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公益慈善群体中的主要组织和作用

（一）公益慈善群体的重要作用及多样性

公益慈善群体在美国的四大公民社会组织群体中规模最大、地位最高。因为各种公益慈善组织占美国正规非营利组织的大多数，它们在事业上的共同点是向全社会或者部分公众提供种类繁多的公益慈善性服务，而这些服务又影响着公众的生老病死、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所以，这些组织通常被称为公共服务组织（public-servingorganizations），享有极高的社会美誉度。按照《国内税收法典》第501（c）（3）条款的规定，凡涉及宗教、慈善、科研、文化、艺术、医疗、业余体育运动、公共安全测试等领域的组织，只要能充分证明自己的事业具有公益慈善性，经过法定程序就可以获得联邦免税待遇（宗教组织可依法自动获得这种待遇）。

从1969年起，《国内税收法典》将符合第501（c）（3）条款的所有非营利组织分为公共慈善机构（publiccharities，含宗教组织）和私立基金会（privatefoundations）。应该注意的是，这种区分起源于联邦税法的创设，并不代表这两类组织在公益慈善事业中有任何实质性的差别。这就是为什么虽然有些组织的名称中带有基金会（foundation）字样，但它们其实还是公共慈善机构，而非私立基金会。根据美国全国慈善统计中心的数据，2010年度全美净资产最雄厚的十大公共慈善机构依次是：哈佛大学、西南路易斯安那商务发展中心（Southwest Louisiana Business Development Center）、斯坦福大学、耶鲁大学、霍华德·休斯医学研究所（Howard Hughes Medical Institute）、普林斯顿大学、哈佛股权基金管理公司（Harvard Management Private Equity Corporation）、麻省理工学院、凯泽基金会医院系统（Kaiser Foundation Hospitals）和哥伦比亚大学。

公益慈善类非营利组织（其中包括宗教组织创办的机构和世俗性公益慈善类组织）在美国社会中所发挥的作用是任何其他组织都无法替代的，这在医疗保健和教育领域显得尤为突出。非营利性医疗保健组织在美国的医疗卫生体系中占据重要位置，许多组织具有悠久历史，是从18、19世纪的医疗慈善机构发展而来。医疗保健历来是各级政府管制最严格的行业之一，对公共政策的变动非常敏感。加上医疗保健业的投资金额大、专业性要求高、技术更新快、从业者和服务对象之间维持信任度的成本较高、市场竞争激烈等特点，建立和维持非营利医疗保健机构绝非易事。2010年奥巴马政府推出医疗改革方案时，全美尚有4600万人不在医疗保险的覆盖范围内。如果没有非营利性的医疗保健服务，占美国人口约1/6的人将陷入缺医少药的困境。就整个非营利部门而言，医疗保健事业在其中的地位也非常显赫：虽然医疗保健机构数量仅占非营利组织总数的14%，但它们的收入几乎占到了所有非营利组织收入的60%。根据2006—2008年的统计数字，非营利组织在若干重要医疗保健领域中的占比为：透析中心20%，康复医院31%，家庭保健机构22%，精神病门诊机构59%，临终关怀医院40%，养老院27%，精神病医院22%，社区保健中心100%（1076家），危重症病人医院59%。由此可见，非营利组织对于美国人民的医疗保健贡献极大。

教育事业是公益慈善类非营利组织的另一大亮点。非营利学校每年招收的中小学生人数大约有1000万人。在高等教育中，35%的颁授学位的院校是非营利机构，它们培养了近20%的攻读学位课程的大学生。2009—2010学年，美国共有可颁授学位的非营利高等院校1624所，其中不乏享誉世界的名牌学府，如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芝加哥大学等。相比之下，可颁授学位的公立高等院校数量为1672所。

