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淘汰掉这三个买杏的

淘汰掉这三个买杏的,你下一步的成功概率就从1/5000上升到了1/4997

“杨光——起床——,杨明——,起床——,快点起喽。”

冉爱宁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心肝宝贝似的两个女儿年纪轻轻就都离了婚住回了娘家,整天介得人祖宗似的伺候着,搞得她跟老伴终日不得安宁。这不一大早,老伴杨士辰叮叮当当把早餐都准备好了,也不见两个千斤大小姐有动静,眼看快七点了,爱宁满心的烦躁,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扯开嗓子开始叫。

几分钟后,杨家的两个大龄离异女杨光和杨明睡眼惺忪的从各自房间走出来,稍微清醒点后又马上争先恐后的一齐冲进了洗手间。

爱宁叫了女儿们起床后又后悔,牢骚满腹的抱怨“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不叫不起床,像话嘛,说出去都让人笑话,哪天我就忍住不叫,看你们起不起,不起上班迟到了活该。”

洗手间传出一边刷牙一边发出的咕咕唧唧口齿不清声“谁说你不叫就会迟到,时间还早着呢,再睡十分钟都来得及。”

爱宁听出口气中的不满问“还早?又想不吃早餐是吧?”

爱宁转而向老伴发牢骚“你说说你家这两姑娘,就为了多睡那会儿觉,饭都不想吃,叫她们起床还叫错了似的。这叫什么孩子啊?”

士辰不买她帐“就你贱,整天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还好意思说。”

早餐很丰盛,杂粮五谷包、五米杂粮粥、潮香小脆瓜,外加几个盐焗蛋。爱宁三遍两遍的喊,就是叫不齐人来吃。

女儿们梳洗打扮起来好象没完没了似的,惹得爱宁气不打一处来。

杨明不知从哪弄了一条豹纹的裙子穿出来在爱宁眼前转圈,撒娇的问“老妈,怎么样?好看不?”

爱宁正一肚子火,没好气的说“好看有什么用,一个也嫁不出去。”一句话搞得一家人都没趣得很。

好不容易凑齐了人吃饭,爱宁看着她们俩个就心里来火,说“你们俩个给我听好了啊,今年年底无论如何都得嫁出去,我再也不伺候你们了。”

话音还没落稳,杨光杨明同时飞快离席,各自扬长而去,只剩下她跟士辰空对着一桌子几乎没动的食物,士辰心疼自己忙火了一早上的“成果”就这么白白的失去了用场,责怪的偷瞪爱宁一眼。

要说爱宁这辈子也算是美满了,虽说年轻时也辛苦过,但她天性开朗乐观,老伴杨士辰又能干,家里家外的事不用她操心,最难得的是他脾气好,是事让她三分,把她惯得小孩子脾气,五六十岁了还改不了。

现在唯一让她不省心的就是两个女儿的婚事,小女儿杨明大学时谈了一个会吹萨克斯的XJ男生,一家人反对,无奈人家俩人死活要在一起,前脚拿毕业证后脚就去领了结婚证,没成想毕业了半年,失业了半年,失意的XJ男生背起他的萨克斯一去不返,一年后寄来了一纸“离婚协议”。

大女儿杨光吸取了教训,老老实实在本地经人介绍嫁了个复转军人,两口子倒没什么,可那高干的婆婆横竖看不上她,爱宁也不是善茬儿,对外说“她觉得她们高干家庭了不起,我女儿找了他们是高攀,我还觉得我女儿名牌大学生找了个复转军人是下嫁呢,军校生算什么大学生嘛。”一来两去,各不相让,硬是让两个“妈”给搅和黄了,只可惜两岁多的小外孙女,男方家死活不肯给,杨光就一个人给净身出户了。

时间如梭,一晃两个都离婚几年,也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眼看着都升级成了大龄剩女,爱宁这心里是越来越急。要说这两个孩子从小到大,学习没用她犯过愁,工作没用她犯过愁,没想到却在婚姻的问题上让她犯了大愁。

杨光、杨明前脚出门,爱宁后脚也跟着出了家门。春节刚过,天气依然阴冷,昨夜的一场绵绵细雨让气温又骤然降了许多,空气中透着潮湿,让人平白无故的感到萧瑟。

爱宁始终无法适应南方的冬天,在北方出生的她一直认为南方的冬天比北方难熬,一下点雨没有暖气的的房间就如同一个大冰箱将人整个“保鲜”起来,又冷又湿。这样的天只有走动起来,才感觉没那么难受。

