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孔子的担当(3)

孔子多次在别人面前盛赞冉求的政治才干,“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他的经济管理才能也十分突出,他帮助季康子改革田赋制度,增加税收,虽然遭到孔子的批评,但也充分显示了他的理财才能。冉求的勇武精神和军事才能在孔门弟子中也是很突出的。

孔子一生有许多有趣的言行事迹:表扬最多的是颜回,批评最多的是子路,最气愤的是八佾舞于庭,最伤心的是颜回的死,最快乐的是众弟子侍坐听学,最大的磨难是厄于陈蔡,从者七日不食,批评最重的莫过于冉求。

《论语·先进第十一》中记载,“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季孙氏比周公还富有。而作为季孙氏家宰的冉求还要帮助他搜刮,使他的财富增益。孔子说:“冉求已不再是和我们志同道合的人了,后生们,你们可以敲起鼓来声讨他。”

冉求是孔门政事科高才生,在季氏任内务总管,他帮助季氏:一是扩大领土,谋伐颛臾;二是帮助季氏增加田赋。孔子主张“施取其厚,事举其中,敛从其薄”,应该是“损上益下”,“损有余而补不足”,减轻民众负担。结果冉求利用在孔门学到的执政技巧,进一步帮助富可敌国的季氏搜刮民脂,增加赋税,聚敛财富,扩大领土。因此孔子十分气愤,要将他赶出孔门,取消学籍,并号召后生们声讨他。可见孔子气愤至极,言辞之厉,批评之重。

冉求食季氏的俸禄,应忠于职守,站在冉求角度看,扩大领土,增加田赋,无可非议,孔子却指责他,理由何在?“以道事君,不可则止。”“陈力就列,不能者止。”

季路

季路(公元前542—前480):仲氏名由,字子路,又字季路。春秋末年鲁国人,小孔子九岁。子路为人刚勇威猛,耿介正直,率真粗莽,重信守诺,有豪侠义气、义胆忠肠,喜善好施,乐于助人,是孔子忠实的保护者。孔子曾评价他:“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又说:“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还说:“自吾得由,恶言不闻于耳。”

每次孔子发问、谈话,子路率尔而对,抢先发言。每次问“志”,他总是第一个发言。孔子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二,最喜欢的弟子:一个是颜回,一个是子路。一个文,一个武,颜回受表扬最多,子路受批评最多。比如《论语·公冶长第五》中,“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一天,孔子说:“如果仁道不能施行,我就乘着木筏在海上漂流。能跟随我的怕只有子路吧?”子路听了这话很兴奋。孔子说:“仲由这个人的勇猛超过了我,除了这一点就没有什么东西可汲取了。”

“乘桴浮于海”,不过是孔子的遥想、感叹、假设,他并未打算真的远游。“子路闻之喜”,一个“喜”字,把子路受老师表扬后,欢喜雀跃的神态表现得十分到位。孔子喜欢子路率然坦诚,对他的批评向来也是十分率直,从不转弯抹角,也不看环境场合。孔子见他手舞足蹈,欢喜异常,劈头一盆冷水:“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孔子教学生,既是一位循循善诱、和蔼可亲的长者,又是一位刚正不阿、不徇私情的严师。

再比如《论语·述而第七》中,“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孔子对颜渊说:“能用于世就去干,不能用于世就隐匿,恐怕只有我和你能做到这样了!”子路问:“先生如果率领三军作战,那么,打算选谁做你的助手呢?”孔子说:“赤手和虎搏斗、徒步涉水过河,死了都不后悔的人,我不会和他共事的。我所共事的人,一定是遇事小心谨慎,善于谋划而有把握成功的人。”

颜渊、子路是孔子最喜欢的两个学生。子路听到孔子对颜渊如此高的赞扬,却冷落他,孔子话音刚落,他便率然而言:“先生如果率领三军作战,那么,打算选谁做你的助手呢?”子路的问话,别有用意,能“行”能“藏”,有颜渊,虽不服气,但无话可说;但武之行军掠地,非我莫属。在老师面前也不敢讲武斗狠,只好说“子行三军,则谁与?”谁做您的助手呢?他也希望得到“惟我与尔有是夫”的答案。

