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柳柳失踪

一九三七年暮春的一个黄昏,群山绵亘之间,一条小路蜿蜒前伸。呈Z字型的地段上,走来一个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年轻汉子。

年轻汉子双眼深陷、一脸憔悴。脚上的土布鞋鞋面与鞋底的缝口之间已经裂开很长一条口子,右脚的大拇指不顾一切地从裂缝中钻出来,旁若无人地窥视着绵亘的大山。右脚的小拇指把鞋面活生生顶开一个洞,然后欢天喜地把身子从洞里伸了出去,好像鞋子里的温度太高,它受不了,需要出来透透气似的。年轻汉子的背上横搭着一个积满尘土的花布包裹,看样子,年轻汉子走了不少的山路,疲惫得已经不堪一击了。

这个年轻人是谁呢?他就是本书的主人公赵杆子。

一个月前,赵杆子的女儿在家突然失踪,于是赵杆子背上干粮踏上了寻找女儿柳柳的漫长路途。

但启示贴出去五天,依然是音信全无。无奈,他只好踏上归途。

赵杆子的女儿柳柳今年十五岁,是杨桷垭出了名的美人坯子。然而一个月前的一天下午,却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了踪影。

村里人分析,柳柳多半是被走乡串户的货郎拐走了。

可是赵杆子不相信。

他说,柳柳聪明,不会被人拐走的。老田头说:“那你说她去了哪里呢?我们也不愿意相信她被人拐走了啊!”

柳柳是不是被人拐走,赵杆子自己也不敢妄下断言,毕竟柳柳不见了是个不争的事实。

赵杆子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村里的财主马家福。

“这个老杂种!”想到马家福那双色迷迷的眼睛,赵杆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即一拳头将那张圆嘟嘟的脸砸过稀巴烂。

但他不能。他欠了马家福的债。老婆生柳柳的那一年,他害了一场大病,不是马家福主动借一百二十块现大洋给他,恐怕他早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

于是,他成了马家的长工。

十五年了,他估摸着那笔钱早该连本带利还请了,可马家福说,至少还得干上五年,那笔帐才能一笔勾销。

赵杆子不识字,不知道那笔帐是咋个算法,因而就一切都由老财主说了算。

四年前的秋天,老婆难产,赵杆子又花了很多的钱,然而却没有保住老婆和孩子的命。旧账未了新帐又添,他在马家的年限便由五年变成了十五年。

他知道这辈子已没有机会还自己一个自由之身了。一天,马家福来到他跟前,悲天怜人似的对他说,“杆子啊,我看你这样也不是个头,不如把柳柳送过来给我作儿媳妇,这样我们之间的债务就两清了。”

“你别做这个美梦!就是死,我也不会把女儿给你作儿媳妇。”赵杆子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力。当时赵杆子正刨地,说得火起,他抡起锄头对着马家福脚边的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只听“哐当”一声脆响,石头被砸得火星飞窜,吓得马家福像踩着了毒蛇似的跳着脚跑开了。

从那以后,他就不让柳柳出现在马家福的视线“不知道。”大家说。

柳柳是赵杆子的命根子,没有了柳柳,赵杆子活在世上就没了意义,所以,赵杆子不能没有柳柳,他必须把柳柳找到,哪怕历经千辛万苦。

乡亲们理解他的心情,纷纷从家里拿来干粮,他将它们放进花布里包好,逮住两头系了个疙瘩,再往肩头一挂,又一次踏上了寻找女儿路途。

可是马建豪的那些同学都异口同声地说,马建豪不是那样的人。

马建豪不是那样的人,那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呢?他没见着马建豪本人,他不能轻易相信这些学生哥的话。所以,这次去,他非得见见马建豪本人不可。如果马建豪真那些学生哥说得那么好,那么,请他帮帮忙,兴许能找到柳柳。

抱着这个幻想,他又一次来到了马建豪的学校——宁城师范学校。

学校门口有人把守,他不敢冒然进去,他就在门边不远的地方坐下来守株待兔。

一个穿中山装的男学生从里面出来了。他赶紧跟了过去。学生出门就往左拐,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就突然停住了脚步,把身子转了过来。

“哟,这不是杆子叔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个穿中山装的男学生不是别人,他正是赵杆子要找的马建豪。

“马少爷,你可怜可怜我,我闺女柳柳被人拐了。”一说起柳柳,赵杆子就泣不成声,他一边说一边给马佳豪跪下了。

“杆子叔,别叫我少爷,你起来慢慢说,柳柳是怎么丢的?丢多久了,你快给我说说。”

赵杆子就把柳柳丢失的详细情况和自己寻找柳柳的过程给马建豪陈述了一遍。

“杆子叔,我看这样,你先回去,我发动同学帮你找柳柳,一旦找到柳柳,我一定亲自把她送到你身边。你回去等我消息吧”

马建豪完全不像赵杆子印象中想象的那样。一听说柳柳丢了,他脸上立即显出了很焦急的神色。

赵杆子坚持要留下来和马建豪一起寻找柳柳。马建豪坚持要赵杆子回家等消息,赵杆子很倔,坚决不走,马建豪就叫来了几个女学生,让她们帮忙做赵杆子的思想工作。

在几个热情的女学生的说服下,赵杆子终于同意回家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