为此爱宁一到冬天就参加了秧歌队,队员们大都是一些退休的阿姨,每天固定时间在广场上穿戴整齐、敲锣打鼓的排练,爱宁正跟几个队友手舞足蹈的探讨一个动作,一转身看到远远走过来的殷锐。

殷税是爱宁几十年的老同学、老同事,两人同一所师范学校毕业,同年进望江小学当上了小学老师,学校里的才女爱宁做了语文老师,文艺骨干的殷锐做了音乐老师,两人都是要强的性格,从学校到工作岗位一路你争我赶,攀比妒忌,你优秀我要比你更优秀,你出色我要比你更出色,后来年岁大些又加上了比老公比孩子,就这么争来斗去的一晃三四十年都过去了,两人都退了休,闲在家里。

殷锐闲来无事做了瑜珈教练和老年活动中心的歌唱指导,爱宁没什么专长,除了锻炼锻炼身体,就是整天为儿女们的婚事犯愁忙碌。

这会儿,爱宁看到殷锐身穿简洁轻盈的瑜珈服婀娜袅婷的走过来,训练有素的身材苗条纤细,再一看自己身上大红大绿的秧歌服和中年发福的身材,巨大的反差让她心里不平衡起来,手上的动作一时间不自在的缰住了。

她收起手势,双手抱肩,撇眼看着走过她身边的殷锐,这两个明争暗斗多年的老冤家,谁也不服谁,早都习惯了。

对于爱宁不屑的眼神,殷锐似乎没看见,她跟爱宁匆匆打了个招呼:“锻炼啊?”爱宁应声,殷锐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脚步轻盈但心事重重的从她身边快速走过了,爱宁看着殷锐的背景心生疑惑。

环境优雅舒适的瑜珈馆里,殷锐正在给学生上瑜珈课。在舒缓的放松音乐中,一节课结束,殷锐宣布下课并跟学员们打着招呼,这个时段的课程,学员大多是闲赋在家的师奶,都是些无所事事又想漂亮的人。

休息室里,殷锐在收拾衣物准备离开,突然听到里间正在洗澡的两个学员的议论声“哎,你说说我怎么练了这么久也没什么进步呢。”

“我还不是一样,腰上的赘肉怎么也减不掉。”

“你看人家殷教练那腰条,按说她年纪也跟咱们差不多,怎么能保持得那么好呢,从后面看就像个小姑娘似的。”

“她可跟咱们不同,人家身材肯定得好了,要不然怎么勾引男人啊”

“别瞎说啊”“谁瞎说了,她没老公你不知道吧,离了很多年喽。”

“真的啊,难怪!”

“就是说嘛,这女人啊,一天到晚收拾得像个狐狸精似的准没啥好事,还是咱们这样的好,让老公放心。哈哈哈”

两个胖女人嘻嘻哈哈的说笑声淹没在哗哗流淌的水声里,殷锐气得脸色一片铁青,抓起衣物袋往肩上一甩,扭身冲出休息室。

午后,丁晓殷从家里大包小裹的往外搬东西,马列哲站在一旁用看热闹的态度旁观,并没有帮把手的意思。

她俩刚刚办完离婚手续,房子归了马列哲,虽然马列哲说丁晓殷也可以住在这里的另一个房间,离婚不离家,但丁晓殷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没有对这里的留恋,她宁可搬回娘家去住,越快越好。

殷锐带了一肚子怒气回家,刚到门口就看到女儿丁晓殷在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搬行李,不用说也明白她这婚是彻底离了,这对于殷锐今天的情绪无异于火上烧油。

丁晓殷一边搬东西一边大声叫她:“妈,我还住回我以前的房间”,

殷锐板着一张脸像没听见似的从她身边一闪而过,进屋去了。

丁晓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妈,心想“这老太太,谁又得罪她了。”

把行里都搬进来后,丁晓殷感觉她妈情绪依然不对劲,关切的问“妈,你没什么事吧,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呢?”

殷锐“我能高兴得起来吗,女儿离婚我还高兴,当我成精神病了。”

丁晓殷这才明白她妈不乐呵的原因,“我早几天不是跟你商量过了嘛,我跟马列哲离婚后先搬回来住一段时间。”

“你那叫商量啊,你离婚征求谁意见了,我同意了吗?”

“妈,你怎么这样啊,你以前不是也说过不喜欢马列哲,觉得他这个人“阴”吗?”

“我不喜欢是我的事,你的婚姻能随便凭着我的喜不喜欢就说离就离吗?再说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影响你的婚姻,更没想过让你离婚。可是你听过我的意见吗?”

