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胡应麟行实系年(8)

阮元声、戴应鳌《金华诗粹》卷首《姓氏传略》:“李能茂字允达,东阳(今属浙江)人,邑文学,刻意攻诗,与元瑞倡和,时称‘胡李’。天夺之年,士林惜之。”

道光《东阳县志》卷一八《人物志六·文苑》:“李能茂字允达,以其为侍御学道仲子,故又称仲子。少负气。……与同郡胡应麟善,应麟称之于太仓王世贞,世贞亦自雅知能茂,有俊朗之目,数遗之诗,所以属之者良厚。”

《少室山房类稿》卷八一《李仲子集序》,卷一二《东阳李茂才允达以古风六章、杂诗一卷见投,斗酒定交,留连浃夕,答赠四首》,卷五七《李允达过访赋赠》《答李允达秀才四首》。

李能茂归家后,益肆力于诗文,手札寄胡应麟者数十,推挹过甚。胡应麟赋诗答谢,并在书信中详述二人相得之意,同时将王世贞所论作诗为文之法“不深不玄,不沉不坚,入之沉深,出之自然,完之粹然”,转授于他,称此数语乃“瑯琊法眼,以终授不佞也”,“足下潜绎此而有得焉,其于瑯琊之道,又思过半矣”。之后又将其推荐给王世贞。

《少室山房类稿》卷二〇《李生归东阳,益肆力千载,手札寄余几数十返,推挹过甚,弥非所安,报赠六百字》,卷一一九《报李仲子允达》,卷一一一《荐李能茂书》。

王世懋携王世贞致胡应麟信,离家返江西任,五月端阳节时到兰溪过访胡应麟、喻均。其间,王世懋在端阳节当天先集喻均官署,然后过访正病体欠佳的胡应麟,晚上三人同聚于胡家。次日晨,喻均备酒食,三人同游兰阴山,王世懋为喻均、胡应麟作大书十余纸,傍晚,王世懋告辞启程。

王世懋《王奉常集》诗部卷六《积雨区流,未至兰溪,桐江舟中有怀邦相明府,时迫端阳,简书严甚二首》,《雨后过兰阴访胡先辈元瑞,兼柬邦相明府二首》。

《少室山房类稿》卷五四《午日,王次公过访小斋,邀同邦相夜集二首》,《明晨,邦相为具,邀余同次公登兰阴山,迨暮乃别》。

《王奉常集》诗部卷一一《邦相复偕元瑞挐舟出送,登兰阴山小酌。山堂弘敞,凉风骤至,金华山对耸,瀫水斜来,情境都适,即席纪胜》。

在胡家时,王世懋将所携王世贞书信交予胡应麟。从中可知,王世贞此前曾两次托曹昌先当面转交他写给胡应麟的信件诗文,但都未能成功转达,所以他此次又以书信及吴绫、诗扇托付于王世懋。自万历五年冬二人开始通信,至此已历两年余,但尚未晤面,因而王世贞在信中表示遗憾,“以为确然国士如兄,而至今不获一见,宁非缺陷世界也?”“古所谓万里比邻者,独于兄乎?”他准备在八月间“削迹遁世”,希望胡应麟能早来相见,勿为“神交之人”。

王世贞《弇州续稿》卷二〇六《答胡元瑞》第四书。

胡应麟阅后怅然,遂作诗奉寄。

《少室山房类稿》卷五四《王长公两寄余书不值,乍次公之江右,始得之。时公雅慕长生,将以八月闭关,与尘世绝,书来云云,怅然奉寄二首》。

王世懋在来访时,还将本年二月会试期间,胡汝焕得知胡应麟已病故的虚假信息后,于试院中大恸之事,告诉胡应麟,胡闻听大喜,命酒索笔,赋诗寄胡汝焕,向友人表达了自己的人生观:“伟哉哲人见,我心获所如。死生固有命,寿夭讵足虞。戚戚儿女仁,毋乃曲士拘。愿言勖明德,今古流芳誉。乐哉白云丘,万代同斯须。”“一代风期谁独往,百年肝胆自名流。相思倘逐飞鸿翼,彩笔同携八咏楼。”

