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从金凤街回到谢府,手里多了两样小吃食,东西不贵,只花了她三十几个铜板。
现在她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而谢家给的饭连肉都长不出来,再不买点吃的,只怕人都得长成蔫白菜。
说来也是幸运,原本从谢思环那儿得来的银子已经花的还剩下一点了,正愁以后该怎么过,谢成良就又给了一锭,虽说不多,但聊胜于无。
她嘴里咬着零食,手里拎着两个油纸包,慢悠悠的走进了偏门,正要回自己的院子,却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形。
那人显然也看见了她,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便径直走了过来。
谢锦咬着零食站在原地,嘴里嚼的嘎嘣嘎嘣响,像是某个人的脑袋。
她心里冷笑,这没安好心的臭小子,她还没去找他麻烦呢,他倒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周瑞踟蹰的走过来,脚步不快,还有些迟疑。不过到底就这么一点路,再慢也有走到头的时候。
他攥着两只手,走到跟前时刚想说话,却又顿住,眼睛略显不安的在她脸上来回扫了好几遍,嘴唇嗫嚅着,神情略微有些拘束。
谢锦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冷脸等着他说话,可等了半天,他嘴里却没蹦出一个字儿来。当下耐心告罄,皱眉道:“你来干什么?”
也许周瑞原本是想说点什么的,可被她这冷声一激就给忘了,张口就问道:“你,你是谢弈还是谢锦?”
谢锦眉头拧的更厉害了,从油纸包里捏出一根酥果条,扬手丢进嘴里,嘎吱嘎吱的响声传出来:“你说呢?”
周瑞只比她大一岁,可个头却比她高不少,不过谢锦气焰太盛,即使矮了半头多,还是硬生生的将他压在了底头。
“你,你就是谢弈的孪生姐姐,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你?”周瑞到底是年纪小,下意识的就低了头,说话都没有他周家少爷的气势了。
不过谢锦可不买他的帐,在她眼里,只要是欺负过她一次的人,甭管以后变得多么友善,在她眼里那也是死对头,绝对的老死不相往来。
“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就先走了。”
谢锦不耐烦和他再站下去,转身就要进门。
“你先别走!”周瑞赶紧叫住她,嘴里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你以前,以前,有没有见过我?”
谢锦闻言又转过身来,嘴里还是嚼着东西,这等不文雅的行为本是粗鲁,但在她做来,却生生多了英气。
“见过啊。”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在周瑞想开口之前又道:“不就是昨天,在谢老夫人那里,我亲眼看着你怎么污蔑栽赃小弈来着。”
周瑞的脸因为她这句话瞬间涨红,拳头也攥的更紧:“我,我是说再以前,就是,在谢家族学里,那个,那个盯着我看了一天的人,是不是你?”
多么难以启齿的话,他在心里挣扎了好久才终于说出来。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离谱,可,谢锦就站在这里,他不得不问。
这次谢锦倒是没有要走了,只嚼着酥果条看了他半天,不走,却也不说话。
周瑞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渐渐觉得身子浮起一股热气,皮肤上像是有针扎一样。他的心里已经确定,就是她了,就是这样的目光,才让他成了学里的笑柄,所谓的断袖之癖,甚至夫子还告到了父亲那里,让他吃了一顿教训。
而就在这时,谢锦也开口承认了:“没错,就是我。”
周瑞只觉得浑身一轻,却又因接下来的事情感到难堪。
“那前天在金凤街上,我见到的人,也是你?”
“嗯。”谢锦回答的漫不经心。
“难道以前,跟我去逛……满春院的人,还是你?”说到这里,周瑞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
谢锦仔细想了想,她这段时间一直在金凤街晃荡,是知道从金凤街向北五里便是金陵有名的秦淮河上段,河畔多妓院,而这满春院正是其中一所。
其实自从接管了原主的身体,原主干过的一些蠢事她就自觉承担了,现在见他自己先提出来,也不隐瞒,点点头道:“是我。”
话音一落,周瑞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往头上涌,脸上憋的通红,心中一阵难堪。
“你,你怎么能跟着我去那种地方?还有没有,羞耻心了?”
原来他身边一直有这样的女人,隐瞒身份偷偷接近他,还将他做的事都看在眼里。
她一个十四岁的姑娘家怎么能做出这么没羞没脸的事?在满春院那种地方都能不动声色的待了一天,她还偷看他,用那种爱慕之极的眼神,让人以为他有断袖之癖,还……谢老夫人说的果然没错,她果然是个行为不检点的低贱之人。
谢锦不知他心中所想,但见他脸色一直变换个不停也能明白肯定没想什么好事。
她不耐烦跟他耗在这里,也没那闲工夫去了解一个小毛孩的心里变化,稍稍向后退了两步,厉声道:“什么羞耻不羞耻的,我不管你现在心里打什么主意,你以前做的那些破事跟我无关,我也懒得理会,你只要记住别再往我姐弟俩身上泼脏水,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
谢锦颇带煞气的警告了一番,也不管周瑞的脸色有多难看,转身就往院子里走,随后“砰”的一声,破旧的小院门就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