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德丽思在一个名叫摩得格耶的小站下了车。对于这个地方,贝德丽思似乎十分熟悉,穿街过巷显得十分自如。随后,她走进了一家蛋糕房。片刻之后,她便拎着一个小包走了出来。
罗宾始终在后面紧紧地跟随着贝德丽思,最后,她走进了一栋位于葡萄园中的房子。
于是,罗宾又回到了刚才那家蛋糕房,向服务员打听起那栋房子的情况。
“那栋房子里面住的是伊沙波尔小姐,但房子的所有权并不属于她。她的姐姐常常到这里来看望她,就在几分钟之前,她姐姐还在我们店里买了一包蛋糕呢。说不定她们姐妹两个现在正吃得开心呢!”蛋糕房的服务员这样对罗宾说道。
这时,站在一旁的老板接过了话茬:“那栋房子里原先住着的是葡萄园的看护人。战争刚一爆发,他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德军轰炸巴黎之后,就有人租下了那栋房子。没过多长时间,一位年轻的小姐就搬进去住了。或许是她的家在战争中被炸毁了,因而才搬到这里来住的。
“房东住的地方离这里非常远,所以他才委托我代为照管。听说那位小姐曾在一次空袭中受了伤,而且伤势十分严重,以至于行动不便,所以只好每天待在家中。房子租出去之后,曾有一名男子来与我商量房租的事情。等到他与我商量好协议之后,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现如今,那栋房子里面住着的就只有伊沙波尔小姐一个人。她的姐姐刚才来了,她每周都会来看望伊沙波尔小姐一次。”
“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么多!”
离开蛋糕房之后,罗宾来到了那所房前。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邮递员前来送信,他将信件飞快地投入信箱之后,按响门铃便离开了。
片刻之后,一位年轻的女子从房中走了出来,从信箱中取出信件后就拆开信开始阅读起上面的文字来。
只见年轻女子读完信之后猛地一声大喊,然后便飞快地跑回了房中。
“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让她如此惊慌失措呢?”罗宾暗自思索着。
之后,整栋房子又被一片寂静笼罩了,而女子的说话声也悄然消失了。
“从那个女人的尖叫声来判断,肯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那么,信里究竟写了怎样的内容呢?”
罗宾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朝房子后面走去,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后门。罗宾取出万能钥匙打开了门,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上了二楼,然后,房间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见一封信摆放在桌子上,或许是由于事出匆忙,信的主人没有及时将信收好或者带走。邮戳所显示的发信地址是卢南市。收信人一栏上写着的是伊沙波尔·蒙葛立小姐;而寄信人一栏上的署名是弗利桑·度利逊少校;地址则写的是卢南市罕特立医院。
罗宾连忙拆开信来看上面的内容。虽然信上说到了很多事情,但最令罗宾感兴趣的一件事是弗利桑有要事相商,他将于15点39分在摩德派莱思车站下车,因而询问伊沙波尔小姐能否前去接站。
罗宾立刻打定了主意,他决定跟在伊沙波尔姐妹俩的后面前往摩德派莱思车站。罗宾看了看手表,如果在这里上车的话,肯定会错过信中所说的那个时间。不过,如果在蓝勃立站上车的话,时间应该就来得及了。
于是,罗宾赶紧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吩咐司机能开多快就开多快,自己愿意出高价。在利益的驱使下,司机把车开得风驰电掣,毫不停留地朝着目的地驶去。罗宾抵达蓝勃立车站的时候,他要赶的那趟火车也刚好到站。情急之下的罗宾哪里还顾得上买车票,直接就从检票口跑到了站台上。
由于蓝勃立是个小车站,因此列车停留的时间较短。片刻之后,站长已经来到站台上了,只见他高高地举起一只手,同时吹响了口中的哨子,表示车快要启动了。
二等车厢真可以称得上是座无虚席,然而,头等车厢里面却只有一位乘客。因此,罗宾便迈步走进了头等车厢。直到这时,他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才总算落了地,终于没有错过这趟列车。
只见一位身着军大衣的年轻军官半躺在座椅上休息。于是,罗宾便在这个人旁边的座位上坐下,然后扭头与军官搭讪起来。
“请问您是度利逊少校吗?”
等了片刻,见对方并没有回答这句话的意思,罗宾开始仔细观察起这位军官来。只见他的军大衣敞开着,前胸不断地有血渗出来。他的脑袋随着火车的起伏摆动而左右摇晃。很显然,他已经死去多时了。
罗宾将他的大衣扒开,在他的前胸处赫然发现一处刀伤。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罗宾依然十分镇定。只见他极为迅速地将度利逊少校的随身物品翻检了一遍,结果在少校的钱夹里面发现了一张便笺,上面如此写道:
轮到你了!
