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的,让你们所有人给关衣陪葬!”
严云星一袭血衣已被雨水泛印成一圈圈血水印,一头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肩头。
他缓步走到贾贝宾身前,片刻后,镇阳湖周围亦赶来了大批五毒教徒,将贾贝宾百余人围得水泄不通。
“你要怎样才能满意,五万人给金堂主陪葬还不够吗?”说话是红花夫人。
“当然不够!我只想问昨夜是谁让关衣有了同归于尽的念头?又是谁阻拦我不让我脱身?”
严云星不依不饶,他的认为,贾氏联盟必败是情理之中,而金关衣的死是意料之外,他绝不能接受意外的发生。
他说完这话,连信柳京内心皆惴惴不安。连信正是导致金关衣同归于尽的罪魁祸首,而柳京、欧阳生则是阻挡他支援的拦路石。欧阳生已死,这二人定然也是要为金关衣陪葬的。
柳京面露阴狠之色,心中自有思量。倘若求饶,实在有辱副城主身份,更何况严云星此人丧心病狂,既能眼睛也不眨地毒杀五万人众,又怎会在乎我一条性命?
柳京想通了这一关节,便不准备摇尾乞怜,既然不能苟全性命,那还不如装作硬气,死后或许还能博一个英勇就义的美名。
“要杀便杀!哼,我若是死了,恐怕你也不好过!”
“是吗,呵……怎么个不好过?”
“一来,你如何向当今圣上交代,二来……”
“二来如何?”严云星饶有兴趣地听着柳京言语。在他看来,这些人都已经是瓮中之鳖,让他们多说几句“提点提点”也何妨。
“二来却是你严教主别想在西南混下去了……”
接话这人不是柳京,严云星循着声音望去,见官道上出现了一顶晃晃悠悠的蓝轿子,轿子旁边有一军骑浑身甲胄,手拖长刀,正是“一骑绝尘孟德君”。显然,轿中所乘者,正是大理城主杨越。
严云星双手抱怀,眯着眼看杨越笑嘻嘻地从轿内走出,倒也没有动作,反而是杨越上前,握着他的手一个劲地摇晃,嘴里还不停地念叨:
“早就知道严大教主英明神武,智计百出,果不其然,贾氏商会自讨苦吃,落得这般下场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不过呀,这柳城主却是万万不能动的呀!”
严云星手指了指杨越,笑道:“杨城主啊,你这只老狐狸,为何偏偏要在此时出现?看来,这柳京确实是动不了了呀!”
杨越哈哈大笑,解释道:“我只是碰巧路过而已,并非专程劝和。”他说着又拉着严云星走到一边,小声道:
“自古官场正副不两立、杨柳不同门,我与柳京虽然势同水火,但也确实难耗得动他,所以我来此并非是劝和,而是来提醒你的啊!”
“这是为何?”严云星有些疑惑,难道柳京是当今皇帝的私生子?
杨越回头扫了众人一眼,又指向镇阳湖心,道:“此处湖心亭是前任城主所修葺,空间足够大。正好我昨日游玩时购得绝世好茶‘阴阳春’,想必严大教主也听过,这是我‘西南四季茶’之一,你我二人不妨到湖心亭坐下一叙,总比在此喝露吹风强。”
“杨城主美意,严某不敢推辞,只是你看我这……手下,还有柳京几人,经历了一夜战火,甚是乏累。严某战时虽不留情,但战后还是有几分人性,我教兄弟可以不管,但这几人一夜逃亡,确实太累,杨城主,你看……”严云星指着柳京几人,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杨越明白严云星意思,“哦”了两声,大声与众人道:“都来,都来!杨某虽非腰缠万贯,但这点茶钱还是出得起的,都来便好,都来便好……”
他说着让孟德君先去湖心亭,他和严云星并排行走,严云星身后是紫衣、严冷锋,再往后是垂眉丧眼的柳京、连信、红花夫人、长生和尚四人,再之后,是向灵空、完心。其余人等皆在湖边守候,静待命令。
一行十一人很快行至湖心亭石桌旁,杨越率先坐下,而后拉着严云星也坐下,拍着严云星的肩膀笑道:“观湖赏花,听乐品茗,人生一大快事啊!”
