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5章 死灰复燃——韩安国

韩安国,字长孺,梁国成安县人,后徙睢阳,西汉时期的名臣、将领。自幼博览群书,成为远近闻名的辩士与学问家,后到梁孝王幕下任中大夫,成为梁孝王身边的得力谋士,帮助梁孝王和汉政权化解了几次危机,深得汉景帝的信任。汉武帝时,进入汉朝中央政权的核心圈子,官至御史大夫。韩安国根据国家现状,提倡与匈奴和亲,稳定汉朝北方。后被疏远,调任边疆,受挫于匈奴,抑郁去世。

韩安国,早年在邹县田先生之处学习《韩非子》和杂家的学说,后侍奉梁孝王刘武,担任中大夫。吴楚七国之乱时,刘武派韩安国和张羽担任将军,在东线抵御吴国的军队,因为张羽奋力作战,韩安国稳固防守,因此吴军不能越过梁国的防线,吴楚叛乱平息,韩安国和张羽的名声从此显扬。

韩安国,曾因犯法被判罪,蒙县的狱吏田甲侮辱韩安国,韩安国说:“死灰难道就不会复燃吗?”田甲说:“要是再燃烧就撒一泡尿浇灭它。”过了不久,梁国内史的职位空缺,汉廷派使者任命韩安国为梁国内史,从囚徒中起家担任二千石级的官员。田甲弃官逃跑了。韩安国说:“田甲不回来就任,我就要夷灭你的宗族。”田甲便脱衣露胸前去谢罪。韩安国笑着说:“你可以撒尿了!像你们这些人值得我惩办吗?”最后友好地对待他。

刘武,汉景帝的同母弟弟,窦太后很宠爱他,允许他有自己推举梁国国相和二千石级官员人选的权力。他进出、游戏的排场,比拟天子,超越了人臣的本分。景帝听说后,心中很不高兴,窦太后知道景帝不满,就迁怒于梁国派来的使者,拒绝接见他们,而向他们查问责备梁王的所作所为。

当时,韩安国是梁国的使者,便去谒见馆陶长公主,哭着说:“为什么太后对于梁王作为儿子的孝心、作为臣下的忠心,竟然不能明察呢?从前吴、楚、齐、赵等七国叛乱时,函谷关以东的诸侯都联合起来向西进军,只有梁国与皇上关系最亲,是叛军进攻的阻难。梁王想到太后和皇上在关中,而诸侯作乱,一谈起这件事,眼泪纷纷下落,跪着送我等六人,领兵击退吴楚叛军,吴楚叛军也因为这个缘故不敢向西进军,因而最终灭亡,这都是梁王的力量啊。现在太后却为了一些苛细的礼节责怪抱怨梁王。梁王的父兄都是皇帝,所见到的都是大排场,因此出行开路清道,禁止人们通行,回宫强调戒备,梁王的车子、旗帜都是皇帝所赏赐的,他就是想用这些在边远的小县炫耀,在梁国之中让车马来回奔驰,让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后和皇帝喜爱他。现在梁使到来,就查问责备。梁王恐惧,日夜流泪思念,不知如何是好。为什么梁王作为儿子孝顺,作为臣下忠心,而太后竟不怜惜呢?”

馆陶长公主把这些话详细地告诉了窦太后,窦太后高兴地说:“我要替他把这些话告诉皇帝。”转告之后,景帝内心的疙瘩才解开,而且摘下帽子向太后认错说:“我们兄弟间不能互相劝教,竟给太后您增添了忧愁。”于是,接见了刘武派来的所有使者,重重地赏赐了他们。从这以后刘武更加受宠爱了,窦太后、馆陶长公主再赏赐韩安国价值约千余金的财物,他的名声因此显著,而且与朝廷建立了联系。

梁国内史空缺之际,刘武刚刚延揽来齐人公孙诡,很喜欢他,打算请求任命他为内史。窦太后听到了,于是就命令梁孝王任命韩安国做内史。公孙诡、羊胜游说梁孝王,要求他向汉景帝请求做皇位继承人和增加封地的事,恐怕朝廷大臣不肯答应,就暗地里派人行刺当权的谋臣,乃至杀害了原吴国国相袁盎,汉景帝听说是公孙诡、羊胜等人的谋划,于是派使者到梁国,要求务必捉拿到公孙诡、羊胜。

汉廷派十批使者来到梁国,自梁国国相以下全国大搜查一个多月,还是没有抓到。内史韩安国听说公孙诡、羊胜藏在梁王宫中,就入宫谒见刘武,哭着说:“主上受到耻辱臣下罪死。大王没有好的臣下所以事情才紊乱到这种地步。现在既然抓不到公孙诡、羊胜,请让我向您辞别,并赐我自杀。”刘武说:“你何必这样呢?”韩安国眼泪滚滚而下,说道:“大王自己忖度一下,您与皇上的关系比起太上皇(刘太公)与高皇帝以及皇上与临江王(刘荣),哪个更亲密呢?”

