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陈宇在一个两米的高台上盘膝而坐,披头散发,双目微合,嘴巴还在不停的嘀咕着什么,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掐指,一身宽大的灰色长袍上还系着一根红色束带。
这袍子着实有些大,陈宇穿起来感觉像披了件蓑衣一样,这还不是由于时间紧迫,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衣服,只能无奈而为之。
台子四周地下还围坐着八个孩子,这些孩子也是披头散发,姿势和陈宇如出一辙,只是没换衣服而已。
也难怪娄老头吓了一跳,光这打扮就十分怪异,更别提这装神弄鬼的姿态了,看起来着实有些诡异,“颜公子这是……”
“娄老爷不必惊慌,最近怀朔干旱异常,天气燥热,那些伤兵更是苦不堪言,所以我家少爷便筑台求雨,为百姓祈福!”钱二狗在一旁给娄老爷解释道。
“原来如此,颜公子真是有心了,这样我就不打扰了!老夫改天再登门拜访吧!”娄老头见这情形,哪还有心思和陈宇聊天,便准备打道回府了。
“娄老爷留步,我家少爷说想请你办件事,少爷现在正在求雨不能打断,所以只能让我代为转达了!”钱二狗说罢变戏法似的突然拿出来一张纸,然后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娄老爷面前。
“这是求雨的符咒,请娄老爷念上三遍,然后回家用火烧掉,如果老天下雨,那娄老爷也是积攒了大功德的!”钱二狗一副虔诚的样子,看得娄胖子都对他暗竖大拇指。
娄内干还以为陈宇求他什么事情呢,没想到只是念这求雨的符咒,这种事他当然不会拒绝,不过拿起纸一看,娄内干却彻底傻了眼,“这位小哥,恕老夫冒昧,这符咒老夫实在看不懂……”
娄内干年轻做生意时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见识其实不少,不过纵是他经天纬地之才,也当然不会认识陈宇用英文写的:“too,young,too,simple”
“无妨,请娄老爷请跟我念,图样图森破!”钱二狗双手合十,头微微低下,毕恭毕敬的念道。
娄老头学着钱二狗的样子,恭恭敬敬的念了三遍,然后便起轿回家,到家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小心翼翼的把这符咒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当天下午怀朔镇便开始传言四起,大家都在讨论一件事,那就是最近大名鼎鼎的颜公子和首富娄老爷二人共同为怀朔求雨。开始还只是普普通通的筑台求雨,到后来越传就越邪乎了。
李木匠是镇里最好的木匠,如今他正在口若悬河的给人讲着他的经历,“今早我带着徒弟们去了颜公子的家里,你们我猜干什么去了,我是给颜公子家里筑台子去了,没错就是他求雨的台子。”
“这颜公子是怀朔的大恩人,他的事情我老李当然义不容辞,更何况还是给百姓求雨的好事,我和徒弟二话不说,六丈高的台子一会就给筑起来了!”陈宇现在是怀朔大红人,李木匠说给他家干活的时候,脸上得意之情也是溢于言表。
“你就吹吧,颜公子家墙院又不高,要是有六丈高的台子,外边早就看见了!”隔壁卖饼的老汉讥笑道,其他人听了也都跟着起哄。
不过这老李却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只见他微微一笑,宠辱不惊道:“要说你们这些没文化的人,真是见识浅薄,那颜公子是什么人,那是下了凡尘的神仙转世,百万柔然人都被他弄得狼狈逃窜,他一施法,外边人当然看不出来高台的模样了!”
见众人被自己唬住,李木匠赶紧再接再厉道:“这六丈的高台筑好之后,我当时还合计这么高,颜公子是不是该弄个梯子才能爬上去,你们猜结果怎么着了?”
“有屁快放,别卖关子!”卖饼的老汉起初还对老李不屑,不过这时候却听得最为认真。
“只见那颜公子挥了挥拂尘,顿时我便觉得眼前一花,再一看的时候,颜公子已经稳稳坐在高台上面了,你们说这颜公子不是神仙下凡,还是什么!”老李一脸得意道:“我老李这辈子帮了神仙的忙,积了大德,下辈子肯定能大富大贵!”
