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招是不招!”
三十大板打完后李宏宇的臀部已经血肉模糊,身上的衣物被汗水打湿湿漉漉的,整个人犹如蒸了桑拿一般,牛丰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脸色铁青地瞪着他喝道。
说实话,牛丰对李宏宇受刑时一声不吭的一幕牛丰倍感震惊,原本他以为李宏宇这样的文弱书生肯定受不了如此大刑,即便是不认罪也会哭爹喊娘地求饶,不成想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还有如此坚韧的一面。
要知道衙门里的水火棍可是一个用来行刑的利器,打在身上的话很容易就皮开肉绽,给受刑者带来巨大的痛苦,因此不要说李宏宇了就是那些膀大腰圆的壮汉也无法承受这种钻心般的疼痛。
这使得牛丰意识到他这次的审案撞在了铁板上,李宏宇并没有他想象得容易屈服,案子也随之变得棘手起来。
牛丰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李宏宇的口供,期盼着李宏宇承受不住酷刑“招供”,那样的话别人就无法找他这次审案的麻烦。
可现在看来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牛丰的预期,牛丰不得不为此伤脑筋,。
不仅牛丰,一旁的张氏等人也都呆住了,万万没想到李宏宇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书生竟然能承受住如此酷刑,心中顿时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说到底他们诬陷了李宏宇自然心虚了。
“大人,学生无罪,是被人冤枉的,请大人明察。”大汗淋漓的李宏宇抬起头,高声向牛丰喊冤,由于臀部的伤口疼得脸色发白。
“哼,冥顽不灵,本官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牛丰闻言冷笑了一声,冲着堂前的衙役喝道,“来人,把他拖进大牢单独看押,不准任何人接近。”
“去查查张氏的街坊,看看是否有人见过张氏与人私通。”随后,牛丰又从签筒里抽出一根令签,冲着带李宏宇前来的粗壮差役沉声说道,“将有关人等带来审问。”
“退堂!”说着,牛丰起身扬长而去,终止了此次堂审。
对牛丰来说,由于李宏宇出人意料的坚韧使得他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是继续对李宏宇用刑直至李宏宇屈打成招,这样的话以后上面的人过问此事的话他也有了借口。
另外一个路就是为了避免事态扩大而到此为止,毕竟李宏宇不是那种没有根基的人,他要把事情做得太过的话难免引火烧身。
让牛丰忌惮的自然是赵广丰了,虽然赵广丰醉心于做学问与官场没什么纠葛,但他的弟子有多人考取了举人和进士,现在那些人都是朝廷命官,如果撕破脸的话那么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受到暗算。
再者说了,虽然李宏宇还没获得功名但毕竟已经考取了江口县县试的案首,等于是大明的准生员,他要是继续动刑把李宏宇打得不成人形的话恐怕仕途就完了,一定会受到言官的弹劾。
牛丰心里很清楚张氏等人是在诬陷李宏宇,而李宏宇是江口县的案首故而府衙也一定会介入案子,届时肯定纸包不住火,案子的真相一定会被查出来,他可不认为张氏等人能熬过衙门的那些酷刑。
尤为重要的是,牛丰已经打了李宏宇三十大板,使得李宏宇吃了皮肉之苦,这样的话李宏宇就无法参加明天的府试,他也可以向幕后指使人交待了。
至于诬陷了李宏宇的责任,那么自然由张氏等人来承担了,谁让他们在大堂上撒了谎。
而牛丰在这起案子上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他完全是按照堂审的流程在审理案子,即便是打那三十大板也在情理之中,顶多因为“失察”被上司训斥而已,这对他而言无关痛痒。
牛丰既然敢动李宏宇,那么自然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绝对不会把自己给折进去的,否则就得不偿失了。
李宏宇和张氏等人随即被衙役们带去牢房,由于臀部的伤势李宏宇已经无法行走,只好由两名衙役架着拖行。
“李宏宇,你没事吧!”经过大堂门口时,赵欣使劲推开阻拦她的衙役,一脸关切地上前查看。
“我没事儿,案子一定会查清的,你快离开这里,免得把你也给牵连了进来。”脸色苍白的李宏宇有气无力地向赵欣笑了笑,显得十分虚弱,明天就是府试了他可不希望赵欣受到影响。
“你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见李宏宇的裤子上鲜血淋漓,面容憔悴,整个人跟虚脱了一样,赵欣的心里不由得一酸,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我真的没事,都是一些皮外伤养上几天就好了,我外公肯定已经去找知府大人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洗刷罪名。”
李宏宇没想到赵欣竟然落泪,怔了一下后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男儿有泪不轻弹,咱们可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离开,那也太没义气了。”赵欣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擦了擦眼泪说道,“我跟你一起去牢里,这样他们就不敢对你下黑手了。”
“放心,我是江口县县试的案首,没那么容易死的,否则他们谁也跑不了。”李宏宇闻言心中一暖,强颜欢笑道,“你还是走吧,要是耽误了你考县试的话我可是要内疚了。”
“童试可以下一次再考,但兄弟只有一个,我岂能把你置于险境?”赵欣神色坚毅地摇了摇头。
虽然李宏宇说的没错但万一有人想要对李宏宇不利的话那可就糟糕了,以李宏宇现在的境况根本无力自保,她可是听说过大牢里的龌龊和黑暗,那些狱卒有的是办法暗算李宏宇。
“你呀!”李宏宇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满是感动,他平常还真没看出来赵欣是一个如此讲义气的人,所谓患难见真情这个兄弟他是交定了。
襄阳县县衙大牢。
“这位公子,你真的要留在这里?”
