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座浸润着热血与汗水、被时光雕琢得质朴且坚毅的军营之中,阳光仿若金色的纱幔,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轻柔地拂过一排排整齐划一、宛如巨人般伫立的营房。白墙在暖阳轻抚下,泛起丝丝暖黄的光晕,恰似被岁月温柔以待的卫士,默默承载着营地里的嬉笑怒骂、激昂奋进。然而,此刻空气中却悄然弥漫着一股复杂且别样的气息,既有离别的淡淡愁绪,仿若薄雾般氤氲不散,又有新生的暗暗期待,像潜藏在土层下蠢蠢欲动的春芽,正伺机破土。
桅子,身形挺拔得如同白杨,身姿矫健是每日严苛训练的馈赠。面庞被军旅生活刻上了坚毅的线条,浓眉下那双眼睛,平日里透着机警与热忱,此刻正站在营房前的小道上,和一群战友们一道,送别那些即将退伍的老兵。虽说大家参军才刚满一年,与老兵们相处的时光相较漫长军旅只是短暂一瞬,可情谊恰似在训练场上一同挥洒的汗水,于站岗时仰望的同一片星夜里,悄无声息地扎下了根。
看着老兵们背着行囊,身影渐行渐远,那一个个熟悉的背影,如同远去的航船,慢慢消失在营门之外。桅子心间不自觉地涌起“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酸涩,眼眶微微泛红,可骨子里那股子不服输、向前看的劲儿,就像燎原之火,转瞬压下了伤感。他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把那点泪花憋了回去,嘴角一扬,露出两颗虎牙,转头对着身旁的战友小万说道:“嘿,虽说舍不得老班长他们,可这军旅路啊,就像一场马拉松,他们跑了一程,现在交接棒到咱手里咯,咱可不能掉链子,得往前冲呐!”
小万身形稍显瘦小,性格里带着点腼腆,平日里话不多,可干活、训练从不偷懒。此刻,他挠了挠头,把军帽往上推了推,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对未来日子的憧憬,忙不迭地点头应和:“是啊,桅子哥,这下没‘老班长’时刻盯着咱咯,感觉走路都能飘起来咯!你瞧,咱这肩膀上的军衔多了一拐,往后可就轮到咱大展拳脚啦。”周围的战友们听到这话,也都来了精神,你一言我一语地炸开了锅。
“可不嘛,之前在老兵眼皮子底下,走路都得量着步子,跟机器人似的,现在可算能松快松快咯!”一个皮肤黝黑、性格爽朗的战友咧着嘴笑道,还夸张地甩了甩胳膊,做了个自由舒展的动作。
“哈哈,对咯,咱这‘新兵蛋子’的称呼也快熬出头啦,得好好立立威风!”另一个战友满脸兴奋,摩拳擦掌,那模样像极了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
大伙的欢声笑语在营房小道上肆意回荡,惊飞了枝头停歇的鸟儿,那股子兴奋劲儿,恰似煮开了的沸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连脚步都轻快得好似踩在云朵上,飘飘然的。
老兵退了后,战友们脑袋里冒出的头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便是抽烟这档子事儿。平日里,抽烟在军营里那可是明文禁止,被老兵们视作“禁忌之地”的雷区,管得比保险柜还严实。
以往,桅子和战友们只能趁着没人注意,像做贼似的,弓着腰、踮着脚,溜到营房后头那堆满杂物、昏暗逼仄的角落旮旯里。几个人紧紧凑一块儿,大气都不敢出,眼睛跟探照灯似的,时不时警惕地瞅瞅四周,就怕冒出个老兵来。
买烟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哪敢整包买呀,每次都是桅子自告奋勇,拉着小万,装作若无其事地晃悠到小卖部。桅子那眼睛滴溜溜地转,瞅着老板,压低声音,还故意咳嗽两声掩饰紧张:“老板,给咱来两根兵马俑呗,可别声张啊。”老板心领神会,笑着递过来,桅子一把接过,揣进兜里,和小万快速离开,那手心都攥出了汗,烟在兜里都像烫手山芋。
可如今,瞅着班里老兵们都外出忙活了,房门一关,大伙心里头那点“小九九”就开始活络起来。桅子不知从哪搞来一盒兵马俑香烟,双手捧着那盒烟,像是捧着个稀世珍宝,可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包装纸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安静的班里显得格外刺耳。他一边拆,一边跟做贼似的,三步一回头瞅着门口,嘴里嘟囔着:“兄弟们,今天可算能放开一回了,不过咱还得小心着点呐,可别乐极生悲咯。”
战友们围拢过来,眼神里既有好奇,也有胆怯。小万咽了咽口水,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桅子,这真行么,万一被发现可就完蛋啦。”桅子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胸膛,努力让自己镇定些,眼睛一瞪,故作豪迈道:“怕啥,老兵都走了好些,咱速战速决,就抽几口过过瘾,能出啥事儿。”
大伙哆哆嗦嗦地拿起烟,点火的时候,手抖得跟筛糠似的,打火机“咔嚓咔嚓”响了好几下才点着。那火苗晃悠着,映照着一张张年轻又紧张的脸,有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点小窃喜;有的眉头紧皱,满是担忧;还有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烟头,生怕它出点岔子。烟雾慢慢升腾起来,刚抽上一口,就有人呛得咳嗽起来,大伙又慌慌张张地捂住嘴,压低声音笑骂着。
“哎呀,你可轻点,这要把人招来可咋整!”
