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五脏庙的真相

女孩子自得的表现,让我心思活络了不少。我感觉,应该和这个头脑简单的姑娘交个朋友,并通过她的关系,让自己也加入那个什么“五脏庙”,进而学一身神餐鬼饮的本领,主业开饭店,业余抓鬼赚外快,这么想想,也是极好的!

而且,我感觉自己要留下赵海鹏,也还得从这姑娘那里的到些提示,毕竟人家可早就说过:“想留凤凰还不简单,只看你会不会用什么手段!”

于是,我赶紧对服务员道:“服务员,在给这姑娘上个油焖大虾和宫保鸡丁,我请客……”

我刚说完这句,谁知那姑娘却不乐意道:“别!我一个南方人吃不惯你们北方菜,你在要真想招待我,再给我来一份扬州炒饭就成,不过这一回……我要你们主厨炒的!”

我愕然,指着她吃的只剩一半的米饭道:“你怎么知道这饭不是主厨炒的!”

“废话!”女孩子把那一盘炒饭往旁边一扒拉道:“和猪食一样难吃,五脏庙的厨子能做出这个来?这我在尝不出来,别在五脏庙混了。”

小姑娘说这话,我不爱听,但有求于人就也不敢发作什么,于是我立刻改口,吩咐后厨让赵海鹏亲自做个扬州炒饭。又跑回来,继续和这个姑娘套近乎。

双对做好之后,我又陪着笑,对那姑娘问道:“姑娘,你贵姓呀?”

这一回,可能是把她伺候好了,心里舒坦,这姑娘没有在卖关子,而是径直回答我道:“好说,我叫赵水荷,是咱五脏庙里淮扬两祖殿下的白案方丈。你今天表现不错,姑奶奶我很开心。有什么想问的,直说。”

小姑娘自称姑奶奶,放在现代社会,也是够新鲜的,不过从她话里,我却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看的出来,这姑娘聪明,冲动,自大,易相信人,还有那么一点落魄,明显不是老在社会上混的料。说难听点,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雏”,这样的姑娘幸亏遇见的是我,要是别的用心不良之人,把她卖了她还在替人家数钱呢。

我自然是不会卖她的,不过让她帮我数钱,我办得到。

处于谨慎,我决定不着急问留赵海鹏的事情,而是从头开始,先问那积压在我心中许多年的问题。

这“五脏庙”,到底是个什么庙?

当然,这么敏感的问题我不能直接问,要不然肯定漏兜,于是我选择了曲线救国,说自己对“咱们”五脏庙老祖宗的故事特感兴趣,问这个叫赵水荷的丫头能不能给我讲讲他们的“光辉事迹”。

我的话又引来这小姑娘的鄙视和质疑,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随后不屑道:“你到底是五脏庙的厨子么?连这些都不知道?”

看着这丫头的表情,我已经知道她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但我并不怕,因为严格说,在我被爷爷过继给那个死人霍海龙的时候起,我就已经是“五脏庙五岭殿”的人了,她怎么怀疑,也不能掩盖我的合法身份。

而且,咱毕竟是开饭店出身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还是有的。

我立刻搪塞道:“哎呀,带我入行的霍师父呀!是个文盲,死的又早,所以告诉我的少,可我对咱五脏庙的光辉事迹是十分向往呀,早就想找一位像姑娘这样又漂亮又聪明的高人给我……说道,说道了。”

赵水荷爱装大头,我又在说话间时不时恭维她,于是小姑娘很开心,没多久就把她知道的,“五脏庙”的故事,都倒了出来。

原来,“五脏庙”本就是一句“黑话”,是古时候绿林强盗,秘密社团,门派组织等,对厨子的称谓,“祭五脏庙”就是去饭店吃饭的意思。

再后来,这个称谓的含义逐渐变化,最终指代一个厨子间的“行会”,那是一个厨子间专门协调互助的地下组织,更是古时候下九流中,与商人的商会,乞丐的丐帮,鸡女的花灯照,盗墓的摸金门等相提并论的行业帮会。

五脏庙这个组织的形成非常复杂,同我国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洪门,有剪不断的关系。

明朝末年,甲申之变,满清窜国,汉失其鼎。

被异族压迫的汉人这个时候感觉到了失落。尤其是因战乱而漂泊海外的族人,更是因为国破家亡之仇而时时不忘反清复明。

那些汉人在南明灭亡后蛰伏于广州,福建,台湾等沿海地区,互为结社,密图光复,因为汉人失去了中央政权,所以那些人就把繁体字“汉”中的“中土”两个偏旁拿掉,把汉变成了洪,称自己为洪门子弟。

