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值税改革的物价效应分析

刘柏惠 李宏军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一定时期内的宏观经济政策选择，应该把物价水平控制在与经济增速相匹配的合理区间。随着我国经济进入提高发展质量的“新常态”时期，经济增速相应进入由高速向中高速转变的换挡期，与此对应的通货膨胀合理区间应该由3%—5%调整为3%左右。在当前经济下行压力较大的形势下，如何着力避免物价继续回落导致的紧缩风险，已成为我国实施稳增长、调结构、惠民生政策过程中要重点关注的问题。

作为财税改革的一项重要内容，营业税改征增值税改革自2011年试点以来，经历了“局部试点”到“地区扩围”，再到“行业扩围”的持续改革，直接覆盖或间接影响到各行各业，不可避免地会对物价水平产生广泛影响。从理论上看，营改增的铺开会对各类产业的税负产生不同影响。对于本来就征收增值税的行业来说，由于抵扣项目增加，整体税负将下降，下降程度取决于其中间投入所占比例的大小；对于扩围中新覆盖到的行业，其税负变化取决于改革前后的税率变化和中间可抵扣成本的比重。企业税负的变化将直接影响生产成本，进而对生产者价格产生影响，而生产者价格变化对消费者价格的机制又会受到产品需求弹性等因素的影响。因此，增值税改革对价格的影响机制是隐含和迂回的，需要通过数据模拟来彰显。

我们基于全国投入产出数据，采用投入产出价格模型，测算和模拟了增值税改革的物价效应，得出了以下基本结论。

一、营改增使生产者价格下行

营改增会影响各行业实际税负，进而带来生产者价格的变动。

首先，营改增试点行业价格出现明显下浮。其中，商务服务业、计算机服务业、仓储业、邮政业、软件业的价格变动幅度分别为-17.00%、-14.46%、-13.43%、-10.30%、-10.24%，下降尤其显著。试点行业实际税负的下降降低了生产者成本，为产出价格创造出较大的下降空间，有利于提高竞争力，增强发展潜力。

其次，传统增值税行业价格下降幅度在1%—3%之间，差别不大。其中降幅较为明显的几个行业分别为批发零售业（-3.18%），医药制造业（-2.79%），软饮料及精制茶加工业（-2.70%），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2.18%）。这些行业中间投入中的新增服务抵扣带来税负下降，进而影响到价格。各行业变动幅度的差别与中间投入结构不同有关。

再次，营改增未覆盖行业虽然实际税负提高，但生产者价格也出现下浮现象。例如，保险业下降1.67%，住宿业下降1.18%，文化体育和娱乐业下降1.17%。这些行业往往直接面对消费者，向下转嫁成本的能力有限。同时，大量中间投入行业价格向下浮动，迫使其价格跟随下降。

最后，免税行业价格变动虽然不明显，但也都有所下降，如教育（-0.93%），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0.8%）等。这些行业带有公共服务性质，或者在整个国民生产体系中具有基础性地位，价格往往具有上升的刚性。同时，其他行业税负的下降会对其产生关联效应，导致生产者价格下降。

二、营改增使消费者价格回落

营改增带来的生产者价格变动逐级传导到消费品，会对各类消费品价格水平产生影响。测算结果显示，八大类消费品的价格均出现了向下的浮动。交通和通讯下降4.40%，娱乐、教育、文化用品和服务下降3.72%，医疗保健和个人用品下降1.98%，烟酒及其用品下降1.94%，家庭设备用品和维修服务下降1.80%，衣着下降1.45%，居住下降1.14%，食品下降0.94%。若再加上各行业税率变化对消费者支出的直接影响，营改增对消费者价格指数的总体影响为-1.556%。可见，营改增较为显著地降低了通货膨胀率。

三、增值税税率调整的价格效应预测

目前，增值税改革还面临两个亟待解决的问题：第一，仍有住宿、餐饮、金融、保险等生活类服务业未纳入增值税征收范围。第二，合并税率是增值税改革的方向，也是增值税立法的前提。世界各国多实行单一税率，超过2档税率的国家只占四分之一，我国现行“六档税率（17%、13%、11%、6%、3%、0）+免税”的税率结构偏离了税收中性原则。

设定三个增值税税率改革方案，分别验证其价格效应。

方案一：全覆盖+归并税率。基本税率从17%下降为13%，优惠税率从11%降为6%，现征收营业税的行业和免税行业统一征收税率为6%的增值税。

方案二：全覆盖+简易征收。基本税率从17%下降为13%，优惠税率从11%降为6%，对现在征收营业税的行业实行简易征收，适用3%的税率。

方案三：单一税率的全覆盖。参考亚太地区的平均税率水平（11.15%），设计单一税率。即对所有行业实行12%的单一税率，只对农业实施免税政策。

模拟结果显示，方案一能最明显地降低生产者价格，其中营改增试点行业和免税行业下降幅度更为明显。方案一降低消费者价格的作用也最为显著，能够消减9.91%，作用明显大于剩余两种方案（-7.05%和-6.71%）。可见，增值税归并税率全覆盖的改革路径会最大程度地降低价格水平，其次是对个别行业采取简易征收的改革方案，最后才是单一税率的全覆盖方案。

可以看出，增值税改革会对价格产生明显影响。在下一步的扩围和税率改革中，除了考虑税收收入、征管成本、产业发展等因素外，必然要将物价波动因素考虑在内，从而形成最优的改革方案和配套措施。以上结论能够为此提供实证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