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禹谟(6)

[疏]“日宣”至“其凝”正义曰:皋陶既陈人有九德,宜择而官之,此又言官之所宜:“若人能日日宣布三德,早夜思念而须明行之,此人可以为卿大夫,使有家也。若日日严敬其身,又能敬行六德,信能治理其事,此人可以为诸侯,使有国也。然后抚以天子之任,合受有家有国三六之德而用之,布施政教,使九德之人皆得用事,事各尽其能,无所遗弃,则天下俊德治能之士并在官矣。皆随贤才任职,百官各师其师,转相教诲,则百官惟皆是矣,无有非者。以此抚顺五行之时,以化隘天下之民,则众功其皆成矣。”结上知人安民之意。传“三德”至“大夫”正义曰:此文承“九德”之下,故知“三德”是九德之内课有其三也。《周语》云:“宣布哲人之令德。”“宣”以布义,故为布也。“夙,早”,《释诂》文。又云:“须,待也。”此经之意,谓夜思之,明旦行之,“须”为待之意,故“浚”为须也。大夫受采邑,赐氏族,立宗庙,世不绝祀,故称“家”。位不虚受,非贤臣不可,言能日日布行三德,早夜思之,待明行之,如此念德不懈怠者,乃可以为大夫也。以士卑,故言不及也。计有一德二德,即可以为士也。郑以“‘三德’、‘六德’,皆‘乱而敬’以下之文”,经无此意也。传“有国”至“诸侯”正义曰:天子分地建国,诸侯专为己有,故“有国”谓诸侯也。“祗”亦为敬,“敬”有二文,上谓敬身,下谓敬德,“严”则敬之状也。故言“日日严敬其身,敬行六德,以信治政事,则可以为诸侯”也。诸侯大夫皆言“日日”者,言人之行德,不可暂时舍也。臣当行君之令,故早夜思之。君是出令者,故言敬身行德。此文以小至大,总以天子之事,故先大夫而后诸侯。传“翕合”至“在官”正义曰:“翕,合”,《释诂》文。以文承“三德”、“六德”之下,故言合受三六之德而用之。以此人为官,令其布施政教,使此九德之人皆居官用事。谓天子各任其所能。大夫所行三德,或在诸侯六德之内,但并此三六之德,既充九数,故言九德皆用事,谓用为大夫,用为诸侯,使之治民事也。大夫诸侯当身自行之,故言“日宣”、“日严”。天子当任人使行之,故言“合受而用之”。其实天子亦备九德,故能任用三德、六德也,则俊德治能之士并在官矣。“乂”训为治,故云“治能”。马、王、郑皆云:“才德过千人为俊,百人为乂。”传“僚工”至“无非”正义曰:“僚,官”,《释诂》文。“工,官”,常训也。“师师”谓相师法也。传“凝成”至“皆成”正义曰:郑玄亦云:“凝,成也。”王肃云:“凝犹定也。”皆以意训耳。文承“百工”之下,“抚于五辰”还是百工抚之,故云“百官皆抚顺五行之时,则众功皆成”也。“五行之时”即四时也。《礼运》曰“播五行於四时”,土寄王四季,故为“五行之时”也。所抚顺者,即《尧典》“敬授民时”,“平秩东作”之类是也。

无教逸欲有邦,不为逸豫贪欲之教,是有国者之常。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兢兢,戒慎。业业,危惧。几,微也。言当戒惧万事之微。兢,居凌反。业如字,徐五荅反。几,徐音机。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旷,空也。位非其人为空官。言人代天理官,不可以天官私非其才。天叙有典,敕我五典五惇哉!天次叙人之常性,各有分义,当敕正我五常之叙,使合于五厚,厚天下。有典,马本作“五典”。分,扶问反。天秩有礼,自我五礼有庸哉!庸,常。自,用也。天次秩有礼,当用我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礼以接之,使有常。有庸,马本作“五庸”。同寅协恭,和衷哉!衷,善也。以五礼正诸侯,使同敬合恭而和善。衷音中。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五服,天子、诸侯、卿、大夫、士之服也。尊卑彩章各异,所以命有德。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言天以五刑讨五罪,用五刑宜必当。政事懋哉!懋哉!言叙典秩礼,命德讨罚无非天意者,故人君居天官,听政治事,不可以不自勉。

