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的站了一会,谢弈突然抬起头来道:“阿姐,我今天去周婶那里找你了,她很担心你。”
谢锦拍拍他的肩:“那你明天下学再去帮我跟她说一声,别让她着急啊。”
“我知道,我还去了结草堂,但是江哥哥今天走了。”谢弈说着,声音有些低落下来。
谢锦蓦地一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认识了差不多有月余时间,虽不是每天都见到他,但也算是熟悉的了。早在二十天前,晏江就曾说过,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过段时间就能离开,可是当真听到他离开的消息,竟是莫名其妙的惆怅起来。
现在仔细想起来,似乎除了知道他的名字还有他是京城人士之外,什么信息都不知道。人海茫茫,此次一去,说不定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谢锦心态好些,只失神了一会,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可谢弈不同,他与晏江朝夕相处二十多天,在文学上经他多次指点,受益匪浅,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亦师亦友,现在只要想想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他心里就难受的不行。
谢锦能理解他的心情,可这种感情上的拖沓对于一个将来要走仕途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她伸出手又拍拍他的肩,问了件别的事,转移他的注意力。
“小弈,我问你个事,若你明年在太举上得了功名,以后会怎么办?”
“什么?”谢弈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神色茫然。
“你是打算以后自立门户,还是继续在谢家里待着?”谢锦问道,她正了正脸色,将今日上午发生的事告诉他,又说出了自己猜测:“我昨晚明明狠揍了周瑞一顿,到老夫人那里却成了口角之争,她平时那么讨厌我们倆,这次却只罚你一天不吃饭,我虽然被禁了足,可她却是找四夫人来教我规矩,这实在不符合她一贯作风,我思来想去,只怕她是看中太举将近,想将你拉拢住了。”
谢弈虽然是她弟弟,但一来两人表面上是同岁的,二来这仕途是他的,她即便是亲姐也没有什么权力干涉。而自古以来,关系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尤其在官场上,更是要命的,若是谢弈有心在仕途一直走下去,就势必要把和谢家的关系理清楚了,不然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我、我没想过这个问题。”谢弈一脸茫然,曾经他拼命读书不过是想有朝一日能够摆脱现在的日子,不必仰人鼻息,不用遭人欺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再不要卑躬屈膝,对于关系上,却从来没有深入的探过究竟。
谢锦一看他这脸色就知道他没想过,也不催他,只拍拍他肩膀道:“不急,还早呢,你回去以后再想吧,明儿记得帮我跟周婶说一声,我这几天可能不过去了。”
“好,那我明天下学了再来找你。”谢弈点点头,脑中想着方才她问的问题,面上看着她身后却有些担心:“阿姐,四老爷院里人有些多,你自己要小心。”
闻言,谢锦禁不住笑了,单听他叫谢成良叫四老爷就知道两人不亲近,也就不忌讳了,得意道:“别担心,周瑞我都敢揍了,还怕那些女人嘛!”
谢弈看着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更加担忧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听她道:“你若是担心你我,那还不如帮我抄两本《女戒》呢,你瞧,我身上还带着白皮……”
“阿姐,”见她这样儿,谢弈心中那点子担忧顿时不翼而飞,“那我就走了,明天再来找你。”
说完不等谢锦有什么反应,转身就跑了,那样子生怕被她留下来抄书似的。
谢锦盯着他渐渐远去的后脑勺,暗骂一句:臭小子!
晚饭是在小楼里吃的,三荤两素外加一盅汤,这是她自来到这里,吃的最好的一顿饭。谢锦饿了半天,也不客气,能吃的都吃了。
吃饱喝足以后,谢锦觉得肚子撑,身上又出了汗,便跑到湖中心那座水榭里凉快凉快。
这西苑装饰的是十足的好,处处皆是景致,只可惜了谢锦没有赏景的心情,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对面那座小山头怪渗人的,黑咕隆咚也看不太清楚,湖面上凉风一吹,就让她打了个寒噤。
谢锦拢了拢衣裳,觉得冷了,起身就回了小楼。
她身边没有丫鬟,虽然闲的有些无聊,但她也不想抄书,就坐在榻上,对着不大亮的火烛绣了会儿绷子,没多久就开始打起了哈欠。
“唔--啊——”
抬手拍了拍脸,谢锦将绷子丢在了桌上,掀开被子刚要躺进去,就觉得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剧痛袭来,顿时让她皱紧眉头,弯了腰。
丫的,没想到好不容易吃顿好的,还吃坏了肚子,这谢家是从上到下都跟她犯冲不成。
谢锦捂着肚子匆匆往楼下跑,外面天已经黑了,路边除了几盏孤零零的挂灯什么都没有。内院里没有小厮执勤,她这小楼以前没有住人,此刻楼下连个指路的丫鬟都没有。
谢锦左右张望了半晌,最后只能自个弯着腰,就着昏黄的挂灯去找茅房。
好在她下午见完谢弈回来时,在这附近转悠了一会儿,对这里的格局还有点印象。
只是待她解决完生理问题之后,外面已经起了夜风,呜呜低泣,凉飕飕的,周围树影重重,湖面麟麟,黑夜里有种阴森狰狞的感觉。这场景,饶是谢锦胆大,也不想在这儿多留,认清了路,飞快的就往回走。
走至一半,路上的一盏挂灯已经熄灭了,这西苑的路极其窄小,花丛繁多,若不看清路很有可能就被荆棘刮坏衣服。想了想,谢锦就岔开这条小道,往旁边那条亮着灯的路上去了。
这一条主干道上,左边是谢成良和四夫人的正院,右边不远处就是谢成良小妾们住的东跨院。和她住的小楼不同,这正院门前有许多丫鬟婆子值夜,院中灯火通明。谢锦正要走过去,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道不甚清楚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喊她一样。
“你今天把谢锦带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