孔子当着子路的面盛赞颜渊,本来运用的就是旁敲侧击的教育方法,潜移默化,要子路虚心学文,加强修养。谁知子路不仅听不进去,反而仍然争强好胜,出言不逊。孔子见侧面教育不行,则转侧面教育为当面批评,而且言辞非常犀利,毫不留情。“赤手和虎搏斗,徒步涉水过河,死了都不后悔的人,我不会和他共事的。”孔子劈头一阵批评,语气果决,“其言也厉”。批评只是反面堵截,不能没有正面疏导,孔子话锋一转,语气平缓,“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诗经》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讲的便是“临事而惧”,加之“好谋而善断”,便是勇而有谋的理想人格。孔子既有旁敲侧击,又有正面批评,既有侧面堵截,又“循循然善诱人”,正面疏导。教育家从事教育,常常是多管齐下,多种方法同时运用,有时是一石三鸟,有时是三石一鸟,有异曲同工之妙。

孔子为什么如此喜欢子路?我觉得是因为子路敦厚、健康而又坦荡。《论语·子罕第九》中,“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孔子说:“穿着破旧的丝绵袍子,与穿着名贵皮毛衣服的人站在一起而不感到耻辱的人,大概只有子路吧!‘不嫉妒,不贪求,为什么说不好呢?’”子路听后,反复吟诵这句诗。孔子又说:“只做到这样,怎么能说够好了呢?”

这是孔子对子路胸襟坦荡、健康心态的赞扬。子路生性耿直,勇猛直爽,而且心理健康,襟怀磊落,为人不嫉妒,不贪婪,自己穿着破旧的袍子,与衣着华丽的既富且贵的人站在一起,从没有自惭形秽的感觉,落落大方,直面现实,犹如孔子承认自己“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一样。

子游

子游(公元前506年—?):言氏名偃,字子游,亦称言游、叔氏。春秋末年吴国人,小孔子四十五岁。子游对先生竭力倡导的仁礼有特殊的领悟,对丧礼有深入的研究,常能提出独到的看法,如“丧致乎哀而止”。子游酷好文学,并以文学显于当世。孔子死后,儒家分为八派,子游及其后学独成一派。他对于礼乐制度的发挥及他的身体力行,对整个中华文化都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子夏

孔子周游列国,在卫国收学生,有两个人最重要,一个是子贡,一个是子夏。

子夏(公元前507年—?):卜氏名商,字子夏,后亦称卜子夏或卜先生。小孔子四十四岁,是孔子后期学生中之佼佼者,才思敏捷,以文学著称,被孔子许为文学科的高才生。

子夏刻苦用功,于学问、道德多有精辟独到的见解,为世人所重。子夏一生最大的成就体现在学业方面。在治学上他祟尚“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强调学、问结合,“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子夏在文学方面的巨大贡献还主要表现在传授《春秋》《诗》《书》《易》《礼》等儒家经典上。《韩非子·外储说右上》早就谈到“子夏之说《春秋》”,《史记·孔子世家》继而指出:“至于为《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弟子受《春秋》。”可见子夏传授《春秋》确有其事。汉以来学者多认为他是大部分儒家经典的传授者。《后汉书·徐防传》说:“《诗》《书》《礼》《乐》定自孔子,发明章句,始于子夏。”在孔子去世后的几十年间,子夏的办学成就与影响无疑是最大的。到了晚年,子夏因丧子而哭至失明,离群索居。唐玄宗时,被追封为“魏侯”,宋代时又被加封为“河东公”。

子张

除了孔门“十哲”以外,孔子还有多位优秀弟子,比如:子张。

子张(公元前503年—?):孔子晚年的得意弟子,小孔子四十八岁,才高意广,性格偏激。春秋末陈国阳城人。出身微贱,且犯过罪行,经孔子教育成为“显士”。虽学干禄,未尝从政,以讲学终。孔子死后,受到曾子、颜路的排挤,被迫离开鲁国,独立招收弟子,宣扬儒家学说,是“子张之儒”的创始人。子张之儒列儒家八派之首。

《论语·为政第二》记载,“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子张学习求仕的方法。孔子说:“要多听,对有疑问的地方予以回避,把其余(有把握)的地方,谨慎地说出,这样就会少犯错误;要多看,对有疑问的地方加以保留地说出,其余(有把握)的部分,谨慎地实行,就能减少懊悔。说话少有错误,行动少有懊悔,官职俸禄就在其中了。”