把李宏宇放在一间空着的牢房的地上后,一名领头的衙役一脸狐疑地问向了跟进来的赵欣,他干衙役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主动进牢房的。
“他现在伤成这样,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否则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你们谁来担这个责任?”赵欣柳眉一竖,面罩寒霜地瞪着那名领头的衙役。
领头的衙役闻言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冲着边上的衙役和狱卒挥了挥手后离开了,既然赵欣愿意留下就让她在这里待着,万一李宏宇受刑后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人来背黑锅。
“赵兄,明天就是府试了,你何必跟着我受这牢狱之苦!”李宏宇趴在地上的干草上,苦笑着向赵欣说道,他的臀部火辣辣的疼,恐怕很长时间里他都要趴着了。
“是兄弟的话就别这么婆婆妈妈。”赵欣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然后掏出一个小瓷瓶说道,“这是金疮药,等下我给你上了药后你就不会那么疼了。”
“你怎么会有金疮药?”李宏宇闻言不由得面露惊讶的神色,普通人可不会随身带着金疮药的药瓶。
“我家祖上刚开始做买卖的时候时常东奔西走,路上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甚至遇上歹人,于是就随身携带着金疮药,如果受伤的话也好自救,久而久之就成了家里的规矩,有备无患。”
赵欣微微笑了笑,随后迟疑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后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俯身把李宏宇被血打湿的裤子褪了下来,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臀部,这使得她原本浮现出两片红晕的脸颊上顿时就是一寒,“这些人下手还真狠,实在是太可恶了!”
“这些都是不碍事的皮肉伤,给外人看的,休养一段时日就好,如果他们真的有害我的心思那么恐怕我的筋骨已经被他们打坏了。”
赵欣褪裤子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触动了李宏宇臀部的伤口,这使得李宏宇疼得头上不由得冒出了冷汗,故作轻松地回答。
李宏宇对衙门里的这些内幕也有一定的了解,衙役们行刑的时候有轻有重,通常案犯的家眷都会想方设法贿赂那些衙役,这样家人受刑的时候就可以少受很多罪。
尤其是县衙里最常用的杖刑,行刑的时候更是一门艺术,经验丰富的衙役可以精准地掌握行刑的方寸和火候。
有的伤势看上去鲜血淋漓实际上只是皮外伤而已,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康复,而有的伤势看起来只是破了一些皮而已但实际上已经伤到了筋骨,这里面涉及到一个寸劲的技巧。
因此,李宏宇虽然受了刑但心中松了一口气,那些行刑的衙役们很显然并不想对他下重手,否则这一顿板子下来他肯定会落下病根。
“想不到你也知道衙门里的这些龌龊事。”赵欣有些意外地望着李宏宇,没料到内向的李宏宇会清楚这些东西。
“我二表哥告诉我的。”李宏宇没想到自己在赵欣的心中会如此不堪,干笑了一声后回答,“他喜欢结交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对这些事情比较清楚。”
“外面的人听着,拿些水来!”
赵欣闻言不由得微微颔首,她在李家住了那么些天自然见过来串门的赵玉隆,知道赵玉隆是赵家子弟中的一个另类,整日里与狐朋狗友混在一起,随后冲着牢门外高声喊道,“本公子要给李案首治伤。”
牢头并没有为难李宏宇,很难就让狱卒端来了一盆清水,毕竟赵广丰在襄阳城有着很高的名望,他们也不愿意对李宏宇进行刁难。
而且,牢头听说了堂审的事情知道里面有蹊跷,在他的印象里牛丰还从未如此仓促审理过案子,因此李宏宇十有八九是冤枉的,考虑到李宏宇是江口县县试案首,即便是赵广丰不出头那么江口县知县陈裕也会出面给李宏宇洗刷冤屈,他吃饱了撑的自找麻烦。
赵欣是第一次给男人治伤,而且还是臀部这种令人感到尴尬的地方,她强自稳定了一下心神后,红着脸颊,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李宏宇臀部的伤口,然后娴熟地上药包扎,看得出来她受过这方面的培训。
“混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李宏宇咬着牙,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心中恨不得将那个可恶的幕后主使者碎尸万段,使得这个用心歹毒的家伙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