《少室山房类稿》卷一三《余既不上春官,燕中遂有传余病不起者。孟弢方就试院中,大恸。王次公过瀫水,为余言之。余闻剧喜,命酒索笔,赋此寄孟弢》,卷五〇《寄胡文父》。

大致在王世贞转托王世懋致信胡应麟的同时,胡应麟也有信及礼物致王世贞,由喻均派人转呈。王世贞阅后,在“初暑”时节及之后两度复信,强调自己将在八月闭关修玄,“独(与)足下未识面为恨”,盼望胡应麟早来相见。时胡应麟正在为喻均准备刊行之宋濂诗集进行校勘工作。

王世贞《弇州续稿》卷二〇六《答胡元瑞》第十一书、第二书。

王世懋抵官署后,派人将在兰溪时所成诗文赠予胡应麟,胡应麟致信相谢,并邀其内迁返回时再来过访。

《少室山房类稿》卷一一二《奉次公敬美》。

五月二十二日,胡应麟三十岁生辰,自以“三冬学颇足,抽翰预时英,才非正平(祢衡)敌,赋夺文考(王延寿)声”,“群公竞识面,大匠遥寻盟”,但如今却未能科举中式,“徒令终童策,默默不得鸣”,“时人不解识,往往呼狂生”。俯仰今昔,不胜感慨,遂信笔赋五言古诗六百字,叙述了自己在北京与家乡的生活,同时抒怀明志,宁愿隐居东山,“横金亦何有,拖玉非吾诚”,“逝将守初服,毕世穷遗经,鸿裁列琬琰,大业垂丹青”。

《少室山房类稿》卷二〇《庚辰夏五月念之二日,余三旬初度也,碌碌尘土,加以幽忧之疾,靡克自树,俯仰今昔,不胜感慨,信笔抒怀六百字》。

又作《卧游室午睡起题》《嵩山歌》等诗,在述说自己“散发狂歌”,“侧身高卧”,“户外时时狞狗,床头日日晨鸡”,“架上乾坤万卷,毫端日月千秋”,“游目惟图书”,“时援白雪琴”等家居生活的同时,继续申说自己“五鼎非我荣,万钟亦奚乐?达哉宗炳言,先民有遗矱”的志向。

《少室山房类稿》卷七四《斋中绘五岳为图,称卧游焉,各系以诗》,卷一三《卧游室午睡起题》,卷二三《嵩山歌》,卷七三《长夏闭关,散发高卧,吟诵之暇,时或焚香鼓琴,殊有羲皇之适,信笔六首》《端居述怀六首》。

夏,吴从宪过兰溪,招胡应麟于行馆。胡应麟作诗赋谢,之后又致书吴从宪,对自己因侍母病未能前往杭州拜访表示歉意。

《少室山房类稿》卷五四《夏夜,座主观察吴公招集行馆赋谢》。按:吴从宪去年九月升为浙江右参政,督漕运,从此诗中“登龙旧忝诸生列,倚马新参上客行”分析,此诗应作于本年夏季。

卷一一五《与吴大参座师》。

秋前,喻均将校雠同乡、原南京刑部尚书李迁文集之事交予胡应麟,不久李迁又以手书请胡应麟为文集作序,胡应麟复书并作诗寄谢,准备在凉秋时节为其作序。

《少室山房类稿》卷一一五《报大司寇李公子安》,卷五四《大司寇豫章李公以手书见贻,赋谢二首》。

雍正《江西通志》卷五四《选举六》、卷六九《人物四》:李迁字子安,新建(今江西南昌市新城区)人,嘉靖二十年进士。历官济南知府、湖广左布政使、兵部右侍郎兼佥都御史、南京刑部尚书等,致仕归家。

八月初十日,王世懋迁陕西副使,提督学政。(《明神宗实录》卷一〇三)

