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偶遇

2003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我开着汽车行驶在从山里旅行回来的路上。突然,顺着车灯我远远地发现山路上趴着一个人,于是放慢车速,开到附近停车下来看看怎么回事。我就是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人,行为方式和别人不一样,一个人去旅行,晚上遇到这事还敢停车下来查看。当我走到车灯照耀下的躺在路上的人的近前时,我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腿有些发软,但随后逐渐看清地上的人有一张清秀的人的面孔时,我定了定神,不那么害怕了。我能听到那个人哼哼唧唧的,就喊了声:“嘿!您怎么样?需要帮忙吗?”那个人睁开了眼,看了看我,说:“我这是在何处?”我注意到这个人的打扮很奇怪,一身古装,好像从电影里走出来的,就问:“您这是还没卸妆吧!群众演员?哪部戏?有大明星吗?”他又看了看我说:“好心人,可否帮帮我,扶我起来!”我是个热心人,同时更是个胆大心粗傻乎乎的人。就这样我扶起了这个我以为是群众演员的人。我扶他在路边坐下,与他攀谈起来,逐渐得知他姓沙,没有家,没有职业,没有证件,但有一种文化人独特的气质,而且说话用词非常文明,甚至感觉有些像是古文,听不大懂,那是略带南方口音的北京口音。

就这样,我结识了沙先生,并鬼使神差地将他带回了家,随后又安排他住在我闲置的空房子里,还给他准备了生活用品。我做这一切究竟为什么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我知道的只是沙先生58岁,无家可归,但精通古典文化,对现代社会几乎一无所知,而且沙先生留着自然的长发,天生不长胡须,说话声音怪怪的。谁让我多事,越是奇怪的事情,我越是感兴趣。我经常去看望沙先生,逐渐发现沙先生好像有很强的学习能力,问我很多问题。我当然会告诉他,同时感觉他好像是从古代社会穿越到现代社会一样,因为这时穿越题材的电视剧开始变多,不由得我不联想,但随之而来的是自我嘲笑,心想好人做到底吧!迟早沙先生会回家的,我就当交个大朋友,毕竟我只有30岁。

我不知道安顿沙先生是不是自己办的一件最愚蠢的事情。因为我的愚蠢,两年前我离婚了,也就是28岁那年。我妻子说我精神有问题,比如我会和路边的乞丐聊天到把钱包里的钱分一半给乞丐,妻子说我是大脑进水了。我以常人无法理解的态度对待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沙先生。

时间很快就过了10年,沙先生就这样住在我的闲置房子里,而我几乎视他为亲人。到2013年的时候,沙先生已经对现代社会有了比较全面的认识了,这10年,他就像我的一个学生,除了古典文学外我几乎无所不包地在和他聊天,不经意地教导着这个学生,从中我获得了极大的自我满足。

我无法让别人相信我和沙先生是这样相遇相识的,我最大的麻烦是看不到沙先生有任何要离开我的意思,面对这样一个没有家、没有身份证、没有社会关系的人,我不知道怎么办?只好一天一天地挨着,反正我公司的收入还可以,养活这么一个老头不费力,但也因此,我一直交不到自己满意又肯嫁给我的女朋友。只要一提到沙先生,所有认识我的人都会觉得我是个精神病,沙先生则是和我一样有精神病,甚至有人怀疑我的性取向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