“哈哈,第一次光明正大抽,太紧张了,没控制住。”
可谁料,正抽得起劲,突然听到走廊传来“咚咚咚”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大伙瞬间脸色煞白,桅子手忙脚乱地把烟往地上一扔,抬脚用尽全力使劲碾灭,压低声音喊道:“快,收拾收拾,别出声!”众人手忙脚乱地把烟头藏好,有的塞进床铺底下,有的用手捏着攥在手心,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床铺、翻看书籍,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那“砰砰”声在耳边响得比战鼓还急促。
等那脚步声渐渐远去,大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床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汗水顺着额头滚落,浸湿了衣领。桅子拍着胸脯,大口喘着气,叹道:“哎呀妈呀,可吓死我了,这要被逮着,可没好果子吃咯。”
说起老兵们的责罚手段,大伙那是记忆犹新呐。小万皱着眉头,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眼睛里还带着点惧怕:“我可听说,要是被抓着抽烟,第一种就是把整盒烟丢咱军用口杯里,再拿刚烧开的水泡上几分钟,逼着喝下去,那滋味,又恶心又反胃,吐得稀里哗啦的,不过倒真是能把烟戒咯。我老乡就遭过一回,那脸色,白得跟纸似的,打那以后见烟就躲。”
另一个战友接着说,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还有啊,第二种更狠,把七窍都插满点燃的烟,熏得人眼泪、鼻涕、口水全下来了,那场面,想想都可怕。咱班长之前说,这就是要让咱们长记性,军营里的规矩可容不得半点马虎。”
桅子也点头附和,表情严肃认真:“可不是嘛,第三种也够呛,想抽烟得给全排每人买一包二十以上的兵马俑,咱这津贴哪经得住折腾呀。其实吧,咱都明白,老兵们不是故意刁难咱们,他们每次教训人时,那严肃的脸上其实藏着关切,就盼着咱们能学好,在新兵这一年里夹紧尾巴,老老实实做人,锻炼好自我管理、自我约束、自我学习、自我提高的本事。”
大伙纷纷点头,陷入沉思,此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年轻坚毅的面庞上,似在见证他们内心悄然立下的誓言,要在这军旅之中,磨炼成钢,不管何时,有无监督,都能守住良好的作风纪律,带着军人的骄傲与坚守,奔赴未来征程。
此刻,九班宿舍宛如一个被纪律与秩序紧紧包裹,却又满溢着青春荷尔蒙的小小避风港。四四方方的屋子,墙壁被悠悠岁月涂抹上了一层质朴且温馨的淡黄色,恰似老旧照片的底色,默默承载着一茬茬士兵的故事。
床铺排列得整齐划一,军绿色的被褥如同精心雕琢的豆腐块,每一道折痕都锋利笔直,有棱有角,无声彰显着军人那深入骨髓的严谨作风。窗前,几株枝丫肆意舒展的老槐树,宛如尽职的守护者,用繁茂枝叶筛下几缕俏皮的阳光,化作细碎金芒,洒落在地面,仿若一幅天然的金色拼图,拼接出军营生活的日常光影。
但是,宿舍里却氤氲着一股截然不同、带着丝丝叛逆味道的气息。那烟,历经战友们哆哆嗦嗦、心怀忐忑的一番操作,终于被颤颤巍巍地点燃了。烟头那星星点点的火星,恰似暗夜中闪烁的神秘信号灯,带着禁忌的诱惑,甫一亮起,灰白色的烟雾便迫不及待地袅袅升腾,好似挣脱牢笼的精灵,肆意弥漫开来。
不多会儿,整个宿舍就被这浓稠如霭的烟雾层层环绕,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朦胧一片,恰似舞台上拉起了厚重的纱幕,空气里满是呛人刺鼻的烟味,与年轻士兵们紧张得怦怦直跳的心脏所泵出的兴奋气息,水乳交融般交织在一起。
桅子身形笔挺地站在床铺旁,双手不自觉地反复摩挲着衣角,那模样像极了在考场外等待成绩公布的学生,一颗心呐,恰似被顽皮孩童驱赶的小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慌乱得没了方向。他的眼睛仿若安装了弹簧,时不时警觉地瞟向门口,耳朵更是高高竖起,全力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预示危险降临的动静,活脱脱一只机警的野兔。
虽说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这偷偷抽烟之举,可是犯了军营里不成文却严苛如铁律的“忌讳”,可那几个烟瘾大得好似肚里藏着烟虫的同年兵,此刻全然顾不上那些规矩与后果,满心满眼只有手中那根香烟,抽烟的样子活脱脱像饿虎扑食般凶狠、急切。
瞧那小万,平日里看着文质彬彬,像个白面书生,此刻却似换了副模样。只见他双眼瞪得如同铜铃,眼珠子几乎要蹦出眼眶,死死盯着手中那根烟,好似那是世间唯一的珍宝。每一口抽吸,都是倾尽全身力气,腮帮子深深凹陷进去,活像个干瘪的气球,发出“滋滋”的贪婪吸气声,恨不得一口就能抽完一根烟,将所有尼古丁瞬间吞入腹中,解了那挠心挠肺的“烟瘾之渴”,然后立马接着点一根,继续沉醉在那缭绕烟雾里。