他说着命孟德端来一壶“阴阳春”,给每人泡了一杯,伸手请茶。
“严教主请!”
“杨城主请!”
二人各自抿了一小口,严云星直呼好茶,片刻后,他又不住地唉声叹气,捶胸顿足。
杨越急忙问道:“严老弟这是怎么了?难道这茶不对胃口?”
“杨老哥,这茶是好茶,可这心未必是好心呐!”
“严老弟何出此言呐?”
“杨老哥你借这品茶之名,将我等骗至此亭,虽然严某算是心胸宽广,并不计较与敌人同桌共饮,但免不了要受到世人嘲笑,杨城主最起码得给个能同桌而饮的理由吧!”
杨越尴尬一笑,放下了茶杯,沉吟片刻,道:“刚才柳副城主也说了,严老弟你要是逞一时之快杀了他,一来嘛,毕竟朝廷命官,这圣上面前不好交代;二来嘛,这柳副城主,身世可不一般呐……”
严云星皱着眉头看着饮茶不语的柳京,心里不住地泛着嘀咕:难不成我猜对了?柳京是皇帝老儿的私生子?
“严教主,严老弟?”杨越看严云星低头凝思,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严云星反应了过来,忙示意杨越继续说下去。
“想必严老弟也知道,我大宋西南多为少数民族,这些族人祖祖辈辈生活在此地,可以说是一股不可撼动的力量,我西南目前人数最多、族群最庞大的民族是通瓦一族,而柳副城主就是通瓦一族的少族长。严老弟,你说这个消息值不值得你停下来与老哥我品一杯茶?”
严云星摸着下巴沉思片刻,看着略有些得意的柳京,大声道:“这个消息既值得也不值得,杨老哥知道我严云星的脾气,从没有人能靠后台来威胁我严云星,就算他是当今圣上的私生子,也不该助纣为虐吧?”
严云星这番话说出口,让亭中气氛稍有些尴尬。就在此时,湖边传来一声长者长啸,由远及近,很快便掠至湖心亭。
众人只看见一位穿着蓝布金边长袍的长者,快速地蜻蜓三点水飞身至柳京身前。老者毫不在意众人讶异的目光,一屁股坐在严云星对面,晃着耳朵上重达三四斤的圆形珠环,笑道:“严教主好大的威风呐,连当今圣上都不放在眼里吗!”
杨越看严云星有些疑惑,忙吩咐孟德:“快,给通瓦族大长老上茶。”算是提醒了严云星来人之身份。
严云星听这名头不低,笑了笑,询问道:“敢问大长老姓名?”
老者手捋三寸胡须,傲然道:“通瓦长老,柳十生,怎么,严教主要记住某之姓名,好来施展报复吗?”
严云星听这老者颠三倒四的言语,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看杨越,也是一脸懵逼,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回道:
“大长老也知晓严某试炼者身份,何必又搬出当今圣上,说我没放在眼里?就算我真没有放在眼里,你们又能奈我何?”
柳十生听得这番话,确实拿严云星没办法。人家是试炼者,不想玩了直接就离开了,当今圣上?人家尊敬你叫一声皇上,人家不尊敬你拍拍屁股走人,你又能怎么样?
“那严教主到底是何意?”柳十生有些不明白了。
严云星喝了一口茶,笑道:“我刚才也说了,助纣为虐总是他吧?”
“明白了,此次少族长的行动,我族事先并不知晓,这里我柳十生代表通瓦一族向贵教表示最诚挚的歉意,还望严教主能够海涵。”柳十生总算明白了严云星的意思,不过是想要个道歉罢了。
严云星笑着摆了摆手,道:“柳京此事,我就不再追究了,若是往后还要无缘无故来侵犯我教,可就不只道歉这么简单了。”
“哼!”柳十生冷哼了一声,给严云星道歉心里已然十分不爽,临了你还要威吓一番,真以为我通瓦族百万人众怕你五毒教不成?
杨越听着气氛不对,急忙端起茶杯对二人道:“此事已了,就不要再讨论以后不以后了,来,喝茶,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