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走马锦城西,曾为梅花醉如泥。二十里中香不断,青羊宫到浣花溪。
想到那诗词中所描绘出的曼妙景致,柳翩翩忍不住一阵心驰神往,便一马当先地带起了路,昨晚好不容易弄清楚这东湖地地理位置,当然要显摆一下她这个长辈的本事,顺便也挽回下自己曾经破损的形象。
小豆芽跟在后面,小小的脸皱巴着,仿佛湿了皮毛的阿狸。
柳翩翩假意没看见,这孩子分对她上次带他们去吃云城特产的酥饼多绕了一日的路颇有怨言。
这一路上柳翩翩丝毫不敢松懈,死死地盯着一座座林立的酒楼,她特有的标志物。听着后面阿狸和豆芽惊诧的声音,她心里一阵莫名的满足。
忽然墨迹了大半天的两个,终于有一个开口了。只是他说,“咦?姐姐,东湖不是在我们后面的方向么?”
柳翩翩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顿住了步子,来了个华丽地转身,悻悻地笑道,“姐姐刚刚只不过想看看那边有什么,既然你们着急,那咱就先去东湖。呃,先去东湖。”
说罢,柳翩翩回身带着他们朝着那片欢腾的湖畔走去。
腊月的东湖却仍未有半分的冰冻,湖畔蔓延地十数里外,都是一望无垠的梅林。似雪纯洁,而胜雪芬芳,那一片片花瓣仿佛最完美的玉石精工雕琢而成,透出一股异样地神采,管它满城桃李各嫣然,唯有倾城停落在狂风吹过,片片飘零的枝头。
而那片片香雪飘在湖面上,随着那涟漪一波一波地荡漾开来,飘摇地恰似那寒江上独钓江雪的船只。
柳翩翩带路到了一个极为僻静的所在,安闲地坐下,欣赏着那湖面上如织如画的曼妙景致,嗅着那股醉人的芬芳。
阿狸将整个身体都缩小钻到小豆芽的怀里,而他则抱紧了阿狸,跟在柳翩翩的旁边,亦步亦趋。
一艘极为华丽雅致的船在湖面上施施而来,层层叠叠的纱帐随着湖风翻飞,不时地传出袅袅的丝竹之声。
柳翩翩忽然想到了她那只常年飘荡在浓浓雾霭之中的小舟,不由得有些怀念斜倚在小船上的那些岁月。
“小豆芽,不如姐姐带你去见见世面。”
不等小豆芽出声,她便率先悄悄摸到了船上,小豆芽也乐得跟在后面。阿狸看看狼狈为奸的俩人,翻了个白眼,又往小豆芽怀里缩了缩,坚决不露出自己半根狐狸毛。
这艘船不仅外面豪华奢侈,就连内里也别有乾坤,反而是小豆芽有些习以为常,在柳翩翩啧啧感叹第二十七遍的时候,才喃喃道,“其实,各国王公贵族出行,几乎都是这般的仪杖,这船倒是也没有太多的可取之处。”
柳翩翩感叹道,“原来是这样,只是不知这又是哪一国的王孙公子?”
“咦?怎么会是她?”
柳翩翩顺着他满眼疑惑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名红色衣裙的女子领着一名粉色衣裳的侍女捧着美酒佳肴款款向船头的甲板上走去。
一边向前走,她还在一边叮嘱些什么,可惜因为距离终究是听的有些不太真切。只看到那名粉色衣裳的女子对上她的教诲,却是满脸恭谨顺从的姿态。
“等会儿见到小郡主的时候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千万不要遮遮掩掩、束手束脚,小郡主最讨厌的就是循规守矩的人。”
“是。”
“这段时间,你将在各处打探的消息,都要说的事无巨细,若有丝毫偏了漏了,可仔细你在赵国的生意。”
“是。”
柳翩翩拽着他闪到甲板锦幛旁,依着粗大的桩子,悄悄地凑到小豆芽耳旁,“小豆芽,你能看清楚那个小姐的模样么?”