“哎呀,可憋死我了,这瘾上来,真要命呐。”小万一边大口猛吸,一边从牙缝里嘟囔着,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又心虚的笑意,那笑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恰似蒙着面纱的神秘表情,吐出的烟雾则如同白色游龙,瞬间融入那团愈发浓重的“云山雾海”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他战友们围坐在一起,也各怀心思。有的跟着过过瘾,偶尔小心翼翼地轻吸上一口,脸上带着点窃喜,仿若偷吃了糖果的孩童,眼神中闪烁着既兴奋又害怕被发现的光芒;有的本不咋抽烟,纯粹是被这紧张刺激的氛围裹挟进来,此刻也捏着烟,手指都因紧张而微微发白,眼神里满是新奇与不安,时不时看看周围人,似乎在从他人身上汲取“犯禁”的勇气。大家沉浸在这不寻常的“放纵”情境里,浑然不知,命运那只无形却有力的大手,正悄然编织一张名为“突袭”的大网,缓缓朝他们笼罩过来。
就在这烟雾弥漫、大伙各自沉浸在复杂情绪之中时,“吱呀”一声,那扇平日里开合都带着纪律回响的门,被猛地推开了。九班长和几名老兵仿若天降神兵,裹挟着室外的清爽空气与一身凛然气场,大步跨了进来。“咳…咳…”,浓重的烟雾瞬间如饥饿的小兽,直往他们鼻腔、咽喉里钻,呛得他们满脸通红,接连咳嗽。
九班长本就方正威严的脸庞,此刻更是皱成了一团,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密布,瞪大了眼睛,那眼神好似要射出利箭,扯着嗓子吼道:“怎么回事?奶奶的,谁在班里烧火了?”一边吼,一边双手像挥舞着两把锋利大刀似的,在身前快速且用力地挥舞,试图驱散这挡着视线、好似故意捣乱的烟雾,满脸的怒容仿佛熊熊燃烧的烈火,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这烟雾给“生吞活剥”了,烧个一干二净。
站在门口放哨的李庆才,身形本就瘦削,此刻更是像被寒霜打过的庄稼,瑟瑟缩缩,本就心虚得厉害,这一下,更是吓得腿都软了半截,膝盖直打哆嗦,差点没站稳摔在地上。他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结结巴巴,声音都打着颤,像破旧风箱拉动时的“嘎吱”声响,却还强撑着军中礼仪教导下的礼貌劲儿喊道:“班…班…班长好!”那模样像极了犯错的小学生见了严厉老师,慌乱间,手一扬,慌不择路将手中没吸完的半截烟往床底下扔,可这一扔,用力过猛,手指不小心磕到了坚硬的床沿,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咬紧牙关,不敢吱声,只能硬生生把那声痛呼憋回肚子里,小脸憋得通红。
听到李庆才的喊声,屋里的七八名战友们如同被触发机关的惊弓之鸟,“哗啦”一下,齐刷刷地忙慌张地站起来,身体站得比平日训练站岗时还要笔直,可那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上,惊恐之色却像刷墙工人涂抹的厚漆,怎么也抹不掉,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门口老兵们的一举一动,心里头都在疯狂默念着“完了完了,这下要挨批咯,可怎么办呐”,有的额头甚至沁出细密汗珠,顺着鬓角滑落,滴在衣领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不想,刚转士官的白金福班长,性格向来诙谐幽默,眼瞅着这紧张得快凝固的场面,嘴角一扬,调侃道:“哟,这么快进入了状况!我们只是路过,路过,你们继续,继续。”说着,还冲其他几名老兵眨眨眼、努努嘴,那眼神灵动得像夜空中闪烁的狡黠星辰,像在传递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默契信号,然后抬手轻轻、慢悠悠地关上门,几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走廊尽头,只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惊魂未定的战友们。
见“好事败露”,大伙先是愣了神,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满是不知所措与懊悔。不过转瞬就回过味儿来,继续留下那指定没好果子吃,也没啥意义了。于是,桅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仿若吹响冲锋号的指挥官,大喊一声:“兄弟们,快,通风打扫!”大家伙瞬间像被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忙活起来。
有的如敏捷的猿猴,几个箭步冲向窗户,双手并用,手忙脚乱地推开窗,新鲜空气像久别重逢的老友,裹挟着室外的草木清香,“呼呼”地涌进屋子,迫不及待地驱散着那恼人的烟雾;有的则猫着腰,像寻宝猎人寻觅宝藏般,在床铺下、角落里翻找烟头,手指在灰尘中摸索,眼睛瞪得极大,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藏匿烟头的缝隙,就怕落下一点“罪证”;还有的快手快脚整理桌面,手臂挥舞得如同风车,用衣袖、抹布把烟灰抹得干干净净,那动作麻利得好似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与时间赛跑,生怕老兵们突然杀个回马枪。
一番折腾后,宿舍又恢复了往日那整洁得近乎刻板的模样,大伙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然后一溜烟地都闪了,脚步匆匆,像怕被人揪住尾巴的小兽。接下来的几天,战友们心里都像揣着只活蹦乱跳、不安分的小兔子,担惊受怕,每次集合、训练,看到老兵和班长,眼神都不自觉躲闪,像做贼心虚的小偷,耳朵更是竖得像天线,全力捕捉有没有关于那天抽烟事儿的“风声”,可左等右等,日子一天天过去,预想中的批评、责罚却如石沉大海,毫无踪迹,结果竟是“毛”都没有一个!
