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减字木兰花

新月

晚妆欲罢，更把纤眉临镜画。准待［1］分明，和雨［2］和烟两不胜［3］。

莫教星替，守取［4］团圆［5］终必遂。此夜红楼［6］，天上人间一样愁。

【注释】

［1］准待：期待。

［2］和雨：连绵不断的细雨。

［3］不胜：不尽。

［4］守取：盼望、等待。

［5］团圆：一指月亮终会再圆，一指相爱之人也一定会再欢聚。

［6］红楼：古诗词中常用来指富贵显达人家女子的居所。

【赏析】

夜空的新月，如美人晚妆之弯眉，在镜子前细心描出，在烟雨之中显得那样凄迷。这夜空的新月啊，虽然那样纤细，可终究是星星无法相比的，耐心等下去，就会有圆满的时候。词人所伤心的是，他一直等下去，会等到他所期盼的结果么？

又

烛花摇影，冷透疏衾刚欲醒。待不思量，不许［1］孤眠不断肠？

茫茫碧落［2］，天上人间情一诺［3］。银汉难通，稳耐［4］风波愿始从［5］。

【注释】

［1］不许：哪能，怎能。

［2］碧落：碧空，天空。

［3］一诺：诚信。

［4］稳耐：忍耐。

［5］愿始从：愿望才能实现。

【赏析】

寒夜孤眠，难耐凄清。夜半惊醒，睡眼惺忪。室内灯影明灭，顿感凄凉。往日陪伴自己的爱侣，如今是什么模样？真希望人间天上，能有相聚之日。倘若能同至牵牛织女之家，哪怕银河风波险恶，也定要乘槎而上。

又

相逢不语，一朵［1］芙蓉著秋雨。小晕［2］红潮，斜溜［3］鬟心只［4］凤翘。

待将低唤，直为凝［5］情恐人见。欲诉幽怀，转过回阑叩玉钗［6］。

【注释】

［1］一朵：也作“一抹”。

［2］小晕：也作“眉眼”。

［3］溜：滑行。

［4］鬟心只：也作“金钗与”。

［5］直为凝：也作“无限凝”。直，仅仅，只是。

［6］转过回阑叩玉钗：也作“选梦凭他到镜台”。

【赏析】

词写少女与意中人相逢时的羞涩之态。情人见面，应该是炽热的，充满激情的，如金风玉露之相逢，省却人间无数。但娇羞的少女，还缺乏勇气。小脸上的红潮，如秋雨中的芙蓉。望着朝思暮想的意中人，有心上前，双脚却没有气力，无法向前挪动半分，低头偷觑，生怕有人注意到自己，于是假装转身靠着回栏，不经意地敲击着玉钗。

又

从教［1］铁石，每见花开成惜惜［2］。泪点难消，滴损苍烟［3］玉一条［4］。

怜伊太冷，添个纸窗疏竹影。记取相思，环珮［5］归来月上时。

【注释】

［1］从教：即使是，纵然是。从，同“纵”。

［2］惜惜：怜惜。

［3］苍烟：苍茫的云雾。

［4］玉一条：比喻竹子。

［5］珮：通“佩”，玉佩，此处代指女子。

【赏析】

词咏梅花。皮日休《桃花赋序》：“余尝慕宋广平之为相，贞姿劲质，刚态毅状，疑其铁肠与石心，不解吐婉媚辞，而有《梅花赋》，清便富艳，得南朝徐庾体，殊不类其为人也。”首句即用宋璟赋梅花之事，说梅花之清艳使铁石心肠人也会动心。以下檃栝唐宋文人咏梅花之诗词，写寒梅之清幽令人怜惜。

又

断魂无据［1］，万水千山何处去。没个音书，尽日东风上绿除［2］。

故园春好，寄语落花须自扫。莫更［3］伤春，同是恹恹［4］多病人。

【注释】

［1］无据：没有依据。

［2］除：台阶。

［3］莫更：也作“莫恨”。

［4］恹恹：精神萎靡，困倦。

【赏析】

词为夫妻间的两地书。妻子说春风又绿小庭院，情郎一去杳无音讯，千山万水何处寻得踪迹？丈夫说他滞留在外，不无乡关之思，可惜身不由己，无法还家与妻子同扫落花。两人都是伤心者，惟有各自珍重。

又

花丛冷眼［1］，自惜寻春来较晚。知道今生，知道今生那见卿。

天然絶代，不信相思浑［2］不解。若解相思，定与韩凭［3］共一枝。

【注释】

［1］冷眼：眸光冰冷，比喻心情悲凉凄苦。

［2］浑：完全。

［3］凭：也作“凭”，“冯”或“朋”。

【赏析】

长期以来，他取次花丛而漫不经心，是因为没有心仪之人。可好不容易怦然心动，却是相见已晚，有缘无分。他不愿轻易放手，也不敢有太多的奢望。只愿这一片痴情，能打动对方，活着的时候无法相依偎，就让两人如韩凭夫妇那样死后长相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