中秋前夕,胡汝焕从北京会试归家过兰溪,造访喻均、胡应麟,但以思家亟归,于中秋日离去。告别时,胡汝焕在兰阴山作诗四章,胡应麟虽以病后“戒作诗”,但读胡汝焕诗后,“酒酣耳热,不自抑按,援笔步武”,作诗四章。当天夜里,胡应麟在小亭对月独酌,赋诗四首。

《少室山房类稿》卷五四《胡文父自燕中回,同邦相夜过斋中小集》《同胡文父集喻邦相署中》,卷三一《答文父见怀之作》《病中文父过访,兼携近作见示二首》,卷五四《中秋日,同邦相饯孟弢于兰阴山,得诗四首》,卷一一六《报胡孟弢》,卷七七《中秋夜,小亭对月独酌四首,末首怀邦相明府》。

胡汝焕离兰溪返家后,胡应麟又致书,对其在江西能与王世懋等人交游表示羡慕,并告知对方,自己“索居海上,互乡难言”,自喻均任兰溪知县后,自己“始获一吐胸中块磊,第彼此相对,旁观遂无复人也”。

《少室山房类稿》卷一一九《报胡文父》。

八月中下旬,王世贞致信喻均,称自己即将闭关修玄,对王世懋在兰溪与他和胡应麟相会表示羡慕,并云王世懋即将在由江西北归途中过兰溪再续旧游。

王世贞《弇州续稿》卷二〇一《喻邦相》第二书。

九月初九日,王世贞侍王焘贞羽化,为之作《昙阳大师传》。

王世贞《弇州续稿》卷一〇《重九日,为庚辰岁昙阳仙师化辰,敬成长歌一章志感》。

王世贞致信喻均,答应为其作《兰溪县治厅壁记》,并随信将自己所作《昙阳大师传》和王锡爵及其子王衡有关文字一并赠给喻均,同时询问喻均,其所刊宋濂诗集是否脱梓,并请其赠送同时刊刻之喻均父亲诗集。从胡应麟为喻均父诗集所作序可知,其诗集亦由胡应麟校勘。

王世贞《弇州续稿》卷二〇一《喻邦相》第一书、第三书。

《少室山房类稿》卷八一《素轩吟稿序》。

不久,喻均将王世贞致其第三书转给胡应麟阅览。此后东莞祁衍曾以诗投赠胡应麟,胡应麟遂将王世贞信中之语移入诗中答之,高唱“丈夫寸心在万古,那能龌龊随风尘!”并以此信问候去年致仕归家之岭南好友黎民表。

《少室山房类稿》卷二四《岭南祁羡仲以诗见贻,赋答并问惟敬秘书》。

雍正《广东通志》卷四七《人物志·文苑》:祁衍曾字羡仲,东莞(今属广东)人。万历四年中举,与计偕,名倾都下。既屡蹶会试,而好游益甚,所至诗墨淋漓。

九月下旬“秋杪”时节,王世懋于返家途中再过兰溪,本欲与喻均、胡应麟同时相会,但喻均恰巧不在,遂作诗赠之。又值其父王忬忌日(十月初一日)临近,因而王世懋与胡应麟“仅作刹那会”便启程上路。胡应麟赋六诗送行。

王世懋《王奉常集》诗部卷一一《归自豫章,再经兰阴柬邦相明府》。

《少室山房类稿》卷一一六《报胡孟弢》,卷五四《送王次公观察视学关中六首》。

九月末,王世懋抵家,方知王焘贞已化去,遂手书王世贞所写《昙阳大师传》,付梓刊刻。(《王奉常集》文部卷四九《书昙阳大师传后》,汪道昆《太函集》卷六七《明故中顺大夫、南京太常寺少卿、瑯琊王次公墓碑》)王世懋自恨未能见及昙阳最后一面,徘徊久之,不想再赴陕西任职,正巧夙疾又乘寒骤发,直到腊月初,深为肺疾所苦。后在王世贞劝说之下,才启程赴任。(王世贞《弇州续稿》卷一四〇《亡弟中顺大夫、太常寺少卿敬美行状》,王世懋《王奉常集》文部卷三八《复冯汝迪宪长》第三书、卷三一《上潘中丞》第六书、卷四四《与王华峦》、卷四五《复卢肃庵》)