桅子挠挠头,一脸疑惑又带着点欣喜若狂的神色,说道:“嘿,看来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莫不是咱真被老兵们认同和接受了?”
小万也咧嘴笑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拍着胸脯道:“估计是嘞,咱以后可得好好表现,不能再捅娄子咯,得对得起班长他们这份‘宽容’呐。”
再后来,日子渐长,训练场上、休息间隙,战友们和老兵、班长们相处越发融洽,聊天时甚至还能放开了“对吹起来”。
“想当年我第一次跑五公里,那腿跟灌了铅似的,每迈一步都费劲,可还是咬牙冲下来了,你们呐,现在可得加把劲!”一老兵拍着胸脯,满脸骄傲地吹起当年勇,眼神中透着对往昔峥嵘岁月的怀念。
“哟,班长,您那算啥,我上次负重跑,背的东西比旁人多,还提前到终点了呢!”一战友不甘示弱,挺直腰杆,扬起下巴回应着,眼神里闪烁着好胜的光芒,大伙你一言我一语,欢声笑语在军营上空回荡,往昔的紧张与犯错后的忐忑,都化作如今团结奋进、亲密无间的基石,见证着军旅生活别样的成长与情谊。
时光悄然流转,曾经青涩稚嫩、处处谨小慎微的新兵们,如今也迎来了身份的转变。“嫩媳妇终于熬成婆婆!”这句俏皮话在战友们之间口口相传,满是感慨与自豪。可不是嘛,如今成了老兵,往昔诸多新兵必须严守的禁令,仿若春日暖阳下的残雪,渐渐消融,对他们而言,已如同虚设。
营区里,绿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似在轻吟着成长的旋律。道路两旁的宣传栏,张贴着鼓舞士气的标语与先进事迹,见证着一茬茬军人的奋进历程。宿舍区内,军被依旧叠得方方正正,可老兵们的床铺边,多了几分自在的“痕迹”,不再像新兵时那般紧绷着每一根神经。而部队的管理方式,也似顺应着这成长的节奏,悄然为他们打开了许多扇“新大门”。
就说这手机使用吧,以往新兵只能眼巴巴瞅着,在特定时间、特定监管下才能摸一摸,如今在非保密以外的地域,战友们便能大大方方地掏出手机,与远方的家人朋友畅聊生活琐事、分享营中趣事,手指在屏幕上轻快点击,脸上洋溢着放松与惬意,那解锁的手机屏幕之光,映照着他们蜕变后的自在模样。
会餐时刻更是不同往昔,曾经只能默默吃饭、规规矩矩的他们,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地端起酒杯,酒水在杯中晃荡,映着头顶明亮灯光,一饮而尽间,满是豪情万丈,庆祝着军旅阶段的进阶,感受着这份特殊的“成人礼”。每月发放的津贴呢,也不再经由班长之手保管,揣进自己兜里,能全权支配使用,盘算着买点生活用品、给家里寄点小物件,心中满是当家作主的畅快。
可这诸多权利里,最让人心动、仿若夜空中最亮星辰的,当属请假外出这一项了。想那营门之外的市井烟火,街头巷尾的热闹喧嚣,对于久困营中的战友们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平日里只能透过营门缝隙瞥见一鳞半爪的繁华,如今有机会亲身踏入,谁能不心驰神往?于是乎,当星期六、星期天可以请假外出的日子如同盼望已久的节日,缓缓临近时,几乎所有同年兵都仿若被点燃的火把,群情亢奋起来,一窝蜂地跑到桅子这儿来要请假条。
宿舍里瞬间热闹得像炸开了锅,战友们你推我搡,叫嚷声此起彼伏。“桅子,快给我张请假条呐,我都好久没出去透透气啦,馋外面的小吃馋得不行咯!”一个身形壮实、满脸急切的战友,双手合十,不住地摇晃着桅子的胳膊,眼睛瞪得老大,满是哀求。“就是就是,我还想去书店逛逛,买本新书回来看呢,桅子,可别耽误咱的好事呀。”另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战友也在一旁附和,手里还攥着本想看的书单,晃了晃以表诚意。
桅子站在床铺边,被这阵仗弄得手足无措,看着眼前一张张兴奋又急切的脸庞,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深知按照规定,部队外出比例那是得严格控制在连队总人数的百分之十左右的,好家伙,这一下涌来这么多人,都快把宿舍门给挤破了,他可不敢擅自做主乱给请假条啊。这事儿棘手得像烫手山芋,给谁不给谁,那简直就是在“得罪人”的刀刃上跳舞,一个不小心,怕是要惹得战友们心生不满。
“内事不决找连长、指导员,外事不决找营长、教导员!”桅子一拍脑门,心一横,念叨着这句“军中智慧口诀”,拔腿就往连部办公室跑去。一路上,他脚步匆匆,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声响,像是急促的鼓点,催促着他前行。路过操场时,看到新兵们正在烈日下挥汗训练,那青涩又认真的模样,让他恍惚想起曾经的自己,不禁感慨万千,可此刻也无暇多顾,直奔目的地。
连部办公室的门半掩着,透出屋内严肃又庄重的气氛。桅子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连长正坐在办公桌前翻看文件,指导员则在一旁对着墙上的军事地图若有所思。连长一抬眼,瞧见桅子肩膀上崭新的上等兵军衔,眼睛一亮,脸上瞬间绽出笑容,打趣道:“嘿,小万同志,晋衔了,成上等兵了,瞧这精气神,和新兵那会可大不一样咯!”