众人见老李这幅德行,都对他表示不屑,当然也有心里羡慕的,不论如何,他们对陈宇是神仙转世的这一信息却都有些相信了……
陈家小院里,钱二狗如今穿了件新衣服,得意洋洋的站在陈宇身边,由于之前表现出色,钱二狗已经成为陈宇家里的正牌小厮了。
钱二狗本不姓钱,他母亲是改嫁过去的,这个姓钱的后爹已经有了两个儿子,还都比钱二狗大,平时这两个哥哥没少欺负钱二狗,不过当听说钱二狗成了颜公子家的小厮,这两个哥哥对钱二狗那叫一个亲热,就差管钱二狗叫哥了。
钱二狗的后爹平时对这个儿子也是没有好脸,这次却破天荒的拉住钱二狗的手,语重心长的告诉钱二狗,这个家以后要说有出息,也就是他了,振兴门楣的重任就压在他身上了。
钱二狗想到家人如今对自己的态度,顿时那个心里美得不行,这也更坚定了钱二狗跟着陈宇混的决心。
陈宇当然不知道钱二狗这些心思,他只是想找个人照顾下家里的伤病号而已,之前隔壁王家的二丫头和三丫头经常帮忙,不过如今有了自己和三丫头这档事,陈宇反而不希望领人家的情了。
“二狗,你说如今外边已经传言四起了,尤其这个李木匠,更是传的最邪乎?”陈宇不知道二狗傻笑什么呢,只当他是穿新衣服高兴,也没在意。
听到陈宇询问,钱二狗立即收起傻笑,认真说道:“少爷!正是如此!按照你的吩咐,我们都各自散布了你和娄老爷求雨的消息,别看我们是孩子,那传播能力还是可以的,我们虽然也加了不少点缀夸张,不过效果却还真都不如那个李木匠!”
“我记得我们并没有知会李木匠帮我们造势把!”陈宇好奇问道。
“他来了我就让他按照你吩咐筑了这两米高的台子,弄好台子就打发他走了,不但没和他说,甚至我们干什么用的都没告诉他,谁能想到这李木匠天生是个吹牛的高人啊!”钱二狗无奈道。
“无妨,这李木匠也算是帮我们的忙了,过两日我正好有个活还需要木匠,明天一早你再去把他叫来!”看着微微有些发阴的天气,陈宇嘴角也勾了起来,“娄老头,这回你还不入瓮吗!”
娄内干这一天的心情只能用跌宕起伏来形容了。
早上因为赶走了高欢,一向乖巧的女儿还和自己置上了气,这边气还没消,又闻颜公子送字,可把自己乐坏了,虽然对于陈宇说的恭喜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娄内干也只是疑惑而已。
到了陈宇家里,见到陈宇的时候,娄内干忽然感到一阵的茫然,被陈宇装神弄鬼给直接弄蒙了,等到半夜,被哗哗大雨吵醒,娄内干此时除了震惊以外也没别的心情了。
“老爷!你怎么一个人在厅里坐着,连灯也不点?”娄夫人之前就觉得丈夫神色有异,如今见他竟然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呆坐着,心里就更是奇怪了。
“哎!有些事情想不通!”娄内干接过夫人手里的蜡烛,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道。
“莫不是还因为女儿的事情,老爷,其实高欢这小伙子我看着是不错,长得漂亮,说话得体,比你年轻时候可强多了!”娄夫人虽然孩子都不小了,但是她年纪也才三十多岁,加上平时保养得很好,烛光照耀之下,她一颦一笑,更是女人味十足,看的娄内干也呆了一下。
娄内干定了定神,随后便把自己今天的所见所闻全说给夫人听,他倒是没指望夫人能给他指点一二,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下而已。
娄夫人听完之后,便笑了笑道:“老爷!你说的这些,奴家听了也很惊讶,这颜公子的字和诗已是难得,军事战略上更是神机妙算,如今竟然连天气都能预测,神童之名却不是虚传,不过他再厉害又有什么值得老爷你唉声叹气睡不着觉的呢?”
“白天他一句恭喜弄得我莫名其妙!之后见他更是让我震撼不已,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的人着实不少,但是像颜公子这样的,却……”娄内干欲言又止道。
“老爷啊!你这回真是杞人忧天了!”娄夫人微微一笑,细声细语道:“这颜公子和我们家昭儿十分交好,我听说他们还有师徒的的名分,这样一个人越厉害对我们家不是越有利吗?”
娄夫人瞥了眼自己丈夫,见他听得认真,便继续道:“颜公子能掐会算,他说恭喜老爷,那一定是我们家要有喜事,如此一来,老爷你只要高兴就行了,何必苦恼呢?”
“哈哈!夫人一言真是解开我心结了,你说的没错,是我庸人自扰了!”娄内干高兴得一把将夫人抱在怀里,哈哈一笑,心中的不快一扫而空。
“老爷!进内屋再说,哪有在厅里……”娄夫人脸色涨红,仿佛能滴出血来。
陈宇送的老当益壮几个字,形容此刻的娄内干还真是贴切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