“是是是,我知道,问题的是我也不喜欢他。”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一旦结了,不喜欢也得将就,有多少婚姻是相互喜欢的啊?不都凑合着在过吗。你倒好,说离就离,你以为离了婚的女人容易啊。我一个人把你们姐弟俩带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又不是没看见。”

“妈!我都知道,但是现在时代不同了,社会在进步,对离婚这种事情已经越来越包容,没人会在意你怎么生活、离不离婚,只要自己过得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殷锐想起自己今天的经历,怒气冲冲的说“进步,再怎么进步,对离婚的歧视永远都不会变!”

她边说边走进屋去,把自己的房门用力摔上,“砰”的一声巨响,结束了丁晓殷搬回家后的第一次争吵。

杨光开了一家现代风格的品牌家具店,下午,她在自己的店里打理生意,客人不多冷冷清清的,她逛街的瘾又发做了,抄起电话打给丁晓殷,让她陪她去逛街。

丁晓殷和杨光是小学同学,一块长大的闺蜜。

不一会儿,两人就在商业广场碰头了,杨光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丁晓殷问“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丁晓殷在家里受了她妈的气,这会儿心里正烦着呢,她说“我跟马列哲离婚了。”

这句话把杨光惊得炸了锅“什么?”

晓殷在她不信任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杨光说“丁晓殷,你还来真的啊?”

晓殷又点了点头“嗯”。

杨光开始数落她“现在这年头像马列哲这样又会赚钱,又顾家,长得又帅,学历高,职业好,还有能力的老公,你再去哪找啊?”

丁晓殷也懒得跟她解释。

杨光研究的看了她半晌,用探寻的口气问“他有外遇了?”

“没有。”

杨光小心翼翼的“那是——你外面有人了?”

“你想什么呢,也没有。”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俩好好的为啥离婚啊?”

晓殷想了一下“可能我们俩人生观不同吧。”

杨光不信“你咋不说革命信仰不同呢?”

晓殷也不计较她语气中的嘲讽,作思考状的想了一下“哎,你还别说,婚姻还真是需要一点信仰这东西的。”

杨光更为不屑了“要说因为价值观不同离婚的吧还听说过,说白了就是钱呗。你这个因为人生观不同离婚,还真搞不明白。”

“怎么说呢,发生过一些事之后,你就觉得生活在身边的这个人是那么陌生,先不说爱不爱了,单是做为一个独立的人,他都让你觉得不能接受,说到底根本不是一路人。”

杨光一时没法理解:“有没有那么严重啊?”

“这么跟你说吧,人人都觉得薛宝钗大方得体、聪明能干,是贾宝玉老婆的不二人选,但贾宝玉就是不喜欢她,宁肯选病怏怏的林妹妹,为什么,因为他跟薛宝钗不是一路人。”

“我看你是文艺书看多了,头脑发热不太正常吧”。

晓殷:“那你倒说说,当初你为啥离婚的啊。”

杨光最烦有人提她离婚这茬,有点翻脸地:“不说我行不。”

“行行行,反正吧,各人有各人过不下去的理由。”

杨光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对了,这事你妈知道不?”

“离都离了,哪有不知道的啊。”

“那她啥态度?”

“婚是我离的,反倒她成了最不好受的一个”。

两人一起无声的叹气,杨光用近乎夸张的悲伤语气说:“丁晓殷,我用我的经验献身说法的替你预告一下未来:你有“好日子”过喽。”

两个边走边聊,进了dazzle店,杨光看上一件背心,店员介绍她搭配一条A字裙,她一试又不舍得脱下来。

晓殷在边上小声提醒她“这条裙子一千多根本不值”,但杨光完全被那衣服征服,对劝告已经是充耳不闻了,结果全部买下。

回来的路上,丁晓殷说杨光“你是不是赚钱容易啊?”

“嗨,你还不知道我,钱就像跟我有仇似的,在我这儿呆不下,进了口袋没等捂热乎就得花出去了。”

“还好意思说呢,你这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真得改改了,不然以后不陪你逛街。”

晚上,士辰和爱宁从杨光处得知晓殷离婚的消息,一时间,爱宁多年来爱针对殷锐的毛病又犯了。她带着点兴灾乐祸的说:“她现在也知道不好受了,不是当初看我笑话的时候了?”

忠厚的士辰有点听不过去:“人家看你什么笑话了?”