桅子原本还有些紧张局促,被这打趣弄得脸一红,挠挠头,嘴角上扬,露出两颗虎牙,得意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既有成长的骄傲,也有对连长夸赞的羞涩回应。但他没忘此行目的,赶忙收起笑意,站得笔直,清了清嗓子,把刚才宿舍里战友们蜂拥要请假条的情况,像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汇报给连长和指导员,眼睛不时观察着两位长官的脸色,声音虽平稳,可攥紧的衣角还是泄露了内心的忐忑。
连长和指导员对视一眼,微微点头,脸上神色凝重又透着几分理解。他们深知战友们渴望外出放松的心情,可规定不能破,权衡之下,便召集起连务会成员,围坐在会议桌前,你一言我一语地热烈讨论起来。
“这事儿得顾全大局,可不能乱了套,得让大伙都心服口服。”一位排长皱着眉头,敲了敲桌子说道。
“是啊,老兵们有经验,也该体谅下新人,不如把这次机会让给刚晋衔的第二年兵?”另一位班长提出建议,目光扫过众人,寻求认同。
一番讨论后,最终决定出炉:这个双休日,全连老兵都不许外出,宝贵机会都让给那群眼巴巴盼着的刚晋衔的第二年兵,还由连长亲自带队,确保出行安全有序。连长当即大手一挥,说道:“就这么定了,咱得让孩子们感受到部队的关怀,也让他们知道成长有收获。”随后,指导员迅速将这一决定整理成报告,向营部汇报备案去了。
哪知,这一暖心决定刚到营部,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立马引起全营的共鸣。其他连队听闻,纷纷表示赞同,营部领导们一番商议后,大手一挥做出决定:老兵退伍后的第一个双休日,由各连队派一名负责人带队,统一组织新兵外出,营部负责派遣车辆,要把这事儿办得风风光光,让战友们开开心心出门,平平安安归来。消息传回连队,战友们得知后,欢呼声差点掀翻了屋顶,那兴奋劲儿,像过年得了大红包,满心期待着双休日的外出之行,畅想着营门外那多彩世界的美好模样。
阳光仿若金色纱幔,轻柔地洒落在营区的每一寸土地,照亮了营房、操场,也映照出战友们心底或激昂、或憧憬的复杂情绪。当得知全营同年兵这个星期都能迎来那梦寐以求的外出机会时,桅子和通讯员蒋军,这俩整日在连部忙前忙后的身影,心底竟泛起了丝丝异样的感觉,宛如平静湖面被投下了两颗小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他俩站在连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微风轻轻拂过军装,带来一丝凉爽,却拂不散心头那缕别样思绪。桅子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着一丝纠结,嘴唇轻抿,心里暗自琢磨着:“咱身为领导身边的人,可不能跟跟班排的战友们似的,任性地去比拟、跟风呐。
凡事得有个觉悟,时刻得和连部的决定精神紧紧绑在一块儿,得有先人后己这股劲儿,把集体的事儿、连队的运转摆在前头才是正理儿。”蒋军呢,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却难掩神色中的落寞,眼睛望着远方操场训练的身影,轻叹一声,仿佛在与内心那份渴望外出的冲动默默较量,两人相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默默咽下这份“小委屈”。
可命运总有暖心的“小惊喜”候着。那天,桅子怀揣着精心拟好的双休外出人员名单,那纸张在手里都被攥得微微发皱,脚步匆匆迈向指导员和连长的办公室,每一步都带着几分庄重与忐忑。一进门,屋内静谧严肃,阳光透过窗户,在办公桌上洒下光斑,照亮了堆积如山的文件。指导员正伏案书写着什么,连长则对着墙上的军事地图凝眉沉思,似在谋划着连队下一步的训练计划。
桅子敬了个礼,双手递上名单,声音沉稳却难掩一丝紧张:“指导员、连长,这是双休外出人员的名单,请过目。”两人接过名单,目光扫视间,忽地眉头一皱,神色诧异,指导员抬眼看向桅子,目光里满是疑惑,开口问道:“你们俩都不想外出吗?这上头咋没你俩名字呐?”