洪门这个组织发展到清乾隆年间时,进入了低谷。

在那个时代,中国的上层士大夫已经随着满清的分化,文字狱的打击而腐蚀殆尽了,他们逐渐和统治者串通一气,摒弃传统,最终变成了一群俯首帖耳的“辫子猪”,对洪门进行打击,让洪门失去了上层阶级的支持。

面对着艰难的时局,洪门被迫选择向下发展,和士大夫拉开距离,大量吸收“中下九流”的成员,好让自己在严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五脏庙,诞生了。

清乾隆朝中叶,国家还算安定,老态龙钟的帝国沉醉于虚晃的盛世中,统治者纵情于声色犬马,对吃也是穷凶极欲。

几乎每一个官员富甲为了彰显阔绰,多会在家中供养一大批私厨,许多官员甚至本身就是手艺极高的大厨。更不用提那些在这个时期,被官贵经常光顾的酒楼妓官,名厨私房的生意有多么火爆。

很多时候,一个好厨子或厨娘的门店,就和现在的明星一样,万人声捧,一座难求。

洪门也从这会儿开始,大肆发展厨子加入堂口,并主动在酒楼中安插洪门弟子。

他们这么做,是因为发现厨子遍布全国各地,又为达官贵人所追捧,能比较好的接触和传达上层社会的动态,帮助洪门刺探情报。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厨子掌握着古代传承下来的危险“食咒”技艺,能利用食物相生相克的原理,行“采生”,“下蛊”,“招魂”,“压胜”等法门,着了急还能利用他们在官员身边的便利,暗杀下毒,进而左右军政大员的生死。

就这样,洪门利用厨子,乞丐和鸡女等下层人士,建立了一张遍布天下的情报网络。而这个网络中负责厨子这一块的堂口,就叫“五脏庙”。

因为一开始五脏庙是洪门属下造反的组织,所以形式和洪门一样,非常隐秘,就是个民间结社,传承也多以师徒,家族的方式进行,甚至还从“洪门切口”中发展了一种叫做火工语的暗语互通消息。

所以说,不是所有厨子都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也不是所有的厨子,都敢叫五脏庙出身。

五脏庙厨子因为有互帮互助的传统,在加上多为大家甚至御厨的后裔,所以厨艺异常高超,进化到现代,往往都是些大城市餐饮行当中执牛耳的存在,也不是谁都能聘请的来的。

当然,随着时间的流逝,从民国开始,这个“庙”早已经脱离了政治色彩,又经过几次整合之后,纯粹变成了类似“厨子联合会”一类的协会组织。其内部以地域划分派系,分别按照我国最传统的四个菜系,川,鲁,粤,淮扬,分为四个“堂口”,具体说,川菜叫白龙殿,鲁菜叫夫子殿,粤菜叫五岭殿,淮扬菜叫两祖或者两源殿。

管菜系叫“殿”可不是瞎叫的,因为五脏虽然脱离了洪门,但规矩传承却印着那个时代挥之不去的印记,庙里每一个殿的名字也都是按照洪门时代的堂口排,是几代人积淀的结果,同五脏庙本身一样有很深的寓意和历史。

也因为五脏庙内部这些派系划分,但凡这个庙里出身的厨子,互报堂口时都会说自己是某某殿的,然后论资排辈,讨论传递重要的信息也都用火工暗语,而绝口不直接说明,省的让“外人”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徒增麻烦。

比如,他们管新入行的叫敲钟的,老厨子叫烧香的,有能力的大厨叫方丈,老板或者大客户叫“老太太”,而像我这样没什么经验和人脉,面子小的老板,则叫“小脸老太太”。外行人听着和天书一样,但人家听着,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除此之外,赵水荷还特地强调,五脏庙从清朝中叶发展到现在,多为百年传承的大家族所运做,这些家族与外边那些厨师学校培训出来的科班厨子完全不同,有一套绝不外传的培训嫡传弟子的方法,要是能学会那些,登堂入室,日进斗金都不是问题,麻溜的祖坟冒高香的节奏。

而且更狠的是,这些大家族世代传承,多还积累了几百,甚至上千年的规矩与迷信,普遍会以食物,运行一种旁人闻所未闻的“食咒”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