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忘旧泉水,并没有花费多少时日。
柳翩翩从出发到返程,计算起来,也不过三五日。
看到柳翩翩时,小豆芽满脸的不可思议,险些把怀里酣睡的阿狸摔到地上,“姐姐,你这么快就取到了么?”
柳翩翩爽朗的笑笑,“那是自然,也不看姐姐是谁?区区忘泉水还不是手到擒来?!”当然除了那点小的不值一提的小意外。
“这次有劳姑娘你出手相助了。”
柳翩翩偏头头看去,小荷竟然也在,只是显得清减了许多,起身向她走来时,略显苍白的脸色浮现一抹笑意,只是那丝笑意中包涵了许多的苦涩。
柳翩翩把临行前她交给自己的那枚珠子递到她身前,“呶,这是你的珠子,忘泉水便收集在里面,应该足够了。”
小荷接了过去,却是看也不看,径自塞到袖袋中,对她笑笑,“姑娘若不嫌弃的话不妨到敝舍一聚,也许相公在饮下这忘旧泉之前能帮到一些忙也说不定。”
柳翩翩自然很是愿意,便一口应下,随即招呼那一人一狐紧随着小荷向着她家的方向出发,一路上从小荷口中得知,那里唤作清水镇,是一个靠近云城西南的一个小镇。
因为他们三人一狐的体质都极为特殊,所以百十来里的路程,倒也费不得吹灰之力,直到入目的都是青山秀水,小荷的步子才慢了下来,直到在一块青石界碑前停了下来,上面用小篆端端正正地刻着三个古旧的大字,“清水镇。”
此刻小荷的脸上再无丝毫的苍白苦涩,只剩下灿烂若朝霞地微笑,“到了,剩下的路,我们走过去吧,也没有几步的路。”
有这山光水色的美景在,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这清水镇虽然隶属于云城,但是整体风格与云城的苍凉壮阔的风格有些迥异。在他们不紧不慢的步子中,渐渐多了些田地,自然也多了些人烟。
一个站在田间陇头的妇人,头裹蓝巾,约摸有三四十岁的模样,一个劲地往他们这处瞟了几眼后,挎起地上的菜篮子却是直直地向她们这边快步奔来,边走边招呼道,“哎呦,这不是小荷么?”
小荷对她笑笑,“是啊,冯婶,您又来田地里收拾菜疏了?”
冯婶憨厚地笑笑,扯开篮子上蒙的粗布,果然露出了一篮新鲜的果蔬,“今年这蔬菜果子长得还,你拿回去尝尝!”
小荷忙退却道,“冯婶,这可不行,我们怎么能一直白白地要你的东西呢,何况冯叔身体不好,还指望这些过日子呢。”
冯婶笑笑,“这些东西能值得了几个钱?再说今天你家这不是也有客人来么?总不能不好好招待招待吧。”
小荷笑笑,从冯婶手中接过那些果蔬时,硬生生地把几个金币幻化成的铜板塞到了她的手中,那冯婶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收下,两人你来我往地僵持许久,最终以小荷带着她们逃开才算是结束。
“小荷,这冯婶倒是蛮热心的。”
“其实这里的人都很友好,不仅仅冯婶,还有刘叔一家,沈婶等好多好多的人,这里虽然偏远了些,却始终保持着那份淳朴天真。”
“这也是你们选择在这里落脚的原因吧。”
小荷闻言看向柳翩翩笑笑,也不再多做解释。
柳翩翩看着她的背影,想想那份浓稠地化不开的乡情,想想她袖中的那枚珠子,忽然觉得这样的人生有些愈加的悲凉了。
到小荷家门口时,已近正午。
想到即将见到的那个人柳翩翩忽然觉得有些小小地激动,“小荷,那现在你那位相公在家么?”
小荷看了看天色,眼瞳中宛如一道残阳拂过那如镜的水面,漾开痕痕地涟漪,“现在这个时间学堂也快下学了,估计他也该回来了。”
柳初阳现在正是这镇上学堂唯一的一位先生。
“小荷,这几位是?”
一道温润如玉的嗓音传来,柳翩翩抬眼望去,只见那个男子虽然一身简洁朴素的装饰,却丝毫掩不住眉目间的那份清雅。
这便是令冯暮雪至死不渝的男子。
小荷笑笑,就像柳翩翩和她说的那般将她们一一介绍给柳初阳,“这位是翩翩姑娘,这是小豆芽,这是阿狸。”
柳初阳温和地笑笑,让人如沐春风地惬意舒适,“原来是你们,这几天,在下倒是听娘子提及过不少次,今日也算是有缘得见真人了。”
柳翩翩从未见过这样的柳初阳,开朗,健谈,随和,看来这些年来,和小荷在一起,他的确改变了不少。
小荷拎起旁的菜篮子,笑道,“相公,我去准备午餐,正好,翩翩姑娘有点事情想问你打听,你先和她聊会儿吧。”
柳初阳笑着点点头,小荷便去厨房忙活了,小豆芽抱着阿狸跟去打下手。
屋子中只剩下柳翩翩和他,霎时沉寂了下来,隐隐约约地能依稀辨得出隔壁厨房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嘻笑声。
在这样欢乐的时刻提及那段让他们曾经痛彻心扉的记忆,柳翩翩一时间实在是有些不知从何处说起。
“不知在下有什么能够帮得到姑娘的?”
终于还是柳初阳先开了口。
心一横,脚一跺,柳翩翩也豁出去了,用最为直接的方式,抬眼看他,“你还记不记得有个唤作冯暮雪的?”
柳初阳递到唇畔的杯子一顿,又若无其事地轻轻抿了口茶水,“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知姑娘怎会对那些感兴趣?”
“冯暮雪与我颇有些渊源,只听说三年前她死于非命,最近不知为何频频梦到她的冤魂,我心里实在是有些惴惴难安。所以便想一心寻个究竟,所以还望公子成全。”
柳初阳闻言缓缓地站起身来,望向窗外的云卷云舒,“三年前,听到她自尽的时候,我与小荷已经避居于此,所以对那时的情形也算不得了解。”
她之所以选择用那么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也正是她那种固执的性格使然,柳翩翩黯然之余也觉察出这件事的蹊跷来,“那她为何要自尽呢?!”
柳初阳皱皱眉,好像拼命地在回想着些什么,柳翩翩也不打扰,半晌,才听他说道,“好像据说是因为慧娘的缘故。”
慧娘,柳回风唯一的妾。
“那你还能记起她别的事情么?”
半晌,柳初阳道,“也怪我没将她护好,只可惜了她对柳回风那一片几乎自己都不了解的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