桅子心“咯噔”一下,忙挺直腰杆,脸上挤出一丝略带尴尬的笑,回答道:“想,当然想啦,指导员。可连队总得有人值班不是,咱怕占用了班排战友们那宝贵的名额,想着他们平日里训练也辛苦,就……”话还没说完,蒋军在一旁也忙不迭地点头附和,眼神诚恳,透着一股质朴劲儿。
指导员听了,先是一愣,随即佯怒地站起身来,手中的笔轻轻敲了敲桌子,佯装生气地训斥他俩道:“傻呀!你俩这脑筋咋就转不过弯儿呢?不知道轮流出去呀,留一个人值班不就成了嘛,还搁这儿瞎‘发扬风格’,把自个儿憋得够呛,可别把好事儿都往外推咯!”说着,指导员重新坐回椅子,拿起笔,刷刷几下,利落地将桅子和蒋军的名字依次添进了外出名单之中,而后郑重地签上自己那苍劲有力的大名,那笔尖划过纸面的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宛如一道温暖的“赦令”。
没多会儿,那承载着双休自由的请假条就批复下来了,批复的红印章醒目亮眼,仿佛是通往外界“欢乐王国”的金色门票。等到周五连点名时刻,阳光洒满操场,战友们整齐列队,身姿如松,眼神却满是炽热与期待,活像一群等待发令枪响的短跑健将。
连长站在队列前,手里拿着点名册,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响彻操场:“下面,我念叨下双休日轮番外出人员名单……”每念出一个名字,队列里便是一阵轻微的躁动,同年兵们一个个脸颊涨得通红,脖子也跟着粗了起来,激动得像熟透的番茄,有的拳头紧握,有的脚尖轻踮,仿佛体内那压抑许久的兴奋劲儿再也按捺不住,即将破体而出。
也是呐,平日里被军营的四方围墙、严苛训练紧紧束缚,心心念念的都是驻地外那山山水水的秀丽风光,虽说嘴上打趣着要看“花姑娘”,实则是对外面自由又多彩世界的向往,如今这机会近在咫尺,怎能不心潮澎湃?
而桅子呢,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外出,夜里躺在床铺辗转反侧,大脑像上了发条的闹钟,“嗡嗡”运作,盘算个不停。“嘿,这第一件事儿啊,可得找个网吧,好好过把网瘾。”桅子心里念叨着,脑海中浮现出网吧里那一排排电脑屏幕闪烁的光亮,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敲打的画面,嘴角不自觉上扬,露出两颗虎牙,满是憧憬。“
第二件嘛,得逛超市,把我惦记好久的零食统统装进购物篮,尤其是那果冻布丁,QQ弹弹、甜甜蜜蜜的,咬上一口,想想都美。”想着想着,桅子还咽了咽口水,仿佛那美味已在舌尖绽放。“
第三件呐,必须找个馆子,好好吃顿家乡口味的饭菜,上回住院走得匆忙,都没顾得上解馋,这次可得精心准备,找个地道的地儿。”桅子双手垫在脑后,眼睛望着天花板,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脸上,映出一片向往之色。
日子像被风催着跑,眨眼就到了星期日,轮到桅子外出了。营部派遣的一辆斯太尔高箱军车威风凛凛地停在营门口,车身的军绿色在阳光下透着硬朗质感,轮胎宽厚,好似充满力量的巨足。桅子和战友们鱼贯上车,车厢里弥漫着兴奋又嘈杂的气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笑声、交谈声交织。
车缓缓启动,沿着当初奔赴老兵连的道路一路狂飙,窗外景物像幻灯片般迅速闪过,山峦连绵起伏,绿意葱茏,田野里庄稼随风摇曳,似在挥手欢迎;路边小店招牌醒目,行人往来,烟火气十足。
桅子眼睛瞪得老大,紧贴着车窗,贪婪地看着这一切,心情格外开朗,心底不禁感叹:“这驻地的一切原来竟是这么的亲切,恰似‘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到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前途一片光明呐,这军旅生活,果真是有苦亦有甜呐。”
军旗烈烈随风招展的清晨,一辆斯太尔高箱军车,宛如钢铁巨兽,威风凛凛地驶出军营大门,载着满心期待的战友们,朝着驻地城市最大的步行街广场疾驰而去。大约四十分钟的车程,恰似一段通往“自由乐园”的奇妙旅程,车窗外的景色如幻灯片般不断切换,从军营周边的旷野绿植,渐变成城市边缘的林立高楼与熙攘街道,战友们的眼睛里闪烁着新奇与兴奋,像一群即将闯入宝藏之地的冒险者。
军车缓缓停靠在步行街广场前,那宽阔的广场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店铺招牌五彩斑斓,像一片霓虹的海洋。当地老乡们穿梭其中,或手提购物袋悠闲踱步,或三两成群谈笑风生。
此刻,瞧见一群穿戴整齐、军容严整的当兵小伙,井然有序地从军车上鱼贯而下,他们先是一愣,随即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好奇,有敬畏,更有对这身军装背后故事的揣测。
几位胆子大些的老乡,满脸热忱,脚步匆匆凑到跟前,眼里透着探究劲儿,好奇地问道:“战友,你们又要搞什么军事活动呀?”那腔调里,满是对军旅生活的神秘向往,仿佛眼前这群军人即将开启一场惊天动地的行动。