秋,胡应麟到喻均官署赏菊,喻均因游烂柯山不遂,以长歌见示,胡应麟赋诗和之。

《少室山房类稿》卷五四《秋日,邦相署中对菊作,篇末兼期枉过》《邦相游烂柯山,值雨不遂,以长歌见示,赋此奉嘲》,卷七四《邦相游烂柯不遂,戏为四绝询之》。

按:以上三诗,前两诗前后相继,第三诗与第二诗作于同时。第三诗中有“一自移居兰水上”句,喻均是去年秋冬时节来兰溪任职,则该诗应作于本年秋,前二诗遂亦作于同时。

秋,王叔承到兰溪过访胡应麟。

《少室山房类稿》卷一九《孤愤篇挽王山人叔承八百字》,卷四九《病中王山人过访有赠》。

《明史》卷二八八《王叔承传》:王叔承字承父,吴江(今江苏苏州吴江区)人。少孤,治经生业,以好古谢去。其诗极为王世贞兄弟所许。

秋,李能茂卧病山中,来信邀胡应麟过访,胡应麟以诗寄答。

《少室山房类稿》卷五三《允达卧病山中,寓书拉余过访,先此寄答,并促拏舟》,卷六六《饮酒漫成寄李允达》。

晚秋,胡应麟得江西宗室朱多碭等人来信及诗,分别复信并诗以答之,并约明春或可到江西造访。

朱谋垔《续书史会要》:“(瑞昌王孙拱枘)侄多碭字宗良,号贞湖,一号密庵,博雅好修,以辞赋名。”

《少室山房类稿》卷一一九《报宗良王孙》,卷五四《寄答宗良王孙》。

卷一一九《报孔旸王孙》,卷五四《王孙孔旸以乃翁自号竹隐,因作亭曰依隐,走册索余赋诗》《寄答孔旸王孙》,卷五二《孔旸得王中丞所贻西僧自焚灰像,因立精舍奉之,乞余作诗,先是惟敬、永叔诸君咸有题咏,遂继七言一律》,卷四九《寄答同伯王孙》,卷五〇《江右嵬父、佳父二王孙以书翰见贻,赋此寄赠》,卷五二《题少玄宗侯册》。按:“孔旸”“同伯”“嵬父”“佳父”“少玄”等均应为其人表字,其名不详。

十月,胡应麟听乡人谈王焘贞坐化事奇甚,信笔赋诗奉寄王世贞。

《少室山房类稿》卷五四《乡人有自吴中来者,谈昙阳仙师坐化事奇甚,信笔奉寄王长公元美》。按:此诗即下文王世贞答书中所云“《昙阳登真篇》”。

十一月初二日,王世贞冒雨为王焘贞移龛入恬澹观,与王锡爵一起迁居观中,过起捐弃家累、避绝俗缘的修心养性生活。(郑利华《王世贞年谱》第277页)

十一月初四日,王世贞复信胡应麟,高度评价其《昙阳登真篇》“气色高华”,“令人两腋习习有飞动意”,末以“仆老矣,拟办两青鞋,作西归津梁计,不意中道为易迁宫所要,然玄关一窍大较非异,足下仙材也,能有意捐夙障从我游乎?”约其前来相会。

王世贞《弇州续稿》卷二〇六《答胡元瑞》第三书。

胡应麟接王世贞信后,很快复信,专门谈论求仙学道事,并以此意为其小袛园题诗二首。

《少室山房类稿》卷一一二《再报元美中丞》,卷三四《寄题王中丞小袛园二首》。

王世贞入关修玄后,两度与友人通信,推荐胡应麟、屠隆、周天球、曹昌先、王叔承、王穉登等人,称其“皆虚左物也”。

王世贞《弇州续稿》卷二〇七《冯咸甫先辈》第一书,卷一七二《答黎丘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