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王熙凤毒设相思局 贾天祥正照风月鉴(1)

蒙回前：反正从来总一心，镜光至意两相寻。有朝敲破蒙头瓮，绿水青山任好春。

话说凤姐正与平儿说话，只见有人回说：“瑞大爷来了。”凤姐急命庚侧：立意追命。快请进来。贾瑞见往里让，心中喜出望外，急忙进来，见了凤姐，满面陪笑，庚侧：如蛇。连连问好。凤姐也假意殷勤，让茶让坐。贾瑞见凤姐如此打扮，一发酥倒，因饧了眼问道：“二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凤姐道：“不知什么原故。”贾瑞笑道：“别是在路上有人绊住了脚，俞校：从己、晋、甲；原“纤住了脚”。蒙侧：旁敲远引。舍不得回来也未可知。”俞校：“舍不得回来也未可知”——从己、庚；原“不得来”。凤姐道：“也未可知。俞校：从己、庚；原“未可知”。男人家见一个爱一个，也是有的。”蒙侧：这是钩。贾瑞笑道蒙戚双：如闻其声。“嫂子这话说错了，我就不这样。”蒙戚双：渐渐入港。凤姐笑道：“像你这样的人，能有几个呢。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庚眉：勿作正面看为幸。畸笏。蒙侧：游鱼虽有入釜之志，无钩不能上岸；一上钩来，欲去亦不可得。靖眉：千万勿作正面看为幸。畸笏老人。贾瑞听了，喜的抓耳挠腮，又道：“嫂子天天俞校：从庚、晋、甲；原“嫂嫂天天”。也闷的很！”凤姐道：“正是呢，只盼个人来说话，解解闷儿。”贾瑞笑道：“我倒天天闲着，天天过来替嫂子解解闲闷，可好不好？”凤姐笑道：“你哄我呢。你那里肯俞校：“你那里肯”——从己、庚、晋、甲；原“那里肯”。往我这里来。”贾瑞道：“我在嫂子跟前若有一点谎话，天打雷劈。只因素日闻得人说嫂子是个利害人，在你跟前一点也俞校：“在你跟前一点也”——从己、庚、晋、甲；原“在你前一点”。错不得，所以吓住了。我如今见嫂子最是个俞校：从庚；原“最是”。有说有笑，极疼人的。蒙戚双：奇妙！我怎么不来，死了我也愿意！”庚侧：这倒不假。凤姐笑道：“果然你是个俞校：从己、庚、晋、甲；原“你是”。明白人，比贾蓉两个强远了。我看他那样清秀，只当他们心里明白，谁知竟是两个糊涂虫，庚侧：反文着眼。一点不知人心。”俞校：从己、庚、晋、甲；原“不知人事”。贾瑞听了这话，越发撞在心坎儿上，俞校：从庚、晋、甲；原“心坎上”。由不得又往前凑了一凑，蒙侧：写呆人痴性活现。觑着眼看凤姐带的荷包，俞校：从庚；原“带著荷包”。然后又问戴着俞校：从晋、甲；原“带著”。什么戒指。凤姐悄悄道：“放尊重着，别叫丫头们看了笑话。”俞校：从己、庚；原“看见笑话”。贾瑞如听纶音佛语一般，忙往后退。凤姐笑道：“你该去了。”蒙戚双：叫去正是叫来也。贾瑞道：“我再坐一坐儿。好狠心的嫂子！”凤姐又悄悄的道：“大天白日，人来人往，你就在这里也不方便。你且去等着，俞校：从己、庚；原“且去著”。晚上起了更你来，悄悄的在西边穿堂儿等我。”庚眉：先写穿堂，只知房舍之大，岂料有许多用处。蒙侧：凡人在平静时，物来言至，无不照见。若迷于一事一物，虽风雷交作，有所不闻。即“穿堂儿等”之一语，府第非比凡常，关殷（启）门户，必要查看，且更夫朴（仆）妇势必往来，岂容人藏过于其间？只因色迷，闻声连诺，不能有回思之暇，信可悲夫！贾瑞听了，如得珍宝，忙问道：“你别哄我。但只那里人过的多，怎么好躲的？”凤姐道：“你只放心。我把上夜的小厮们都放了假，两边门一关，再没别人了。”贾瑞听了，喜之不尽，俞校：从甲；原“喜之不禁”。忙忙的告辞而去，心内以为俞校：从晋、甲；原“已为”。得手。庚侧：未必。