战友们相视一笑,脸上挂着半开玩笑的狡黠,故作神秘地用手比着嘴,“嘘”的一声,压低声音悄悄说道:“外出购物!”这话说完,大伙像是被戳中了笑点开关,“轰”的一声,爆发出一阵爽朗笑声,有的笑得前俯后仰,直拍大腿;有的捂着肚子,眼角都笑出了泪花,欢乐的气氛瞬间在广场上弥漫开来,冲淡了军人与百姓间那层陌生的“隔阂”,宛如春风吹融了薄冰。
解散前,连长身姿挺拔如松,昂首站在队列前,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位战友的面庞,那眼神里既有期许,更有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叮嘱道:“外出注意保持、维护军人形象,咱这身军装可承载着部队的荣誉、百姓的信任呐,下午四点半之前,务必回原地集合!要是谁误了点,可别怪我从严处分,都明白没有?”声音铿锵有力,在广场上空回荡,似洪钟鸣响,敲进每一位战友的心间。
“明白了!”战友们齐声回应,那声音整齐划一、气势如虹,仿若在立下一份庄重的军令状。
“好,解散,各自爱干啥干啥去!”连长大手一挥,下达了这道令人心喜的“自由令”。
可这时,桅子心里却“咯噔”一下,暗叫“遭了”,上次上网的地方忘得一干二净,像脑海里被橡皮擦抹掉了那段记忆。他心急如焚,眉头紧皱,眼神里满是焦虑,不停地挠着头,目光在四周慌乱搜寻,好似一只迷失方向的羔羊。
还好,一抬头,瞧见前面正悠然踱步、准备单耍的连长还没走出多远。桅子心头一喜,赶忙拉着陈文波、成强等几名同样心心念念要上网的战友,脚下生风,一路朝连长跟去。
他们几个脚步匆匆,眼神紧紧锁定连长背影,那模样像极了追着糖果的孩童,满心期待着“引路人”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可巧了,就在他们刚要追上连长的时候,连长像是察觉到背后有“动静”,机警地往身后一看,见这几个小伙像跟屁虫似的紧紧跟着,立马停下脚步,返身问道:“不是说解散,各自忙各自的事嘛。你们一路跟着我干啥?”语气里虽有几分疑惑,却不失温和,眼神里满是探究。
桅子一下慌了神,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不是,不是,连长…,我们没有…,我们想找个网吧,我们找不到路…。”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双手还不自觉地搓着衣角,那副局促模样,活脱脱是犯错后向长辈坦白的孩子。
连长一听,紧绷的神色瞬间缓和,嘴角微微上扬,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抬手便指着身旁的巷子说道:“哦,这事呀!咯——,从这个巷子穿出去,往左手边一直走,有一家红蜘蛛网吧,也是左边街道上竖了很大个的牌子,醒目得很,保管你们能找到。”那语气,像给迷航船只指明方向的灯塔看守人,沉稳又笃定。
还没等连长话音落下,桅子他们几个就像听到发令枪响的短跑选手,精神一振,忙不迭地道谢:“谢谢连长!”而后小跑着转身,一头扎进巷子。那巷子幽深狭长,墙壁斑驳,透着市井烟火的气息,地上的石板路高低不平,却挡不住他们急切的脚步。几人左拐右拐,边跑边张望,心急如焚又满怀期待。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寻到了连长所说的那家网吧。网吧门脸不大,招牌却如连长所言,醒目得很,红底黑字的“红蜘蛛网吧”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一进去,桅子他们几个都愣住了,好家伙,里面早已满满当当坐满了先到的战友们。
有的全神贯注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脸上洋溢着沉浸游戏世界的满足;有的戴着耳机,摇头晃脑,跟着音乐节奏哼唱,似是在虚拟天地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小确幸”。看他们的样子,早已“进入角色”,在这数字江湖里畅意遨游,把外面的世界暂时抛在了脑后。
阳光透过网吧那略显斑驳的窗户,丝丝缕缕地洒落在一排排电脑屏幕上,映照着战友们专注而兴奋的面庞。桅子和伙伴们一进红蜘蛛网吧,便迅速在这弥漫着电流“嗡嗡”声与鼠标键盘敲击声的空间里,各自寻得一台机子,迫不及待地坐下,仿佛饥饿许久的人扑到了丰盛的餐桌前。
开机、登录,手指在熟悉的游戏键位上跳跃,沉浸于虚拟世界的枪林弹雨或是奇幻冒险之中,时间仿若脱缰的野马,奔腾飞逝,全然不顾外界的一切。
不知不觉间,肚子里传来“咕咕”的抗议声,起初只是小声嘀咕,而后愈发响亮,像敲起的小鼓,催促着众人。桅子从屏幕前抬起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了眼墙上的挂表,这一看可不得了,时针已然快指向下午一点钟了,惊得他瞪大了眼,忙招呼身边正激战正酣的战友们:“嘿,兄弟们,都快一点啦,肚子都快饿瘪了,咱得找点吃的去咯!”
