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察觉到这个世界并不是现实的时候在火车的震动下睁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睡着。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发现我睡了一个小时,同时我的手机也给了我低电量警告。我明白已经不太可能依靠手机来消磨剩下的时光,所以我从包里拿出水喝了一口润润被睡眠搞得干涸的口腔然后抽出一根烟走到过道。
刚吸上两口,有个哥们走过来问我借火,然后自嘲地说:真够戏剧的,上车忘了带火,好在这半夜还有人来抽烟,不然的话会无聊死。
我说:其实我刚醒。
说完这句话我意识到了我的回答根本无法很合理地接上他的话。谁知道他哈哈一笑伸出手说:有意思,我叫沈轲。
我礼节性地和他握了握手,虽然我很不习惯这种打招呼的方式。
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不自然,拍拍我的肩膀说:不习惯的话叫我陌生人吧。
我惊讶地抬头看他,他被我看的很不自然,问我有什么不对劲么?
我低头吸了一口烟,然后摇摇头说:没,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个朋友。
红枣似乎乘车娱乐项目很多,在把杂志卷起来塞进包里之后又拿出一个MP3来听歌。
我说:喜欢音乐?
红枣塞上耳机淡笑了一声说:似乎没有人不喜欢。
我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怪异,转而不再说话靠着座椅闭上眼。然后我感觉到耳朵里被塞上了耳机,我睁开眼歪过头看着红枣。
红枣咯咯地笑着。我说:什么歌?
红枣说:班得瑞的音乐。
我说:你喜欢听班得瑞?
红枣说:够安静,够悲伤。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红枣说:有的时候我们总有一些难以名状的感情,然而一遇到这种悲伤的音乐之后感情立即被确定为悲伤,总是和自己那些难以名状的感情产生共鸣。
我旋即又想到了木头熊。木头熊画画的时候房间里总会放着班得瑞的音乐。
又一次我忍不住问起,木头熊给我的回答是班得瑞的音乐总能给他带来灵感,我不置可否。因为我从未进行过艺术创作,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充满着淡淡悲伤的音乐能给人带来灵感。
木头熊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然而我总是看不懂木头熊画的是什么。木头熊跟我说他在学校里学的是画素描,但是木头熊在房间里确实画油画,地上常年铺着一张布,木头熊说是为了防止油彩滴到地板上弄脏房间,为此木头熊经常扔衣服。
有的时候我在木头熊房间里看他画画,然后被这音乐搞得莫名悲伤,我才能有些体会为什么音乐能给人带来灵感。
沈轲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说:回去吗?
我说:我还要等会。
然后我继续把头贴着过道的窗玻璃上看着窗外。不知道为什么,在火车上座位旁边的窗外和过道里的窗外有种不同的味道。
我想,大概是坐着看窗外和站着看窗外的味道区别吧。
木头熊有一次半夜敲我的门,说:要不要去吃点夜宵?
我当时正在为了一个程序项目而纠结着,正想找个方式换个心情,爽快地答应了木头熊的邀请。
木头熊第一次让我感受到了夜市的痛快,在此之前我从未在半夜出去吃过夜宵。不知道为什么,从初中到高中一直没有人邀请我晚上出去过,所以,每个夜晚我都是埋在书堆里,要么就是网络上。
吃完夜宵,木头熊问我抽不抽烟,我笑着拒绝。
木头熊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燃,我有轻微鼻炎,不太能接受香烟的刺激,所以我稍转过身体避免吸入太多的烟。
我说: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木头熊笑着摇摇头说:你呀,一看就知道是书呆子,你不明白烟能带来的好处。
我说:烟有什么好处?烟盒上都写着“吸烟有害健康”。
木头熊依然是笑着摇摇头说:烟,对身体没好处,对精神是有大大的好处。每次我画画到实在没有灵感的时候,烟给我带来的是最好的刺激灵感方式,你书看得多,你看鲁迅抽烟抽到牙齿都黄了。
我说:你只是为自己辩解。
木头熊仍然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
红枣说:你很喜欢抽烟的吗?
我说:为什么这么说?
红枣说:我看你动不动就去抽烟。
我说:也不是,我以前是不抽烟的。
红枣说:那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我说:木头熊。
红枣说:木头熊?
我撩开窗帘,看着窗外的灯飞快地闪过去,然后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