在前面轻纱地遮挡下,她只隐约地看见一个小小的影子,约摸十来岁的年纪,穿着紧身的短袄小裙,坐在一个小椅子上,手里摩挲着一根特制的马鞭。
小豆芽看清那个人影时身子蓦地一僵,随后又努力盯着那道娇小的身影,仔细地甄别起来。
那红衣女子上前,对那个拿着马鞭的小姑娘耳语了几句,那小姑娘立马直起了身子,炯炯有神大眼仔细地打量着前面盈盈一礼的这位妙龄女子,“起身,快说,快说。”
话音刚刚落下,那粉色女子便十分恭谨地上前,“桃花这几日,在云城的确发现过小公子的气息。只是那气息不知为何竟是时强时弱,甚至是时有时无。”
小姑娘偏头看向那身着红裙的女子,小小的脸上划过一抹忧色,“红姨,这气息怎么会时有时无呢,是不是那个臭小子出什么事情了?我听说那个恶毒的女人已经派遣高手来取他的性命?”
那红衣安慰道,“小姐许是多虑了,凭小公子的能耐,谁又能伤的了他?”
这小姑娘似乎对这个红衣的话很是信服,于是放下心来,示意那粉衣女子继续说下去。
“不过这段日子小公子的气息不知为何变得颇为强盛,倒是无意中被桃花查探出那藏身之处来了。”
那小姑娘的眼瞳里似乎染上一抹莫名的喜色,激动不已地问道,“在哪里?”
“根据奴婢探查出来的位置,正是位于赵陈交界的九清山一带。而且桃花还隐约地感知到在小公子身边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
“什么力量?”
桃花摇摇头,“这个,桃花不知。只能察觉出这股力量极其的强悍,而且极其的——”
那小姑娘看她停下考虑的样子有些不太高兴,眉毛一挑,“有话直说,别再我面前吞吞吐吐地,权衡那一大堆的利弊得失。”
桃花告想起这位小郡主折腾人的手段,忙打起精神告罪道,“请郡主见谅,桃花并非在权衡利弊,而是这件事太过于匪夷所思,桃花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小姑娘看到这般谨慎的桃花,忽然很有兴致地盯着她,“哦?什么事情这般匪夷所思,竟然令你都说不出?”这桃花的见识她可是有所耳闻的,否则也不会让她接手这件事情了。
桃花微微瞥了眼那小姑娘,才接道,“小公子的确曾遇到过小姐刚刚说的那些刺客,其中甚至有那个大法师在。”
小姑娘闻言蓦地跳了起来,转身拽着红衣的袖子,“红姨,她,竟然敢用大法师来对付臭小子,好歹毒的心思!我回去一定告诉爹爹,让他上道奏折,要王上砍了她项上人头!只可惜,可惜那臭小子这次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说着说着,她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低,到最后声音里竟然也是带着浓浓的哭腔。
那红衣刚刚听到大法师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也是被骇了一跳,两道柳叶眉微微蹙起,再看着面前伤心不已的小姑娘,不由得出声安慰道,“桃花还没有说完呢,你着什么急?”
小姑娘似乎也回过神儿来,两只小手胡乱地抹了抹小脸儿,满眼期待地瞅着桃花,“后来怎么样?他们动手了么?”
“他们是动手了,可是自他们与小公子一碰面,那些人,包括大法师在内,都没了半丝气息。所以桃花才觉得小公子身边有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
小姑娘有些目瞪口呆地盯着桃花,不敢置信地低呼道,“你,你确定?那里面可是有一名大法师啊!”
那向来淡定的红衣也有了些动容,“那小公子现在是否还在那九清山中?”
桃花摇摇头,“以桃花仅有的能力只能分析到前几日的情形。至于现在的位置,恐怕还要过些日子才能知晓。”
那红衣忽地皱了皱鼻子,柳翩翩看的有些诧异,身旁气流微微一动,转身他便见一个小小的影子从不远处的栏杆上翻身而下,身边只剩下阿狸。
那小姑娘似乎察觉到什么,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小豆芽跳下去的那处,趴在围栏上对着湖面大声喊道,“臭小子!臭小子!你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