大伙这才如梦初醒,恋恋不舍地从游戏世界“拔”出脑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陈文波咂咂嘴说:“是啊,这肚子一叫,啥心思都没了,光想着填饱肚子啦。”成强附和着:“咱可不能亏待了自个儿,得找个地儿好好搓一顿。”
众人一合计,瞧着网吧旁边那酒楼,气派的门脸,雕梁画栋,看着就透着股子“舒坦劲儿”,当下决定,就去那儿海吃一顿。
于是,一伙十几个同年兵,雄赳赳气昂昂地迈进酒楼,那阵仗像极了奔赴战场的勇士。一进门,金碧辉煌的大厅晃得人眼晕,水晶吊灯洒下光芒,映照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一片奢华。
服务员笑意盈盈迎上来,热情得好似春日暖阳,引着他们来到一间豪华包厢。那包厢,真皮沙发软乎乎的,墙壁上挂着典雅字画,桌上摆放着精致餐具,众人刚一落座,心里头还美滋滋的,想着今儿可得好好享受一番。
待服务员递上菜单,大伙兴致勃勃翻开,可这一瞧,桅子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脱口而出:“日他哥耶!这菜价咋高得离谱呢!”旁边战友们也纷纷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脸上的笑容僵住,化作了尴尬与无奈。陈文波挠挠头,小声嘟囔:“这可咋整,比咱预想的贵太多啦,兜里那点钱怕是经不住这么造啊。”
成强也面露难色,紧攥着菜单一角,嗫嚅着:“这要照单点菜,下月津贴都得搭进去,可就这么出去,多丢咱大男人的面子呐,让人小瞧咯。”
众人正犯愁,也不知谁灵机一动,一拍大腿嚷道:“要不咱一人叫一碗兰州牛肉拉面得了,经济实惠,还能填饱肚子。”大伙一听,纷纷点头,虽说心里头对大餐还有点念想,可现实摆在眼前,也只能如此。不多会儿,热气腾腾的拉面端上桌,清汤白面,点缀着几片牛肉、几缕葱花,香气扑鼻。大伙正埋头唏哩呼噜吃得起劲,变故突生。
坐在包厢门口的付国雄,原本吃得正香,突然“啪”的一声,闷声倒地,大伙惊得差点把碗扔了。桅子扭头一看,只见付国雄鼻子鲜血直流,那血像失控的小泉眼,汩汩往外冒,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众人慌了神,椅子“哗啦”被推倒一片,一窝蜂围上去。桅子颤抖着手,一边使劲掐着付国雄的人中,声音带着哭腔喊道:“付国雄,你醒醒,可别吓咱呐!”一边冲旁边战友喊:“快,搭把手,咱得送他去医院!”
众人手忙脚乱,有的抬腿,有的扶背,把付国雄往背上一背,火急火燎就往医院奔。一路上,桅子心急如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神满是焦急与担忧,嘴里不停念叨:“付国雄,你撑住啊,马上就到医院了。”其他人也喘着粗气,脚步踉跄却不敢停歇,那模样像极了与死神赛跑的急救员。
不多时,医院那洁白的大门出现在眼前,众人七手八脚把付国雄送进急诊室。连长听闻消息,心急如焚,一路小跑赶来,鞋子踏在地面“哒哒”作响,额前发丝被汗水浸湿,眼神里满是关切与焦急,后面还跟着附近闻讯赶来的战友们,大家在急诊室外围坐一团,大气都不敢出,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能透过它看穿付国雄的状况。
好在,经医生一番仔细检查诊断,出来告知大伙,付国雄同志没啥大碍,就是因为天气干燥,平日里部队伙食营养太丰盛,火气上升,才导致鼻子流血。众人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长舒一口气,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可谁能料到,回部队后,这事儿竟像被施了魔法,传得变了味儿。原本单纯的因身体原因流鼻血,版本成了:付国雄在驻地某一高档酒店豪华包厢吃饭的时候,正吃得兴起,突然,一个长得十分精神的丫头,像朵娇艳的花儿般进来传菜。付国雄呢,恰好坐在门口,眼睛一亮,瞅见人家服务员模样秀色可餐,心里头一热,就想着上前搭讪几句,结果呀,大概是太激动,气血上涌,鼻血很是不争气地直喷而出。
消息传开,战友们聚在一起时,每每谈及,都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在营房里回荡,为这军旅生活添了一抹别样的诙谐色彩,付国雄呢,也只能无奈地挠挠头,跟着大伙一块乐,任由这“传奇故事”在军营里流传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