罗宾心想,伊沙波尔姐妹俩想必已经在摩德派莱思车站等得心急如焚了,要是知道等来的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不知道她们会怎样想。
接着,罗宾迅速地从头等车厢转移到了二等车厢,随便找个座位坐了下来。很快,列车长便发现了度利逊少校的意外身亡,而这一消息也立时使得车厢内的乘客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于是,列车立刻在距离最近的车站紧急停车,而车站方面也及时向蓝勃立警察局报了警。
迅速赶来的几名刑警立时将车厢完全封锁住了。警察开始逐一对乘客们进行排查,最后,他们圈定出几个最值得怀疑的人,并将这些人直接带到了站长办公室中,而罗宾也在疑犯之列。
在这些人当中,罗宾发现了一名红发男子。尽管罗宾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着成千上万的红发男子,而这个红发男子不一定就是他在麦戴伊住所里遇到的那一个,可是,罗宾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红发男子的一举一动。就在这个时候,罗宾感觉自己的肩膀突然被人按住,于是立刻将身子扭转过来,只见身旁站着一名警察。
“先生,请您跟我来一下。”
说完,罗宾便被他从站长办公室带到了外面,来到一棵大树下,只见警察局长、车站站长、列车长以及两名刑警早已等候在这里了。列车长刚一见到罗宾,便指证道:
“我亲眼看见他从头等车厢转到了二等车厢。”
警察局长一边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罗宾,一边向列车长询问道:
“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列车驶离蓝勃立车站后不久。”
站在两旁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并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罗宾。
没过多长时间,火车便载着其他乘客开走了,只将罗宾一人扔在了站台上。
随后,度利逊少校的尸体被那列火车带到了摩德派莱思车站。等候在车站站台上的贝德丽思见到此情此景后,伤心得用手帕捂住了沾满泪水的脸庞。不过,她的妹妹伊沙波尔小姐却并未与她在一起。几个小时后,度利逊的哥哥玛地雅思认领了少校的尸体,并确定无疑地指认那具尸体正是度利逊少校本人。
而罗宾则被警方逮捕了,可是,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便是此次谋杀案的真凶。因此,蓝勃立警察局只好将罗宾移交至巴黎警方。
在巴黎警察局里,罗宾接受了极为严格的审讯,不过,他自始至终都坚称自己是清白无罪的。然而,巴黎警方却将罗宾列为本案的头号嫌疑人,并将他拘留在看守所里,还到处搜寻能够证明罗宾有罪的证据。
几天后,趁着看守所警力疏忽大意的绝佳时机,罗宾成功地越狱了。之后,他逃到了自己在韦伯拔儿街的住所。这个地方也是罗宾的一个秘密藏身之处。
躺在卧室中的大床上,罗宾终于能放松地舒展身体了,他在这里美美地睡上了一觉。
转天,罗宾的部下多彼尔警官便来秘密拜见他了。
“老板,您可真是身手敏捷啊,没费什么力气便从看守所里面跑了出来。当我们得知您被捕的消息后,还着实为您担心了好一阵子呢。您究竟是用什么方法从戒备森严的看守所里面逃脱出来的呢?听到您越狱成功的喜讯,我们真是欢呼雀跃、欣喜若狂!”
“想从那个看守所里面逃出来,实在是一件无比简单的事情。在那个鬼地方,我的脚伤又复发了,因此决定在此处先休养一番。你给咱们的人捎个口信,没什么大不了的,让大家不必担忧牵挂了。另外,警察局的情况如何?”
“巴黎警局已经闹得天昏地暗了,就连乌佩局长也被他的上司骂得狗血淋头了。现如今,上方限令我们务必要在一个星期之内破案,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负责侦破本案的警察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了,精神都已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如此说来,他们已经认定我就是杀人凶手了?”
“是这样的,而且乌佩局长已经查知您的真实身份就是罗宾。为了能够将您缉拿归案,他已经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了。”
“这样啊,那你可要将警察局的消息常常通报给我。”
“那是自然了,我一定会将好消息带给您的!”多彼尔笑着回答道。
“要是每次都是这样糟糕的消息可不行啊!哈哈,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带来好消息的。”罗宾也笑了起来。
几天之后,衣着简朴的罗宾前去拜访惨遭杀害的度利逊少校的兄长玛地雅思。在他的面前,罗宾自我介绍的身份是巴黎警察局的佛北警探。
“对于令弟所遭遇的不幸,我表示衷心的哀悼。不知道对于这起凶杀案,你还知道不知道其他的信息和情况。”
“不知道,我对此毫无所知……”
说着,玛地雅思用手帕擦拭起脸上的泪水。显而易见,弟弟弗利桑的意外身亡,给他的精神带来了很大的刺激。
“非常抱歉!”
罗宾一时间沉默不语了,片刻之后,待玛地雅思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罗宾才继续对他说道:“只有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是的,女管家会在白天的时候过来。”
“目前,警方正在全力以赴地对本案进行侦破,而我也相信我们一定会早日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的。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因此为了尽可能多地掌握相关情况,我们恳请你把所知道的全部内情都讲出来吧!”
“好的,我会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对你和盘托出。”
“那么,你是否知道令弟在被杀害前曾接到恐吓信的事情?”
“不,我对此毫不知情。他在被害的四天前向我辞行,说要离开巴黎一段时间,丝毫没有提起恐吓信的事情。”
“那么,据你所知,令弟有什么仇家吗?”
