!”
陈王看着那被侍卫摁着跪倒在地上的楚人,语气中多了些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楚人挣扎着抬起头来,倒是毫无畏惧之色地怒斥道:“不错,就是老子,你又能如何?!”
陈子桓虽然不知所以,但是看到这人出现时自己舅舅神色中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的模样,心里便有些七上八下,此刻见这楚人如此无状,忙开口训斥道:“陛下面前竟敢如此放肆!看来你还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那楚人淡淡的瞟了陈子桓一眼,在他黄色绣有龙纹的衣袍上停留了片刻,忽然放声大笑:“陈子桓啊陈子桓,你莫不是忘了,当初是谁帮你取得了漆毒?如今这是要过河拆桥了么?!”
陈子桓脸色微沉,冷声道:“怎么?难道你们毒害本宫不成,还想要到父皇跟前来挑拨是非?!”
陈王看看陈子桓,又看看在台下一侧侍立的柳翩翩,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的浓烈起来:“你既然说是太子所为,可有何证据?”
陈子桓不料陈王竟有此问,只感觉自己不被信任,忙起身跪下央求道:“父王,此人是存心挑拨离间想要加害儿臣哪,还望父王明察!”
陈王本来就是随口一问,不料陈子桓却有如此大的反应,只叹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还怕他捏造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陈子桓闻言渐渐恢复了平常颜色,起身拱手道:“是儿臣一时惊慌失措,望父王恕罪!”
陈王挥手道:“好了,你暂且退下,听听柳先生如何说吧。”
随着陈王话落,所有人的目光都刷的挪到柳翩翩身上。
柳翩翩见状煞有介事地清咳两声,缓缓走到那楚人面前:“在场的这些人中,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找出在茶栈中向你索取漆毒的人?”
楚人昂首道:“自然是可以的。”说完便朝着满堂的文武官员逡巡而去,周遭之后他的目光堪堪在元修的身上停住:“就是此人!”
随着他话落,所有目光又刷的一下转移到元修的身上。
而此刻的元修竟是不慌不忙地踱着步子出来,当面对上楚人怒火滔天的眸子:“我说这位倒也实在会说笑,难不成今日是专程对着我元氏来的不成?!”
楚人更是大怒:“姓元的,就算是你化成了灰老子也能辨得出!”
倘若和楚人交易漆毒的是国舅,再加上之前太子的反应……无疑都证明了这一些都是太子为了陷害废公子而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想到这中间层层的利害关系,这下朝堂上下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一些脑子活络的,更是冷汗淋漓……
反观群臣,这时的元修倒是更加镇定了:“你的意思是我和你勾结谋害皇嗣,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为何要和一个外族人联手陷害自己的侄儿?!”
陈王亦附声道:“元爱卿言之有理,朕看此人也只是满嘴胡言乱语!”
元修跪拜道:“陛下圣明!”
那楚人闻言却是“呸”地一声,仰天大笑道:“圣明?我呸。一个昏庸至极的昏君,你也不想想你这宝贝儿子两次中毒收益最大的是谁?”看到陈王倏忽耸动的眉头,继续添油加醋道:“每次这位太子殿下服毒后,老子可是将解药随手奉上的!”
十年前,储君之位在陈子桓和陈子远之间悬而未定,然而就在此时,陈子桓却身重漆毒昏迷不醒,而这下毒之人便是当初的淳于家族!母族被牵涉进如此惊天大案中,陈子远自然与储君之位无缘!
十年后的今天陈子桓再次被漆毒所害,然而丢掉性命的却是陈子远……
听到这儿,厉老将军忍不住老泪纵横,上前跪拜道:“陛下明鉴哪,子远公子死的委实冤枉,还望陛下能还公子一个清白!”
想到这些,陈王心中忽然明白了那股不安的来源,看向陈子桓的神色中已经略带了些怀疑的神色。
陈子桓见状忙跪倒在阶前,高呼道:“父王,儿臣冤枉!”喊完就朝着那楚人怒目相向:“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如此陷害本宫?”
那楚人面色忽的阴鸷起来,挣扎着朝陈子桓的方向斥责道:“当时交换漆毒的时候我们是如何商量的?”说到这儿他忽然停止了挣扎,又将目光转向了元修:“你若是想不起来不妨和你这位好舅舅探讨一二,看看是谁当初答应助老子一臂之力,夺回楚国王室!如今竟然想着灭我的口!”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连柳翩翩都愣了愣:“助你夺回楚国王室?怎么之前没有听你提及!”
那楚人冷哼一声道:“那你现在不是知道了么?”说完便十分挑衅地盯着元修的方向:“在你们两位皇子中漆毒后,我的行踪便已暴露,我那个乖巧的侄儿已经连夜派人来陈接我回楚,陈国虽然向来强盛,可我们楚国这几年也富强不少,这真要拼起来的话,恐怕你们也讨不了多大的便宜!”
厉老将军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何况楚国怎会为了个叛逃在外的奸细而动摇国本,向另外一个强国宣战,你也忒自视甚高了些!”
那人冷笑道:“这就不劳厉老将军您费心了。”
楚国皇室的人有自己不成文的规定:就算犯错,也只有楚王室的成员才能处罚;即便死了,尸体也只能带回楚国王宫处理。
柳翩翩看出他的有恃无恐,讥笑道:“你以为在这大殿上亮明身份,就没人敢拿你怎么样了?你以为楚王室会庇佑一个叛徒不成?”
看到那楚人质疑的神色,适时的补充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阁下便是那位献王吧,您当时急于奔命的逃出楚国,应当不知继任楚王对阁下实在挂念的紧,早已在五湖四海下了追杀令,并且悬赏万金呢!”
听到献王这个称呼,陈王的脸色也渐渐地阴转晴起来,此人若真是楚国重金悬赏的人,那完全可以按照陈国的规矩来!
毕竟两国交战,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
“来人,拖出去斩!”
那楚人似乎被如此决绝的陈王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不由开口叫骂道:“你个老匹夫,竟敢真杀我!”那些侍卫从未见过有人这样怒斥君王,当时便骇的没了行动力。
陈子桓见状怒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拖下去!拖下去!”
柳翩翩皱了皱眉,却是没有开口阻拦。
“你个老匹夫,你大陈气运将近,活该你老匹夫妻离子散!”
那位献王如此被拖了下去,但是他高亢的叫骂声却留下一殿的心惊胆颤。厅中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沉静,许久陈王略显疲惫地声音传来:“将他的尸身送回楚国吧!寡人累了!”
然而厉老将军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语不发却再不肯起身。惹得刚欲离开的众官员又纷纷地止住了步子。
陈王看看阶下脸色倔强的老将军,轻叹一声道:“此事便全权交给柳先生吧。”
柳翩翩及时道:“此事牵连甚广,就刚才那位献王所说的,就算为了替殿下等洗脱嫌疑,微臣也要探查一二,只是殿下与国舅身份尊贵——微臣唯恐——”
不等他说完,陈王便挥手道:“你不用怕什么,有朕给你撑腰,你放手去办吧。”
柳翩翩闻言想到诈死的陈子远,倘若说成自己让陈子远诈死,便只能算是自己的过失,他应该就不会被惩罚了吧。思及此她美目一转,便计上心来:“倘若他日有冒犯之处,能够请陛下饶恕微臣的过失一次?”
陈王闻言,错愕地看向柳翩翩:“先生真是说笑了。”说完便注意到柳翩翩并非说笑的认真颜色,也不由正色道:“无论以后,先生因何触怒与朕,朕都绝不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