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鸟（六幕剧）(4)

蒂蒂尔的爷爷 你个臭小子，总是搞破坏！……瞧这李子树！你总是趁我不在爬上去……树上总是长满娇艳欲滴的李子……

蒂蒂尔 现在李子看上去更美味了！……

米蒂尔 那只老鸟还在这里！……它现在还唱歌吗？……

（老鸟忽然醒来，叫声高亢。）

蒂蒂尔的奶奶看，没骗你吧……只要有人想到它就会醒来……

蒂蒂尔（发现鸟羽毛变成纯青色的，很惊讶）它竟然是纯青色的！……我要把这只青鸟带回去给仙女！……我以前可没听你们提起你们养了只青鸟！天啊！它的颜色太青了！纯青色！像玻璃一样！……（商量）爷爷奶奶，你们能让我带走它吗？……

蒂蒂尔的爷爷 行，大概可以吧……老伴儿，你说呢？……

蒂蒂尔的奶奶 当然没问题！当然可以！……它在这里也总是睡觉，又不唱歌，放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蒂蒂尔 太好了！那我让它来我的鸟笼里！……奇怪，我的鸟笼哪里去了？……哦，被我放在大树后面了……（他返回橡树，拿着鸟笼跑回来，把青鸟关进了鸟笼）那我们说定了？你们不会后悔把青鸟给我了吧？……仙女和光一定会很开心的！……

蒂蒂尔的爷爷 我可不敢保证这只鸟……我怕它不再习惯人间忙乱的生活，然后顺着风飞回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以后的事情……我们先把它放在这里，我带你去看看母牛……

蒂蒂尔（看到了蜂窝）爷爷你觉得这些蜜蜂生活得怎么样？……

蒂蒂尔的爷爷 它们过得还不错……尽管它们不是活的了，可是依然勤勤恳恳……

米蒂尔（靠近蜂窝）真的！……有蜂蜜的香味儿！……蜂房一定很重！……哇！这些花也好漂亮！……我那些已经死去的小姐妹，她们也在这里吗？……

米蒂尔 我的三个小兄弟呢？也在这里吗？……

（话音刚落，七个高矮不一的孩子从屋里出来了。像笛子上的孔洞一般，有大有小。）

蒂蒂尔的奶奶 看，他们来了！他们来了！……有人想到并且提到他们，他们就会出现，这几个活泼的小家伙！……

（蒂蒂尔和米蒂尔蜂拥而上，孩子们拥抱着，打闹着，又唱又跳，场面乱成一团。）

蒂蒂尔 皮埃罗！……（互相扯头发）哈哈！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打架……原来是你啊！罗贝尔！……哦，还有吉嗯！……你的陀螺哪里去了？……玛德莱娜、皮艾蕾特、波莉娜，还有丽盖特……

米蒂尔 那不是丽盖特嘛！丽盖特！……她还在爬着走呢！……

蒂蒂尔的奶奶 是啊，她不会长大的……

蒂蒂尔（看见有只小狗在旁边叫着）这是奇奇，它也一点没变呀……

记得当时还是我用波莉娜的剪刀把它的尾巴剪掉的呢……

蒂蒂尔的爷爷（郑重地）是啊，这里什么都没变……

蒂蒂尔 波莉娜鼻子上的疙瘩还在！……

蒂蒂尔的奶奶 是啊！疙瘩下不去的，不过也没大碍……

蒂蒂尔 看看他们的脸色多红润啊！胖胖的，粉嘟嘟的……看上去营养很好……很有精神……

蒂蒂尔的奶奶 自从他们来了这里，身体都变得很好……再也没有生过病，再也不用让人担心了……

（屋子里的挂钟敲了八下。）

蒂蒂尔的奶奶（吃惊）怎么搞的？……

蒂蒂尔的爷爷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大概是挂钟响了……

蒂蒂尔的奶奶 怎么会？这钟已经不报时了啊……

蒂蒂尔的爷爷 因为我们从来想不起时间……是不是有谁想到时间了？……

蒂蒂尔 是我，我想问问现在几点了？……

蒂蒂尔的爷爷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已经习惯不知道时间了……刚才挂钟响了八下，那现在应该是八点左右。

蒂蒂尔 光要我们八点四十五准时回去……而且这是仙女的命令！……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我们得走了……

