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再见

回到租房，打开灯，那一瞬间感觉明亮的灯光异常的刺眼。

呆立了一会，慢慢的走到书桌前，拿出笔记本，看着夹在笔记本里的大耳那时候给我的良乐新的电话号码的纸片。

干净如新，平整的没有一丝的皱褶，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感觉黑夜将要过去，黎明将要来临。

半个小时后，手指有些颤抖的按着屏幕上的数字，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着什么。

我在想着再次听到她的声音时，该如何去说，如何去表达。

电话的另一头，似乎也很了解我的心情，一直“嘟”了很久，在我以为她把手机调成静音的时候，手机突兀的震动了。

那一瞬间震动的手机，像极了颤动的内心。

“喂。”听筒里传来熟悉的、有些慵懒的、像是呢喃着的声音。

我愣愣的想着，再次听到她的声音，到底间隔了多长的时间了？

“谁啊？”听筒里传来带着些许被人打搅了睡眠的不悦的声音。

我调整着依然有些激动的心情，“是我。”可这两个字一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依然有些颤抖。

“晨言？”听筒里传来不太确定的声音。

“是我，晨言。”

她“哦”了一声后，问：“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我睡不着，我只是想听听你熟悉的声音，间隔了几年的，熟悉的声音。

“你，还好吗？”

此时此刻才发现，之前喝醉酒对着一个空号反复的说了那么多次的情话，那么多的思念，早该能倒背如流了，可是现在，竟然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千言万语积在心里，却只能轻声的问候着：你，还好吗？

直到如今，或许我才能懂得其雪的那句简单的“好久不见”背后藏着的是什么了。

“我还好，你呢？”

“我也还好。”

我也还好，只是还是会经常想你。

“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你们呢？”

我沉默了一会，“也挺好的。”

又是一阵沉默后，她说：“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

“好。”像是对自己说的一般，“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没事，早点休息吧。”

这句话之后就该挂电话了吧？

“等等。”

“怎么了？”

我理了理思绪，没怎么，只是想对你说两个字。

“再见。”

“再见。”

再见了，我的初恋。

再见了，我曾经那么想要保护，那么想要珍惜的人。

将近半个小时后，手机一阵颤动，屏幕随即亮了起来，异常的刺眼。

我知道你来找过我，那天我刚下班，快走到公交站的时候看见你刚上公交车，我到现在都弄不清楚为什么我没追上去。十周年的时候我问我朋友你是不是还在那座城市，住在哪里。当我快走到你租房附近的那条小巷时，看见你提着菜和其雪并肩走回去，你们并肩的背影很和谐，当晚和我朋友大醉一场后第二天一早就赶回去了。她那么优秀，还一心为你，我与她相比远远不及。千言万语，总之，祝福你们！

屏幕暗了又亮，暗了又亮，打的字删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谢谢！

千言万语，远不及这两个字，远远不及！

阳台外熟悉的夜景，眼前一个个窗户里的灯光相继熄灭。

又是夜深人静时。

遥远的夜幕上，明月突兀露出半边脸来，欲语还羞的样子，像是谁心里住着的人一低头的温柔？

乌云终究是挡不住光亮的，月光悄然洒下，静谧无声，为这城市五彩斑斓的夜景再增添一抹色彩。

每次楼下街道热闹喧嚣阳台独坐的时候；辗转一夜却终无眠，凝望晨阳红窗的时候；夜深阳台独坐的时候，看着熟悉的夜景都在想象着你如今所在的城市会有怎样的风景，你的身边是否有人陪着你一起欣赏？你现在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

就这样，过了多少个日夜了？而如今，亲耳听到了。

你快乐，我也该为你高兴的。

夜愈深，更静无声。

你在另外一座城市里，想必又安然入梦了吧！

遥远的夜幕上的月亮和近在眼前的路灯所散发而来的朦胧的光芒，是要指引着去往哪里？

我也该快乐的。

良乐，我也挺好的，即使知道你可能不再为我牵挂，我也要对你说，我很好，不管是如今的一个人还是将来的两个人、三个人……

透过很多次滴滴答答的雨声，透过沉沉的夜幕，透过无数盏路灯，透过一座座山头，透过一片片树林，透过一条条路，透过一张张路牌，透过喧嚣，透过寂静，翻山越岭，跋山涉水，随着吹过窗口，吹过脸庞的风，和你说，我很好，不必挂念。

