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一掌将状纸“拍”在桌子上,巨响嗡鸣,桌子上的锦垫和茶杯都哆哆嗦嗦的抱在了一处。
堂下的管事微微的低下了头,而坐在一旁的周家小公子抿了抿唇,两只手绞在了一处。
“去,把那个畜生给我带过来。”
谢老夫人心头怒不可遏,早已忘了旁边还有外人,一想到状纸上所书所写便恨不得亲手打死那个肇事者。
没过了一会,手上还沾着墨汁痕迹的谢弈便被管事强拉了过来。
他方才还在习字温书,正在做着一篇文章,冷不防的被内院管事拽过来,心头还满是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刻一见到面色阴沉,冷冷的看着他的谢老夫人,不知为何,一种仿若未卜先知的感觉便冲上心头,好像这样的画面在以前也出现过数次。
“跪下!”
没等说出缘故,谢老夫人便已经厉喝出声。
谢弈抿抿嘴唇,强压下在心底翻滚的情绪,扯开衣摆,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他早就知道谢老夫人对他看不顺眼,是以也不再做出卑微姿态讨饶,而是挺直了背颈,双眼直视前方。
即使是跪着,即使是微不足道,他心底也有属于自己的倔强和骄傲。
可是因为他的态度,谢老夫人更是生气,手一扬便将桌上那张状纸丢在地上。
“看看你干的好事,谢家生你养你十几年,你就是这么回报家门的?还是下贱秧子始终改不了这低贱的身份,一辈子只会做那些腌臜事!”
谢老夫人毫不掩饰的喝骂,让谢弈心底涌上来一股难堪与屈辱,但是他依然忍下了,探出手去准备去抓那张在地上的状纸。
可就在这时,谢老夫人看着他的模样,没来由的就一阵恼怒,抓起桌子上的茶杯便砸了过去。
“啪嗒”一声脆响,杯子正砸在谢弈面前,飞溅而出的茶水弄了他满头满脸,尖锐的青瓷碎片划破了他的手,几道细小的伤口渗出血珠,缓缓涌出,然后掉在地上。
旁边椅子上有一个人影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谢弈抬眼看过去,目光微微凝住。
而周瑞此时在椅子上也是如坐针毡,堂下的谢弈跪着,身上湿透,狼狈不堪,可是对上对方的眼睛,他还是生出一种莫名的惊慌,迅速转开目光。
好在谢弈接下来没再看他,因为谢老夫人已经开口了:
“孽障,你说,昨天你是不是在金凤街撞了人?”
谢弈闻言心头茫然,眼睛扫过地上湿了一角的状纸,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不等他开口辩解,谢老夫人的一番话便砸了下来。
“你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跑到金凤街上去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撞的那个孕妇,孩子已经掉了,她外人一纸诉状将你告上了衙堂!”
谢弈闻言惊骇至极,心中狠狠一颤,忍不住抬头看去,却见谢老夫人脸上满满都是厌恶,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我没有……”
“啪!”
话音未落,又一个杯子砸了过来,里面的茶水茶叶全泼在脸上。温热的茶水顺着他的侧脸流至下巴,又缓缓滴到衣襟上,而谢弈如同被一盆凉水浇醒,一个个遥远而熟悉的念头纷至沓来。
往事一点点浮现,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嘴角泛起一个苦涩的笑容,一种巨大的绝望与自嘲从他心里涌上来,这种情绪不可抑制,仿若坚韧的铁丝,一路横冲直撞,将他的心紧紧缠绕起来。
痛苦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而眼中浓烈的自嘲和讥讽仿佛能刺伤人,让一旁的周瑞胆战心惊。
这一次,谢弈没有再否认,而是闭着眼应下了这不知会有什么后果的罪状。
“请老夫人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