[疏]“无教”至“懋哉”正义曰:皋陶既言用人之法,又戒以居官之事:“上之所为,下必效之。无教在下为逸豫贪欲之事,是有国之常道也。为人君当兢兢然戒慎,业业然危惧。”言当戒慎。“一日二日之间而有万种几微之事,皆须亲自知之,不得自为逸豫也。万几事多,不可独治,当立官以佐己,无得空废众官,使才非其任。此官乃是天官,人其代天治之,不可以天之官而用非其人”。又言:“典礼德刑皆从天出,天次叙人伦,使有常性,故人君为政,当敕正我父、母、兄、弟、子五常之教教之,使五者皆惇厚哉!天又次叙爵命,使有礼法,故人君为政,当奉用我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礼接之,使五者皆有常哉!接以常礼,当使同敬合恭而和善哉!天又命用有九德,使之居官,当承天意为五等之服,使五者尊卑彰明哉!天又讨治有罪,使之绝恶,当承天意为五等之刑,使五者轻重用法哉!典礼德刑,无非天意,人君居天官,听治政事,当须勉之哉!”传“不为”至“之常”正义曰:“毋”者禁戒之辞,人君身为逸欲,下则效之,是以禁人君使不自为耳。不为逸豫贪欲之教,是有国者之常也。此文主於天子,天子谓天下为国。《诗》云“生此王国”之类是也。传“兢兢”至“之微”正义曰:《释训》云:“兢兢,戒也。业业,危也。”戒必慎,危必惧,传言“慎”、“惧”以足之。《易·系辞》云:“几者动之微。”故“几”为微也。一日二日之间,微者乃有万事,言当戒慎万事之微。微者尚有万,则大事必多矣。且微者难察,察则劳神,以言不可逸耳。马、王皆云:“一日、二日,犹日日也。”传“旷空”至“其才”正义曰:“旷”之为空,常训也。位非其人,所职不治,是为空官。天不自治,立君乃治之。君不独治,为臣以佐之。下典、礼、德、刑,无非天意者。天意既然,人君当顺天,是言人当代天治官。官则天之官,居天之官,代天为治,苟非其人,不堪此任,人不可以天之官而私非其才。王肃云:“天不自下治之,故人代天居之,不可不得其人也。”传“天次”至“天下”正义曰:天叙有典,有此五典,即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是也。五者人之常性,自然而有,但人性有多少耳。天次叙人之常性,使之各有分义。义,宜也。今此义、慈、友、恭、孝各有定分,合於事宜。此皆出天然,是为天次叙之。天意既然,人君当顺天之意,敕正我五常之教,使合於五者皆厚,以教天下之民也。五常之教,人君为之,故言“我”也。五教遍於海内,故以“天下”言之。传“庸常”至“有常”正义曰:“庸,常”,《释诂》文。又云:“由,自也。”“由”是用,故“自”为用也。“天次叙有礼”,谓使贱事贵,卑承尊,是天道使之然也。天意既然,人君当顺天意,用我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礼以接之,使之贵贱有常也。此文主於天子,天子至於诸侯,车旗衣服、国家礼仪、飨食燕好、饔饩飧牢,礼各有次秩以接之。上言“天叙”,此云“天秩”者,“叙”谓定其伦次,“秩”谓制其差等,义亦相通。上云“敕我”,此言“自我”者,五等以教下民,须敕戒之;五礼以接诸侯,当用我意;故文不同也。上言“五惇”,此言“五庸”者,五典施於近亲,欲其恩厚;五礼施于臣下,欲其有常;故文异也。王肃云:“五礼谓王、公、卿、大夫、士。”郑玄云:“五礼,天子也,诸侯也,卿大夫也,士也,庶民也。”此无文可据,各以意说耳。传“衷善”至“和善”正义曰:“衷”之为善,常训也。故《左传》云“天诱其衷”,说者皆以衷为善。此文承“五礼”之下,礼尚恭敬,故“以五礼正诸侯,使同敬合恭而和善”也。郑玄以为“并上之礼共有此事”。五典室家之内,务在相亲,非复言以恭敬,恭敬惟为五礼而已,孔言是也。传“五服”至“有德”正义曰:《益稷》云:“以五采彰施於五色,作服,汝明。”是天子、诸侯、卿、大夫、士之服也。其“尊卑采章各异”,於彼传具之。天命有德,使之居位,命有贵贱之伦,位有上下之异,不得不立名,以此等之,象物以彰之。先王制为五服,所以表贵贱也。服有等差,所以别尊卑也。