子张平生喜欢研究官道,但未曾谋过一官半职,仅仅见过一次鲁哀公。他在孔门中是一位才高意广、自视甚高的人,有些偏激,言辞尖刻,好做形式上的模仿。与子张相反,曾参性情温和,为人敦厚。他批评子张说:“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但子张也有博爱容众之心,他勤学好问,问行、问政、问仁、问“干禄”。孔子授徒,目标之一是教授为官之道,“学而优则仕”,为社会培养管理人才。孔门弟子并不忌讳公开讨论“干禄”“为政”之事。

孔子针对子张恃才傲物、高谈阔论的缺点,说要多听不同的意见,回避有所怀疑的地方,谨慎地说出自己有把握的一部分,那就能少犯错误;多观察,保留有所怀疑的一部分,谨慎地实行有把握的部分那就能少后悔。言行不错不悔,官职俸禄不求自至,就在其中了。“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多闻阙疑”“多见阙殆”,这是对一个社会的成人而言的,尤其是官场宦海,或外交场合,更要多听少说,多看慎行,有所怀疑的地方予以保留,保持沉默,这是一条谋官从政的千古定理。但这一原则却不适用于弟子做学问,做学生时必须“切问而近思”,有疑多问,应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就不能“阙疑”“阙殆”,而应该“释疑”“释殆”,在工作时应该“敏于事而慎于言”,而不应该“慎行”。表面上看“敏于事”和“慎行其余”,以及“阙疑”“阙殆”和“切思而近问”互相矛盾,实际上孔子教弟子,是因材施教,懂得变通,场合不同,对象不同,因此所教内容不同。

《论语·卫灵公第十五》记载,“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子张书诸绅。”子张向孔子问为官处世通达之道。孔子说:“说话忠诚信实,行为笃实恭敬,即使到了落后部族的国家也能亨通无阻;如果说话不忠诚信实,行为不笃实恭敬,即使在本州本里,又怎能行得通呢?要做到站着时,仿佛看见‘忠信笃敬’四个字就在眼前,坐在车上时,仿佛看见‘忠信笃敬’四个字就刻在车辕的横木上。这样做了,自然无往而不亨通。”子张把这些话写在腰间的大带上。子张问行,孔子答以忠信笃敬。内忠外信,内厚外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此方可行得通走得远,通行履天下。

《论语·颜渊第十二》记载,“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子张请教怎样执政。孔子说:“居官不懈怠,执行政令要忠于职守。”子张性格偏激,怪僻,“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同门关系颇有一些不融洽。他问政,孔子告诉他八字真经,“居之无倦,行之以忠”,意即平素为政一方,要不倦怠,不懒惰,克勤克俭,兢兢业业。仅此还不够,必须以忠要求自己,若行私而不倦,则危害更大,因此,孔子又告诫其“行之以忠”。“不倦”和“以忠”,互为表里,相辅相成,忠而懈怠不行,勤而不忠也不行,两者不可或缺。“忠”有许多层次,但首先是对自己的要求,要出于忠心。

颜回问仁,孔子答曰:“克己复礼为仁。”子张问仁,孔子答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颜回问细则,孔子答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子张问细则,孔子答曰:“恭,宽,信,敏,惠。”前者修己、正己、克己,为内圣之功;后者行仁于天下,为外王之力。内修圣功,外行王道,内圣外王为儒学的全部内容。颜回性格内向,淡泊名利,孔子以内圣教之诲之;子张性格外向张扬急于事功,以行天下之事训之导之。对颜回,告之以“仁者安仁”之内功,对子张,告之以“知者利仁”之外力。前者为本体,后者为用体,皆是因材施教。至于“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均是外王之结果。恭、宽、惠三者是对人而言,守信、勤敏是对己而言。对人恭敬,人恒敬之,不见侮于人。对人宽容,厚德载物,器量宏大,则得众人拥戴。“有善勿专”,分惠于人,则有人乐意听你调遣差使。自己恪守信誉,则有人信任你,依靠你,“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勤敏,“敏于事而慎于言”,勤奋则多建事功。行此五者,畅达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