蒂蒂尔的奶奶 你们不能没吃晚餐就走！……快！把桌子放到门口那里……厨房里有做好的李子馅饼和可口的白菜汤……

（大家一起行动，把桌子搬到门口，然后拿出碟子和盆等。）

蒂蒂尔 反正我已经找到青鸟了……再说了我已经好久没喝过美味的白菜汤了……在外面根本没有这种汤……

蒂蒂尔的奶奶 快吃吧……孩子们……你们这么赶时间，就快点吃些，节约点时间……

（奶奶打开灯，端上汤。一家人围着桌子坐在一起，虽然有些挤，但是说说笑笑很欢乐。）

蒂蒂尔（大口地喝着）这汤太好喝了！……我的天啊，太美味了！……我还要喝！我还要喝！……

（他用木勺敲着盆。）

蒂蒂尔的爷爷 别敲了，安静一下……你这孩子总是这样搞破坏，你会把盆敲碎的……

蒂蒂尔（从凳子上站起身，身子向前欠着）我就是要吃！就是要吃！……

（他把汤锅抓到自己这边，不小心把锅打翻了，桌子上全是汤，还流到两个孩子膝盖上，孩子被烫得尖叫起来。）

蒂蒂尔的奶奶 你看！……一直这么不听话……

蒂蒂尔的爷爷（用力给了他一巴掌）这是给你的！……

蒂蒂尔（片刻后，若有所思地用手捂着脸）对了！你活着的时候也这样打过我……爷爷，这个耳光打得太好了，太棒了！……我得亲你一下！……

蒂蒂尔的爷爷好，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再来……

（挂钟敲打了八下半。）

蒂蒂尔（吓得跳起来）糟糕！八点半了！……（扔下手中木勺）快点！米蒂尔！……马上走，没时间了！……

蒂蒂尔的奶奶 看看你！……多待会不行吗？……这里又没有着火，你急什么？……我们见面多不容易……

蒂蒂尔 抱歉，奶奶……光对我们那么好……我已经答应了她……米蒂尔，我们快走吧！……

蒂蒂尔的爷爷 天啊！活着的人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情，真让人心烦，让人不开心！……

蒂蒂尔（抓起鸟笼，然后匆匆和每个人亲吻告别）再见，爷爷奶奶……再见，兄弟姐妹们……皮埃罗、罗贝尔、波莉娜、玛德莱娜、丽盖特，还有你，奇奇！……我觉得我们没时间了……奶奶你别哭啊，我们会经常来看你的……

蒂蒂尔的奶奶 天天都来吧！……

蒂蒂尔 好！我们会尽可能常回来的……

蒂蒂尔的奶奶 你们想到来看我们，就是我们最大的快乐，像过节一样开心！……

蒂蒂尔的爷爷 我们没有别的乐趣……

蒂蒂尔 快！……鸟笼！……我的鸟笼……

蒂蒂尔的爷爷（把鸟笼递给他）在这里呢！……你要知道，我可不敢担保这鸟的颜色是对的……

蒂蒂尔 再见！再见！……

蒂蒂尔的兄弟姐妹 再见！蒂蒂尔！……再见！米蒂尔！……下次记得给我们带糖来！……再见！……一定要再来呀……记得回来看我们！……

（他们挥着手帕，看着蒂蒂尔和米蒂尔渐渐远去。他们说最后几句话时，话音越来越低，雾越来越大。到这场最后，一切都淹没在浓雾中，落幕时，只有蒂蒂尔和米蒂尔再次回到大橡树下。）

蒂蒂尔 米蒂尔，从这边走……

蒂蒂尔 光呢？去哪了？……

蒂蒂尔 我也没看见……（看向鸟笼中的鸟）糟糕！这鸟不是青色的了！……它变成了黑色的！……

米蒂尔 哥哥，握住我的手……我很害怕……我觉得好冷……

〔幕落〕

第三幕

第一场 夜之宫

景：大殿的占地面积很大，气势恢宏得如仙境般。大殿内的圆柱、柱头、地上的石板以及镶嵌的装饰都用的是黑大理石、金和乌木等材料，整个大厅是梯形的，像庙宇一样庄严，站在其中不禁有几分脊梁发凉。玄武岩质地的阶梯占据了很大面积的横面，大厅可以分为三层，高度依次递增，最后到达舞台深处。两边是一排圆柱，圆柱的空隙间是青铜大门。舞台的背景也是幽暗的青铜大门，占据了很大面积。整个大殿只有大理石和乌木反射出幽暗微弱的光。

〔幕启，夜坐在第二层台阶上，她容貌清丽，身穿黑色长裙。她的身边有两个小孩，一个几乎赤裸，沉睡中嘴角微微上扬，像丘比特一般。另一个从头到脚都被薄纱覆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猫从舞台右前方上场。）

夜 你是谁？……

猫（重重地倒在大理石台阶上）夜夫人，是我……我累得几近虚脱了……

夜 孩子，你怎么了？……你怎么变得骨瘦如柴，脸色这么惨淡，就连胡须上也都是泥巴……你是不是和人打架了？在雨里还是雪里？……

猫 你猜的完全不沾边！……都是因为我们的秘密！……情况很危急！……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给您报信的，恐怕我们束手无策啊！……

夜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猫 我之前和您说过，就是那个砍柴人的孩子蒂蒂尔带着魔钻……糟糕！他来了，他现在已经来您这里要青鸟了……

夜 他还没得到青鸟吗？……

猫 他真的快得到了，除非我们做点什么……事情是这样的，光把我们都出卖了，因为她完全和人类站在一起。她一直指引着蒂蒂尔行动。光刚刚听闻真正的青鸟就藏在这些靠月光生存、见了日光就得死的青鸟群里。现在这只独一无二的青鸟就在这里……光知道您不让她进这里，所以她就叫那两个孩子来。一旦人类打开那扇神秘之门，那您也无法阻止了，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如果，真的那么不幸，他们得到了青鸟，等待我们的只有死亡了……