天聪明,自我民聪明。言天因民而降之福,民所归者天命之。天视听人君之行,用民为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天明可畏,亦用民成其威。民所叛者天讨之,是天明可畏之效。畏如字,徐音威,马本作威。达于上下,敬哉有土!”言天所赏罚,惟善恶所在,不避贵贱。有土之君,不可不敬惧。皋陶曰:“朕言惠,可厎行。”其所陈“九德”以下之言,顺於古道,可致行。禹曰:“俞,乃言厎可绩。”然其所陈,从而美之曰:“用汝言,致可以立功。”皋陶曰:“予未有知思,曰赞赞襄哉!”言我未有所知,未能思致於善,徒亦赞奏上古行事而言之。因禹美之,承以谦辞,言之序。知如字,徐音智。思如字,徐音息吏反。襄,息羊反,上也。马云:“因也。”案《尔雅》作儴,因也,如羊反。

[疏]“天聪”至“襄哉正义曰:此承上“懋哉”以下言所勉之者。以天之聪明视听,观人有德。用我民以为耳目之聪明,察人言善者,天意归赏之。又天之明德可畏,天威者,用我民言恶而叛之,因讨而伐之,成其明威。天所赏罚,达於上下,不避贵贱,故须敬哉,有土之君!皋陶既陈此戒,欲其言入之,故曰:“我之此言,顺於古道,可致行,不可忽也。”禹即受之曰:“然,汝言用而致可以立功。”重其言以深戒帝。皋陶乃承之以谦曰:“我未有所知,未能思致於善,我所言曰,徒赞奏上古所行而言之哉!非己知思而所自能。”是其谦也。传“言天”至“聪明”正义曰:皇天无心,以百姓之心为心。此经大意言民之所欲,天必从之。“聪明”谓闻见也,天之所闻见,用民之所闻见也。然则“聪明”直是见闻之义,其言未有善恶;以下言“明威”,是天降之祸,知此“聪明”是天降之福。此即《泰誓》所云“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故“民所归者,天命之。”大而言之,民所归就,天命之为天子也。小而言之,虽公卿大夫之任,亦为民所归向,乃得居之。此文主於天子,故言“天视听人君之行,用民为聪明”,戒天子使顺民心,受天之福也。传“言天”至“敬惧”正义曰:上句有赏罚,故言“天所赏罚,不避贵贱”。此之“达於上下”,言天子亦不免也。《丧服》郑玄注云:“天子诸侯及卿大夫有地者皆曰君。”即此“有土”可兼大夫以上。但此文本意实主於天子,戒天子不可不敬惧也。传“言我”至“之序”正义曰:皋陶目言“可致行”,禹言“致可绩”,此承而为谦,知其目言未有所知,未能思致於善也。“思”字属上句,王肃云:“赞赞犹赞奏也。”显氏云:“襄,上也。谓赞奏上古行事而言之也。”经云“曰”者,谓我上之所言也。传不训“襄”为上,已从“襄陵”而释之。故二刘并以“襄”为因,若必为因,孔传无容不训其意。言进习上古行事,因赞成其辞而言之也。传虽不训“襄”字,其义当如王说。皋陶虑忽之,自云“言顺可行”。因禹美之,即承谦辞。一扬一抑,言之次序也。郑玄云:“赞,明也。襄之言畅,言我未有所知,所思徒赞明帝德,畅我忠言而已。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