盼到晚上，果然黑地里摸入荣府，趁掩门时钻入穿堂，果见漆黑无一人，往贾母那边去的门户已倒锁，俞校：“倒锁”——从甲；原“锁，到”。只有向东的门未关。贾瑞侧耳听着，半日不见人来，忽听咯噔一声，东边的门也倒关了。俞校：“倒关了”——从庚傍改（“了”傍添）；原“都关了”。庚侧：平平略施小计。贾瑞急的也不敢则声，俞校：从己、庚、晋、甲；原“不敢作声”。只得悄悄出来，将门撼了撼，关的铁桶一般。蒙侧：此大底（抵）是凤姐调遣，不先为点明者，可以少许多事故，又可以藏拙。此时要求出去亦不能够，南北皆是大房墙，要跳亦无攀援。俞校：从己、庚；原“又无攀援”。这屋内又是过门风，空落落。现是腊月天气，夜又长，朔风凛凛，侵肌裂骨，一夜几乎不曾冻死。庚眉：可为偷情一戒。蒙侧：教导之法、慈悲之心尽矣，无奈迷径不悟何！好容易盼到早晨，只见一个老婆子先将东门开了，进来去叫俞校：“进来去叫”——从己、晋、甲；原“去叫”。西门。贾瑞瞅的背着脸，一溜烟抱着肩跑了出来。俞校：“跑了出来”——从己、庚；原“竟跑了”。幸而天色尚早，人都未起，从后门一径跑回家去。原来贾瑞父母早亡，只有他祖父代儒教养。那代儒素日教训最严，庚眉：教训最严，奈其心何！一叹。不许贾瑞多走一步，生怕他在外吃酒赌钱，有误学业。今忽见他一夜不归，只料定他在外非饮即赌，嫖娼宿妓，庚侧：展转灵活，一人不放，一笔不肖。那里想到这段公案，庚侧：世人万万想不到，况老学究乎！因此气了一夜。贾瑞也捻着一把汗，少不得回来撒谎，只说：“往舅舅家去了，天黑了，留我住了一夜。”代儒道：“自来出门，非禀我不敢擅出，如何昨日私自去了？据此亦该打，何况是撒谎！”俞校：“何况是撒谎”——从己、庚、晋、甲；原“况且撒谎”。庚眉：处处点父母痴心、子孙不肖。此书系自愧而成。因此发狠，到底打了三四十板，蒙侧：教令何尝不好，业种故此不同。还不许吃饭，令他跪在院内读文章，定要补出十天的功课来方罢。贾瑞直冻了一夜，今又遭了苦打，且饿着肚子，跪在风地里读文章，其苦万状。庚双：祸福无门，惟人自招。

此时贾瑞前心犹未改，庚侧：四字是寻死之根。庚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若个能回头也？叹叹！壬午春，畸笏。再想不到是凤姐捉弄他。过后两日得了空，俞校：“得了空”——从己、庚、晋、甲；原“空闲”。仍来找寻凤姐。凤姐故意抱怨他失信，贾瑞急的赌身发誓。俞校：“急的赌身发誓”——原“就发誓”；己、庚“急的睹身发誓”。今取己、庚，改“赌”。凤姐因见他自投罗网，庚侧：可谓因人而使。少不得再寻别计，令他知改，庚侧：四字是作者明阿凤身分，勿得轻轻看过。故又俞校：“故又”——从己、庚、晋、甲；原“过，又”。约他道：“今日晚上，你别在那里了，你在我这房后小过道子里那间空屋里等我。可别冒撞了。”蒙戚双：伏的妙！贾瑞道：“果真？”凤姐道：“谁可哄你。你不信，就别来。”庚侧：紧一句。蒙侧：大士心肠。贾瑞道：“来，来，来，俞校：“来，来，来”——从己、庚、晋、甲；原“来来”。死也要来！”蒙戚双：不差。凤姐道：“这会子你先去罢。”贾瑞料定晚间必妥，庚侧：未必。此时先去了。凤姐在这里便点兵派将，设下圈套。庚侧：四字用得新，必有新文字好看。蒙侧：剩文最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