夜 天啊！天啊！……这是什么年代啊！让人一刻都不得安宁……我越来越不知道人类到底要干什么了……他们到底还想得到什么？难道必须让他们把我啃食得干干净净吗？……我三分之一的“秘密”已经被人类洞悉，所有的“恐怖”都变得惶恐不安，连门都不敢出了。我的“幽灵”每日东躲西藏，那些“疾病”也都变得虚弱不堪……

猫 夜夫人，我知道现在的日子很难熬，也就只有我们还在和人类抗争着……糟糕！我听见他们来了！……眼下只能这样做了，他们还是小孩子，稍微吓唬一下就怕了，就不敢打开后面的大门了，也就看不见里面的那些“月光之鸟”了……你看看，其他几个门里的秘密足够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而且还可以把他们吓走……

夜（耳朵贴在门上）我听到了什么呢？……他们来的人多吗？……

猫 别紧张，是我们自己人，是面包和糖，水觉得不舒服，火是光的亲戚也没让他来……只有狗不是我们的朋友，但是怎么赶也赶不走……

（舞台右侧，蒂蒂尔、米蒂尔、面包、糖和狗依次入场，小心翼翼的。）猫（殷勤地跑过去迎接蒂蒂尔）从这边走，从这边走，我亲爱的小主人……我已经事先和夜说了，她对你们的到来很欢迎……不过因为她身体不舒服不能来迎接各位，还请大家多多见谅……

蒂蒂尔 夜夫人，日安……

夜（不愉快）日安？我可听不惯这种问好……你可以说“晚安”，哪怕是“晚上好”……

蒂蒂尔（忍耐地）不好意思，夜夫人……是我不懂事……（指着夜身边的两个孩子）他们真可爱……是您的孩子吗？……

夜 是很可爱呢，他是睡眠……

蒂蒂尔 他怎么这么胖呢？……

夜 因为他睡得很香……

蒂蒂尔 那个用面纱遮住自己的孩子呢？……他为什么戴着面纱呢？……他病了吗？……他叫什么？……

夜 她是睡眠的妹妹……还是别说出她的名字了……

蒂蒂尔 为什么不能说？……

夜 因为大家都不喜欢听她的名字……咱们说点别的事情吧……猫刚才和我说，你们是为了寻找青鸟才来这里的？……

蒂蒂尔 是的，您可以让我们进去找吗？……如果可以的话，您能告诉我青鸟在哪里吗？……

夜 很抱歉，可爱的小朋友们，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青鸟不在我这儿……因为我从来没见到过……

蒂蒂尔 这里有！这里有！……光说青鸟在这里，她不会乱讲的……您能给我们钥匙吗？……

夜 小朋友，你得知道我不可以把钥匙随随便便给别人的……我负责守护大自然的一切秘密，所以我要严格约束自己保守秘密。不能向任何人泄露，更何况是你们这样的小孩子……

蒂蒂尔 但是我知道，您不能拒绝人类的要求，这我们知道……

夜 谁说的？……

蒂蒂尔 光告诉我的……

夜 怎么又是光！怎么又是她！……她怎么这么多管闲事……

狗 用我帮您把钥匙抢过来吗，我的小祖宗？……

蒂蒂尔 礼貌点，别出声……（对夜）好了，夫人请给我钥匙吧……

夜 你这样空口无凭……至少得证明一下吧，证据在哪？……

蒂蒂尔（伸手指着自己的帽子）看到这颗钻石了吧……

夜（无奈）既然这样……这就是那把能打开所有门的钥匙……但是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遇到什么不幸……可和我没关系……

面包（十分紧张）你是说会有危险？……

夜 危险？……说得明白些吧，那些大门里有的与地狱深渊紧紧相连，一旦打开就是连我也无计可施……在这个大厅四周的玄武岩石洞里藏着很多祸患，千百年来的一切罪恶、灾害、病痛、恐怖和秘密全部藏在这里……在“命运”的帮助下，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们都关起来的，实不相瞒，我好不容易才让这些难缠的家伙各归其所的……要是他们中任何一个逃出来了，在人间作乱，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面包 我这把年纪，凭我的忠心和丰富的经验，自然要来保护两个孩子。那么，夜夫人，我可以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吗？……

夜 当然……

面包 一旦出现紧急情况，要怎么逃走？……

夜 没有任何办法。

蒂蒂尔（拿着钥匙，往台阶上走了几步）我们从这个门开始吧……这扇铜门里都有些什么？……

夜 我记得是幽灵……我好久没打开这门了，幽灵也好久没有出来了……

蒂蒂尔（用钥匙去开锁）我看一下……（看向面包）装青鸟的笼子带了吧？……

面包（紧张得牙不停地颤抖）我真的不害怕，可是您先从锁孔往里面看看，先别开门，这样不是更好吗？……

蒂蒂尔 我可没想听您的意见……

米蒂尔（忽然哭了）我好怕！……糖呢？……带我回家！……

糖（殷勤虚伪地）小姐，我在这儿呢……您别哭啊，我这就掰断一根手指给您棒棒糖吃……

蒂蒂尔 都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