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段氏这才转过身去看那客人,谢锦的目光跟着看过去,却觉得这位衣着华贵的妇人有些眼熟。
“大嫂,你回去吧,我在这里过的挺好的,你不用担心,以后……也别再过来了。”周段氏一开口,竟是直接对妇人下了逐客令。
谢锦这才明白原来这位不是客人,而是周段氏的亲人。再看妇人的面容,她脑内灵光一闪,突然就想起来,前几天这妇人也是来过的,只不过当时她还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她记得,当时那小女孩还喊周段氏为五婶婶来着。
而接下来,妇人的话便证实了她的记忆没出错。
“五妹妹,你,你这是铁了心不成?老夫人已经知道是她搞错了,也知道这一年让你受了许多委屈,现在全家的人都盼着你回去,五妹妹,莫要闹气了,就随我回去吧!”
妇人面容姣好,脸上淡淡的哀求,真情流露,是个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心软,可周段氏却像是真的铁了心一般,对此完全视而不见。
“自一年前出周家门时,我就已经说过了,当日含冤出门,除非是天崩地裂,此生再不入周家门。大嫂,我知往日你待我如何,虽然不是顶好,可也没有给我过任何刁难,所以我今日才唤你一声大嫂,待到今日后,你我也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妇人是没想到周段氏真的如此决绝,任凭她劝了这些天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不由的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五妹妹,我真的是最后一次来这里找你了,你仅为你自己,难道都不为你的儿子着想吗?”
一声儿子出口,周段氏一直不变的表情顿时出现了裂缝,脸上显出一丝哀伤来。可是很快的,在妇人还没来得及再接再厉劝说的时候,那点变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从小懂事,在周家肯定过的很好,用不着我担心了。”周段氏轻吸了口气,直接挥着衣袖赶人:“大嫂走吧,我心意已决,不可更改。”
妇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又紧紧的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响,良久之后,终于是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谢锦从始至终都是安安静静的坐着,没发出一点声响。
好一会儿,周段氏才转过身来,脸上已经回复了原来的和蔼,看了眼巴巴瞅着她的谢锦,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快过来吧,去看看你那脚丫子还能不能用。”
谢锦见她没再露出方才的情绪,知道她心情已经平复了,便眉开眼笑的站起来,蹦跶过去:“能用的能用的,有周婶在,我以后就是去跳舞也没问题啊。”
“贫嘴!”轻瞪了她一眼,周段氏转身去柜台后面拉开了厚厚的帘子,里面顿时又出现一扇小门来。
原来这成衣铺子后面就是一个两进的院子,三间屋,是周段氏的住处。白天她就在前边看着铺子,晚上直接过来休息,很是方便。
谢锦一路跟着进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周段氏的家,小院子里收拾的很整齐,一口水井在偏旁,地上生着不知名的黄色小花,墙角还种着三棵梅花树,虽是将谢,可还是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
周段氏开了主屋的门,就把谢锦按在椅子上,又进了卧房拿来一个白瓷小瓶放在一边。
谢锦是真心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她又不是豆腐做的,哪能真被踩一下就不行了。可是眼看着周段氏在她面前蹲下,神情认真的脱下她的鞋子抹药膏,还是忍不住胸腔发涩。
前世她刚上初中,母亲就去世了。她感受过纯真的母爱,可终究是时间太短,在她的人生、性格、品行刚开始定型的时候就失去了最亲近的家人的谆谆教导,那之后更是犯过错,惹过祸,也吃过亏。失去母亲关爱的她以拔苗的方式快速成长,期间不可避免的受过不少挫折委屈,也因此养成了她现在比较强势自立的性格。
而此刻在异地他乡,在一个刚认识不到十天的人身上,她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很久前就消失的母爱。虽然这也许是周段氏把她当成了自己年纪相仿的儿子,但不可否认,这些感情现在都是属于她的。
谢锦不同寻常的沉默,让周段氏误以为她在想刚才发生的事,犹豫了一会,便手里抹着药,轻声解释道:“小锦啊,不是周婶想瞒你什么,而是那些事太长了,等以后,以后有空了,我再讲给你听,好吗?”
谢锦愣了一下,随后看着她简单挽起的长发,点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