我也希望你好，不管我挂不挂念。

偶尔吹过阳台的风，会有一种独特的声音，听了很多次了，依旧如此悦耳，百听不厌。

良乐，这略显单调的声音比我们那时候喜欢听的轻音乐还要好听，还要感人。

只是，你听不到吧？

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这城市生活将近十年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毕业后会选择在这座城市工作。如今回想着以前，我才能深刻地理解到其雪所说的那些话。

那时候，我们坐在中学的篮球场，她说之所以选择在那所中学复读，因为那是梦开始的地方，而毕业之后我选择在这座城市工作，或许也是因为这座城市是梦开始的地方。

我的关于你的梦开始的地方，虽然后来支离破碎了。

毕业后的五年时间，就这样在很多个想念的白天或深夜悄无声息的流逝了。

这座城市我早已熟悉，一年四季、白天或者晚上的风景。

春天细雨缠绵，会有梅雨季节。夏天炙热，舍不得走那么快。秋天和冬天有时会姗姗来迟，一个秋高气爽，一个寒冷入骨却不见雪落。

每天和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的人擦肩而过，或许大部分人都有着相同或者类似的故事。我们紧紧的捂着胸口，笑着或沉默着，独自行走。

租房附近有一条老巷子，每到即将日落时分，便会有一两个老人准时的出现在家门口前。老人慢悠悠的摇着蒲扇，身旁放着一个老式收音机，面带笑容、闭目静静聆听。收音机里放着的是他们那个时代的经典歌曲，老人带着满足的笑容，神情专注入迷，或许歌里唱着的、词里写着的，让他回忆起那时候的青春。

有时候我会专门走去那条老巷子，在离老人不远处站着、蹲着或者坐着，静静的听着收音机里的老歌曲，看着夕阳的余晖，愣愣的出神。

那时候也是这样一个美丽甚至更美丽的黄昏吧，天朗气清，白云飘飘，青山隐隐。时光正好，天气正好，温度正好，一切正好。

你躺在我的胸膛上，我们一同听着音乐，我轻轻的把你的秀发放在手心，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你的手，你问我什么时候放开，可我想就这么一直抓着你的手，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久到我们步履瞒珊我也能抓着你的手，我们并肩看着夕阳，相依走过万籁俱静的羊肠小道。

我们一同望着远方或者彼此对视，听着对于那时来说早已成为经典老歌的我们曾经所喜欢的歌曲，我们在歌声里回忆我们走过的岁月，我们在歌声里重温曾给过彼此的感动。

只是，如今这些我都不能为你做了。

我被我们的回忆和我所幻想出来的以后感动的泪流满面，或许，你也会吧。

只是，你不能陪我实现它了。

会有另外一个人，陪我实现我所诚挚希望的以后，就像那些我所希望为你做的而如今我却做不了的也会有另外一个人为你去做，并且，我相信，他会做得比我更好。

我还是会想你。

我会想你，直到我的身边都没有了你的痕迹。

我会想你，直到再想起你时心里不再泛起涟漪。

我会想你，直到时间模糊了你给过我的所有的回忆。

我会想你，直到我将来的另一半走进我的生活里。

将来的某一天，我会离开这里，离开这座熟悉的城市，离开这最初的梦开始的地方，去往另外一个地方，让之后的梦生根发芽，填满余生。

我想我会在离开的前一天，去这城市里的各个我们去过的熟悉的地方坐坐，看看。

你做过兼职的奶茶店，学校的荷花亭，学校边的江边，学校边的美食街，你学校的校门边，市中心那棵老树下的长凳……

独自一人故地重游，重温着你给过我的所有的感动。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会在熟悉的或者陌生的街头不期而遇。你和你的另一半相依相偎，我牵着我的另一半的手，我们没有寒暄的相视一笑。

我不由得抓紧了我另一半的手，向你介绍着：这是我的爱人。你也如同我介绍着我另一半时说的那样介绍着你的另一半：这是我的爱人。

然后我们擦肩而过，向着我们所要去的前方，坚定不移的和另一半共同走去。

彼此，各安天涯。

双手合十，虔诚的祝愿：良乐，愿你在另外一处风景里，余生安好。

感谢你，给过我回忆，给过我美丽。

感谢你，来过我的生活，来过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