多样性、多元化是公益慈善类组织的特点。《国内税收法典》对501（c）（3）类组织的规定涉及广泛的领域，而联邦税务局在审批时掌握的尺度在普通人看来也显得很宽泛，这就造成了公益慈善类组织的事业百花齐放的局面。获得联邦免税待遇的非营利组织就像一个人丁兴旺的跨种族大家族，呈现出色彩缤纷的多样性。例如，文化艺术组织属于公益慈善类组织。在这些团体或机构中，既有世界一流的纽约林肯表演艺术中心、费城科蒂斯音乐学院（Curtis Institute of Music，中国钢琴家郎朗曾在此留学）、旧金山歌剧院、匹兹堡交响乐团等组织，也有颇具地方特色的波特兰巴洛克乐团（Portland Baroque Orchestra）、橙县爱乐协会（Orange County Philharmonic Society）、南加州大学古典音乐电台（KUSC-FM）和底特律室内乐协会（Chamber Music Society of Detroit）。

容易引起困惑的是，如果单看名称，有时很难确定非营利组织是否具备公益慈善的属性。纽约公共广播电台（Public Radio New York City, WNYC）、“清洁海洋行动”组织（Clean Ocean Action，COA）、阿富汗救援组织（Afghanistan Relief Organization，ARO）、边远地区医疗队（Remote Area Medical，RAM）、美国科学促进会（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e，AAAS）、妇女媒体中心（The Women's Media Center，WMC）、“慈善导航”网站（Charity Navigator）等无疑都是公益慈善组织。而以下这些机构也是第501（c）（3）条款组织：美国税收政策研究所（American Tax Policy Institute，ATPI）、无国界化学家组织（Chemist Without Borders）、公共卫生实验室协会（Association of Public Health Laboratories，APHL）、军备控制与不扩散研究中心（Centerfor Arms Controland Non-Proliferation）、拉维尼亚音乐节（Ravinia Festival，北美久负盛名的露天音乐节）、美国国家标准协会（American National Standards Institute，ANSI）、美国残疾警官组织（Disabled Police Officers of America，DPOA）、美国空军协会（Air Force Association，AFA）、老爷摩托车基金会（Antique Motorcycle Foundation）和出版维基百科全书（Wikipedia）的维基媒体基金会（Wikimedia Foundation）。诸如此类的例子不胜枚举。

（二）公益慈善群体中的宗教组织及其作用

依照《国内税收法典》，所有联邦税务局认可的宗教组织都自动符合第501（c）（3）条款的规定。绝大多数美国人自称有宗教信仰。著名的哈佛大学教授塞缪尔·亨廷顿（Samuel P.Huntington）说过，“美国是一个有着世俗政府的基督教占主导地位的国家”。除了有35种主要宗派的基督教外，美国还有20种影响较大的宗教，以及许多无法分类的稀奇古怪的宗教。由于这些原因，美国的宗教组织既多且杂。不过，在约34.5万个宗教组织中，成员超过75万人的宗教组织只有28个，表1-6反映了它们的情况。