“据我所知没有。我弟弟一向待人和善,而且总是与世无争,试想,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什么仇家呢?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也始终是十分融洽的,这一点尽人皆知。只不过是与一些亲戚的关系不够和睦,我们的父母与表妹的父母之间经常会发生一些争吵。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只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吵不休,到后来甚至断绝来往了。”
“如此说来,贝德丽思与你们兄弟的关系是怎样的?”
“我们是表兄妹。”
“后来,贝德丽思成了麦戴伊的夫人。对于麦戴伊这个人,你有了解吗?”
“麦戴伊这个人在工作上一向是踏实肯干的,不过,几年之间他便积累起了万贯家财,他吸金的速度之快令人咂舌,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凭借着何种手段聚敛起如此大的一笔财富的。而且,在与贝德丽思结婚之后,他资产的膨胀速度依然没有丝毫减慢的意思,毫不夸张地说他现在已经富可敌国了。
“跟他相比,我们兄弟则可以用穷途末路来形容了,不仅如此,有时候甚至到了断炊的地步。我们的祖父名叫威尔奇·蒙葛立,他在乡下拥有着大片的田产和一座豪华气派的城堡。他过世之前曾表示过,他去世之后,要将遗产分给我们表兄妹。于是,我们这些穷困潦倒的人都在指望着祖父的遗产,而祖父生前十分疼爱伊沙波尔姐妹,这也就意味着她们姐妹两个一定会得到大笔的遗产。”
说完,玛地雅思自我挖苦似的笑了笑。而罗宾则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
“这表兄妹四人都有继承祖父遗产的资格,而且,这笔遗产的数目肯定也不小。那么,有人在打这份遗产的主意也就不足为怪了。先前,度利逊少校已经在火车里被谋害了,而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眼前的这位玛地雅思,只不过他还没有收到恐吓信罢了。
“度利逊的确收到过一封恐吓信,上面写着‘轮到你了’的言语。本案的真凶究竟是谁,有没有可能是这兄妹几人中的一个呢?”
在回家的路上,罗宾的头脑中还在思索着这件案子的种种疑点。
“度利逊少校的死十分可疑,麦戴伊也每天都在提心吊胆自己会被暗杀。事实上麦戴伊确实受了很严重的枪伤,但那只不过是贝奈旦的鲁莽所为。那么,杀害度利逊少校的究竟是谁呢?我一定要将这件案子的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在这件案子中,他们表兄妹在自相残杀的可能性相当大。刚刚经过一场大战,国家的经济变得十分萧条,人们度日艰难。不过,有的人坚持不住了,于是便想铤而走险,将这笔数额巨大的遗产据为己有。据说,他们的祖父威尔奇·蒙葛立不久前才刚刚去世,因此,将遗产的继承手续办理完毕尚需要一段时间。或许是表兄妹四人中的一个心生邪念,想要将其他的继承人一一除去,然后自己就可以独享这笔巨额遗产了。”
就在罗宾假扮警察拜访玛地雅思的第二天早上,玛地雅思的女管家像往常一样来到雇主家上班。然而,她走进餐厅后却看到早餐还原封不动地摆在餐桌上,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
主人不吃早餐这件事情,使得女管家不由得担心起来,于是,她便去敲响了主人卧室的门。
“玛地雅思先生,您是不是生病了?”
卧室里面毫无反应,女管家情急之下便推门而入,然而,这间房子里面空无一人!急得焦头烂额的女管家连忙四处寻找,终于,她发现浴室的门是敞开着的,因此便走进去查看。只见身着便服的玛地雅思浸泡在浴缸里,人已死去多时。
女管家立时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大惊失色,于是立刻打电话报了警。
没过多长时间,一名警长便带着三个刑警和法医赶到了案发现场。只见围观的人们早已将公寓楼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的嘴巴都在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议论的话题当然离不开刚刚发生的这起凶杀案。而女管家则待在一旁默默流泪。
警察们驱散了围观的人群,法医这才得以来到浴缸前对玛地雅思进行尸检。
“死者已死去多时,死因系头部遭受钝器猛击。”法医如是说道。
浴缸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张纸片,那名警长连忙将纸片捞了起来。纸片上面写着一行字,虽然它已经在水中泡了很长时间了,但上面的字迹仍然依稀可辨,只见上面写道:
你们全都得死!
毋庸置疑,这又是一封恐吓信。
随后,警察局长乌佩也赶到了现场,他听完警长关于本案的报告之后,心中暗想,这已经是第三个人遭到暗杀了。第一个是麦戴伊(尽管这是罗宾的部下贝奈旦开枪打伤的,但警方对此一无所知),第二个是在火车上被杀害的弗利桑·度利逊少校,第三个则是少校的兄长玛地雅思。
乌佩局长合上双眼,苦苦思索了良久,终于开口对手下的警员说道:“去把那个女管家带来,我要问她话。”
被带来的女管家手中握着捏成一团的手帕,不停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是你发现玛地雅思被人杀死在浴缸里的吗?”
“是的……”女管家又开始抽泣了起来。
“昨天晚上有人来过玛地雅思的家吗?”
“有人来过,是他的哥哥拉菲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