“怎么没看我笑话,咱家这两个丫头不争气,一个两个的离,她哪次少看我笑话了,杨光离婚的时候,她说什么李脀磊是多好的女婿啊,你们家杨光是打着灯笼也再找不到这样的了啊。说得好像咱们家杨光不识好歹似的。”

“你得了得了,人家那也是关心,就你多心”。

“什么关心啊,那杨明那时候,她说什么“我当初就没看好那个人,离了倒也是好事”你看看这话说的,摆明了就是骂咱家杨明有眼无珠,那也是关心?”

“人家为啥会那样说,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想当初人家跟老丁分开的时候,你说什么来着?属老乌鸦的,只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士辰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从嗓子眼往外嘀咕,但还是没躲过爱宁的耳朵。

“我说杨士辰,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哪根筋不对啊,胳膊肘往外拐上了。”

士辰懒得跟她计较,走去阳台侍弄花木。

晚饭后,杨光在房间上网征婚,在一个交友网站的即时对话窗口里,

甲男:请问您有小孩吗?

杨光:有一个六岁的女儿。

甲男:这样啊,对不起,对于跟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生活在一起,我到目前为止还是做好没有心理准备的,只能对您说声抱歉了。

杨光:她不跟我生活在一起。

系统显示发送失败,对方已将您设为拒收。

杨光自骂:妈的,我怎么不一句话把它说完呢。

乙男:请问您有小孩吗?

杨光:有一个六岁的女儿,不过她不跟我生活在一起,跟爸爸。

乙男:你为什么离婚的时候没要孩子啊,女孩不是跟妈妈生活在一起比较有利于成长吗,人家说,离婚不带孩子的女人通常都是没什么责任感、比较自私的啊。

杨光感觉自己怎么那么犯贱。

丙男:请问您有小孩吗?

杨光:没有。

丙男:从来没有生育过?身体方面没什么问题吧?

杨光:准确的讲是离婚的时候判给前夫了。

丙男:那还是有嘛。

杨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的,看到她的聊天记录,忍不住在一边偷笑。

杨光看了她一眼,无奈的下线关机。

杨明强忍住笑的:“姐,我服了你了。”

“我服了他们了。”

杨明再也忍不住了,爆笑出来:“你本是好好一卖家具的,硬给逼成卖杏的了嘛,“你的杏是甜的还是酸呢?”“甜的,这杏可甜了呢,”“那对不起喽,大爷俺喜欢吃酸的”;“你的杏是甜的还是酸的?”“酸的,这杏可酸了呢,”“那对不起喽,大妈我喜欢吃甜的”;“你的杏是甜的还是酸的?”“又酸又甜,这杏酸甜酸甜的,”“那对不起喽,姑奶奶我要么吃酸的要么吃甜的,就不喜欢那又酸又甜的。”

她眉飞色舞的自导自演着卖杏的故事,把杨光搞得即郁闷又无奈,杨明看她一脸苦相又回过头来安慰她“姐,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说在你身边每5000个人中就有一个适合你的,姐,咱别灰心,淘汰掉这三个买杏的,你下一步的成功概率就从1/5000上升到了1/4997,所以,要恭喜你啊。”

杨光也被她逗乐了,两人嘻嘻哈哈闹做一团。

晓殷下班回到家,看到厨房里冷锅冷灶的,问殷锐“妈,晚上吃什么?”

殷锐还在生她的气,故意不做饭,这会儿没好气的说“你自己想吃什么吃什么,我晚上是不吃饭的,只吃水果,所以你以后也不用指望我会给你做晚饭。”

晓殷劝她妈“光吃水果是不行的,多少还是要吃点饭,身体需要摄取碳水化合物。”

“那你去做喽。”

晓殷刚要走进厨房,殷锐又说“既然你搬回来住,有些事情我得说在前面,生活费一人出一半就不用说了,在晓锐没回来之前,这个家里的一切家务活以你为主,我年纪大了不爱干这些。对了,我早上要晨练,出门得早,赶不及做早餐。”

晓殷忙说“没关系,我可以去外面吃。”

“你可以去外面吃,那我呢?我可不愿意吃外面那些东西,又脏又贵的。”

晓殷无奈的“妈,那你的意思是怎样嘛。”

“你早上早点起床做好早餐再出门。”

晓殷听出殷锐是在刁难她,说“妈,你这又是何必,我没搬回来的时候你一个人还不是要做这些。”

“一个人是一个人的时候,谁让你硬要离婚搬回来呢,既然搬回来了这些就都得干了。要不然你还指望我伺候你怎么着,你离婚还离有功了啊?”晓殷拿她妈无可奈何。

丁晓殷按她妈的吩咐,吃完晚饭后把家里里里外外大清扫了一通,一直忙到十一点多。临睡前,她腰酸背痛的打电话给杨光,诉苦道:“被你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