在美国，宗教组织与公益慈善事业的关系是源远流长、极为密切的。在现实生活中，教会一直是公益慈善事业的积极倡导者和组织者，而大批美国民众则把他们对宗教的信仰和热忱转化为对宗教组织的高度信任和慷慨捐助，这是一种经漫长历史岁月积累而形成的良性互动。进入21世纪以来，美国全民投入的大规模公益慈善行动有三次：对2001年“9·11”事件中恐怖主义袭击受害者的捐助，对2004年印度洋特大海啸灾民的援助，对2005年遭受卡特里娜（Katrina）等数次超级飓风摧残的墨西哥湾诸州的救助。在这些大规模行动中，救世军（Salvation Army）等宗教慈善组织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显示了迅捷的反应速度和高效的紧急救援能力，受到社会各界人士的称赞。应当提到的是，2004年全美社会各界的慈善捐赠总额为2485.2亿美元，其中的35.5%，也就是883亿美元捐给了宗教组织，这个数字几乎等于给教育、医疗、人力资源发展、文化艺术四类机构的捐赠总和。在当年接受个人捐款最多的十大非营利组织中，由宗教人士始创的联合劝募会（United Way of America）居于榜首，近年来它已经发展成为美国最大的公益慈善组织之一。还有五个组织是由教会直接兴办的慈善机构，其中包括救世军和美国天主教慈善联盟（Catholic Charities USA）。小布什总统在2005年9月15日视察飓风灾情最严重的新奥尔良时，号召美国人民继续捐款给 “救世军、红十字会、其他管理有方的慈善组织，以及本地区的宗教组织”。事实上，在对飓风灾区的救助中，美国红十字会、救世军和美国天主教慈善联盟（Cathelic Charities USA）是接受各方捐赠最多的三大机构。另据统计，2009年度美国全国3037.5亿美元的慈善捐款中，宗教组织接受的捐款为1009.5亿美元，占总数的1/3。这个比例在2010年保持不变，2011年轻微下降至32%。2013年美国民众的公益慈善捐赠总额为3351.7亿美元，其中的31.5%是捐给宗教组织的，这个比例高出第二大捐款流向（教育）一倍以上。纵观2004—2013年的公益慈善捐款流向不难发现：宗教组织一直是各界善款去向的首选，且比例总能够保持在30%以上。

（三）公益基金会

从某种程度上说，公益性基金会是公益慈善群体组织中的佼佼者，根据它们创建资金的来源大致可以划分为三类：私立基金会（privatefoundation），资金主要来自个人或家族捐赠；公司基金会（corporatefoundation），资金主要来自公司利润和社会捐赠（包括员工捐赠），具有独立于母体公司的法律地位；社区基金会（communityfoundation），资金主要来源于本区域居民的捐赠。美国绝大多数的基金会都是私立基金会，其中的76%又是只有四名工作人员的小型基金会。除了要符合《国内税收法典》第501（c）（3）条款的规定外，私立基金会还必须遵守该法第4940条到第4946条的规定。这些周密、细致和技术性很强的规定大大抬高了私立基金会的成立门槛，也使它们一出生就与众不同。全国慈善统计中心（National Centerfor Charitable Statistics，NCCS）的数字表明：截至2013年2月，美国共有私立基金会97941家。绝大多数私立基金会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向符合其理事会确定的受助条件的非营利组织或社会公益事业提供资助，自己不经营慈善项目，所以它们也叫非执行基金会（non-operatingfoundations）或资助基金会（grantmakers）。还有少数基金会自己直接经营公益慈善项目，或者在向其他组织提供资助的同时也开展公益慈善活动，这些基金会被称为执行基金会或者运作型基金会（operatingfoundations）。根据设在纽约的基金会中心（Foundation Center，FC）的统计，2011年全美共有专门提供资助的私立基金会76600家，他们的总资产约为6461亿美元，当年度为各类非营利事业提供的资助额合计469亿美元。

在美国所有的私立基金会中，资产最多、提供资助额最大、国内外影响力最强的是由微软公司前总裁比尔·盖茨创办并得到著名投资家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鼎力支持的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Bill&Melinda Gates Foundation）。这家基金会有三大资助领域：全球发展、全球卫生和美国公益慈善事业。接受资助的非营利组织和政府机构遍布美国50个州、首都哥伦比亚特区和全球100个国家。截至2015年3月31日，该基金会的雇员总数有1376人，资产总值达到429亿美元，累计资助金额达到335亿美元（2013年度和2014年度的资助额分别为34亿美元和39亿美元）。下表（表1-7）列出了2012年美国资产额最大的50家私立基金会的情况。

中国的美国研究界前辈、前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所长资中筠先生对美国的公益基金会有深入研究，并出版了国内迄今为止最为全面的学术专著。研究者在此不打算对美国的公益基金会多加赘述，但还是要强调，我们非常赞同资先生在其专著中的一个结论：“基金会成为一种完备的制度，数量之多、规模之大和影响之重要，确实是20世纪美国的独特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