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迪拜的这天下午,我便收到了艾默丁教授的见面通知。
艾默丁教授是我的研究生导师,加拿大人,做事严谨专注,是学校高薪聘请的外籍教授。除了做理论研究,他还时常接些石油公司的项目,带着学生赚点外快。
由于是第一次去学校,我便叫了连翩与我同路。走出酒店,热浪猛地卷来,气温瞬间爬到45℃以上,像是腾腾燃烧的火炉,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忙从包里拿出太阳伞撑在头顶,可即使这样,汗水依然浸湿了我单薄的T恤和牛仔裤,只得在心里祈祷能有一阵微风吹来。但真有风吹来时,这感觉却像是有人拿着吹风机对着我的脸猛灌,还混着涩眼的沙尘。
二十分钟后,我和连翩终于走到了艾默丁教授所在的办公楼,站在大厅的空调下贪婪地吸收着冷气,感到自己这辈子都没流过这么多的汗。
额前的刘海凝成一束一束,脸色也被晒得绯红。我正梳理着自己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突然感到连翩的手指在我腰上轻轻戳了两下。
“快看快看,阿拉伯帅哥!”
连翩已经压低了声音,可在空静的大厅里,那人还是听到了,疑惑转头的那刻,正好对上我看去的眼。
那是一双金棕色的眼睛,眼眶微微凹陷,衬得眼神愈发深邃。睫毛卷翘,鼻梁挺拔,眉目温顺不凌厉,穿着穆斯林的传统白袍,的确相当英俊帅气。
连翩在身边推了我一把,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看得心神恍惚,不自觉抖擞了精神。
阿拉伯帅哥见我们盯着他却不说话,很是疑惑,用英语问道:“请问刚才你们是在叫我吗?”
我微微怔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情形瞬间变得有几分尴尬,可转念一想,方才连翩的那句话是用中文说的,他必定听不懂,我便收拾好心神,用英语回问:“是的,我们想问艾默丁教授的办公室在哪一间?”
我本来只是随便找个借口一问,没想到他还真的知道。阿拉伯帅哥点点头,回答道:“我刚刚才陪我朋友过去,教授的办公室在707。”
“谢谢,我正愁找不到呢。”我礼貌地微微歉身,见他正欲离开,眼神却突然落在我被汗凝成一团的刘海上,半晌,嘴角竟牵起一丝温和的笑意,回身关切地叮嘱道:“在迪拜,哪儿都别走着去,以后记得坐车。”
那温和的一笑,勾动了腮边性感的小胡子,深邃的眼睛泛起清澈的光,渗出一番别样的风情。
心中倏然漾起一阵惊乱,在我以前的认知中,中东男人都是一副唯我独尊的莽夫形象,而眼前这个绅士风趣的白袍俊男,无疑冲破了我对中东男人浅薄的定义。
我再次道了一声谢谢,见他颇有风度的微笑颔首,这才拉着还在犯花痴的连翩离开。大概是因为异域风情着实迷人,站上电梯以后,我和连翩的兴奋还未完全退去。
“汐汐,你看清了吧,简直帅得快要飞起来!”连翩兴奋地感叹着,还在电梯里蹦了两下,可热情还未挥发完,转瞬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刚才不还高兴着吗?”
连翩哀怨地微微垂头,带了几分同情的神色:“我是觉得这帅哥可怜啊,你知道吗,像他这种穿白袍的传统阿拉伯人,结婚前是不允许和妻子见面的,全凭父母做主,等到新婚之夜才能看到妻子的容貌。你看迪拜大街上那些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袍女人,谁知道她们是美是丑呢?万一帅哥不小心娶了一个丑女,岂不是一大损失?”
我噗嗤一笑,想当然地说:“这可不一定,迪拜还是比较开放的,很多黑袍女人都能露出整个脸。更何况,这儿有这么多外国女人想入籍迪拜,他随便挑一个漂亮的不就好了。”
连翩摇了摇头:“穆斯林是不会和异教徒结婚的。”
我撇撇嘴:“那就入伊斯兰教呗。”
“我以前看到过先例,异教徒成为穆斯林要洗胃、还得一生不能再吃猪肉、甚至不能和异族的家人一起吃饭,有好多苛刻条件呢。更何况……”她突然屏住了声,勾起一丝狡黠的笑,颇有些玩味的意思。
她的模样激起我的好奇心:“更何况怎么?”
连翩掩嘴偷笑了两声,听得“嘀”的一声后,电梯门缓缓拉开。连翩踱步而出,颠颠地晃悠了几下,这才转过身,对着我伸出四根手指:“更何况……迪拜男人,可以娶四个老婆哟。”
瞧着她神叨叨的样子,我也禁不住笑起来,点头道:“这我也听说过,不过真正娶四个的还是寥寥无几。听说每个老婆都必须公平对待,不能偏心,给一个老婆买了东西,其他每个老婆都必须有一份,就连在每个老婆那儿过夜的天数也得相同,否则受冷落的老婆可以去法院告得男人倾家荡产。”
听了这话,连翩更为刚才的白袍帅哥黯然神伤,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下了结论:“所以说,爱上谁也不能爱上穿白袍的男人,否则将来肯定有得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