刘武说:“比不上他们亲密。”韩安国说:“太上皇、临江王与高皇帝、皇上都是父子之间的关系,但是高皇帝说:‘拿着三尺宝剑夺取天下的人是我啊’,所以太上皇最终也不能过问政事,住在栎阳宫。临江王是嫡长太子,只因为他母亲一句话的过错就被废黜降为临江王;又因建宫室时侵占了祖庙墙内空地的事,终于自杀于中尉府中。为什么这样呢?因为治理天下终究不能因私情而损害公事。俗话说:‘即使是亲生父亲怎么知道他不会变成老虎?即使是亲兄弟怎么知道他不会变成恶狼?’现在大王您位列诸侯,却听信一个邪恶臣子的虚妄言论,违反了皇上的禁令,阻挠了彰明法纪。皇上因为太后的缘故,不忍心用法令来对付您。太后日夜哭泣,希望大王能自己改过,可是大王最终也不能觉悟,假如太后突然逝世,大王您还能依靠谁呢?”话还没有说完,刘武痛哭流涕,感谢韩安国说:“我现在就交出公孙诡、羊胜。”公孙诡、羊胜两人自杀。汉廷的使者回去报告情况称:“梁国的事情都得到了解决,这是韩安国的力量啊。”于是,汉景帝、窦太后更加看重韩安国。

武安侯田蚡担任汉朝太尉,受宠幸而掌大权,韩安国拿了价值五百金的东西送给田蚡,田蚡向王太后说到韩安国,汉武帝也常说韩安国的贤能,就把他召来担任北地都尉,后来升为大司农。闽越、东越互相攻伐,韩安国和大行王恢领兵前往,还没有到达越地,越人就杀死了他们的国王向汉朝投降,汉军也就收兵了。

田蚡担任丞相,韩安国担任御史大夫。匈奴派人前来请求和亲,汉武帝交由朝臣讨论,大行王恢是燕地人,多次出任边郡官吏,熟悉了解匈奴的情况,他议论说:“汉朝和匈奴和亲,大抵都过不了几年匈奴就又背弃盟约,不如不答应,而发兵攻打他。”

韩安国说:“派军队去千里之外作战,不会取得胜利,现在匈奴依仗军马的充足,怀着禽兽般的心肠,迁移如同群鸟飞翔,很难控制他们。我们得到他们的土地也不能算开疆拓土,拥有了他们的百姓也不能算强大,从上古起他们就不属于我们的百姓。汉军到几千里以外去争夺利益,那就会人马疲惫,敌人就会凭借全面的优势来对付我们的弱点。况且强弩之末连鲁地所产的最薄的白绢也射不穿;从下往上刮的强风,到了最后,连飘起雁毛的力量都没有了,并不是他们开始时力量不强,而是到了最后力量衰竭了,所以发兵攻打匈奴实在是很不利的,不如跟他们和亲。”群臣的议论多数附和韩安国,汉武帝便同意与匈奴和亲。

雁门郡马邑县的豪绅聂壹通过大行王恢,告诉汉武帝说:“匈奴刚与汉和亲,亲近信任边地之民,可以用财利去引诱他们。”于是,武帝暗中派遣聂壹做间谍,引军臣单于进入武州塞。汉王朝埋伏了战车、骑兵、材官三十多万,隐藏在马邑城旁边的山谷中。卫尉李广担任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担任轻车将军,大行王恢担任将屯将军,太中大夫李息担任材官将军。御史大夫韩安国担任护军将军,诸位将军都隶属护军将军。互相约定,单于进入马邑城时汉军的伏兵就奔驰出击,王恢、李息、李广另外从代郡主攻匈奴的军用物资。

当时,军臣单于进入汉长城武州塞,距离马邑城还有一百多里,将要抢夺劫掠,可是只看见牲畜放养在荒野之中,却见不到一个人。单于觉得很奇怪,就攻打烽火台,俘虏了武州的尉史。想向尉史探问情况,尉史说:“汉军有几十万人埋伏在马邑城下。”军臣单于回过头来对左右人员说:“差点儿被汉朝所欺骗!”就带领部队回去了,出了边塞,说:“我们捉到武州尉史,真是天意啊!”称尉史为“天王”。

塞下传说单于已经退兵回去,汉军追到边塞,估计追不上了,就撤退回来了。王恢等人的部队三万人,听说单于没有跟汉军交战,估计攻打匈奴的军用物资就一定会与单于的精兵交战,形势将不利于汉军,于是权衡利害而决定撤兵。韩安国等率领大军分驻马邑境内埋伏,但好几天不见动静,于是改变原先的作战方案,率军出击,结果一无所获。

因灌夫使酒骂座,窦婴与田蚡之争愈演愈烈,汉武帝让两人在东宫辩论,二人针锋相对,互相指责,于是汉武帝向在朝的大臣征询意见,韩安国说:“魏其侯说灌夫的父亲为国而死,灌夫手持戈戟冲入到强大的吴军中,身受创伤几十处,名声在全军数第一,这是天下的勇士,如果不是有特别大的罪恶,只是因为喝了酒而引起口舌之争,是不值得援引其他的罪状来判处死刑的。魏其侯的话是对的。丞相又说灌夫同大奸巨猾结交,欺压平民百姓,积累家产数万万,横行颍川,凌辱侵犯皇族,这是所谓‘树枝比树干大,小腿比大腿粗’,其后果不是折断,就是分裂。丞相的话也不错。希望英明的主上自己裁决这件事吧。”

退朝以后,田蚡出了停车门,招呼韩安国同乘一辆车,生气地说:“我和你共同对付一个老秃翁,你为什么还模棱两可,犹豫不定?”韩安国过了好一会儿才对田蚡说:“您怎么这样不自爱自重?他魏其侯毁谤您,您应当摘下官帽,解下印绶,归还给皇上,说:‘我以皇帝的心腹,侥幸得此相位,本来是不称职的,魏其侯的话都是对的’。像这样,皇上必定会称赞您有谦让的美德,不会罢免您。魏其侯一定内心惭愧,闭门咬舌自杀。现在别人诋毁您,您也诋毁人家,这样彼此互骂,好像商人、女人吵嘴一般,多么不识大体呢!”田蚡认错说:“争辩时太性急了,没有想到应该这样做。”

韩安国担任御史大夫四年多,丞相田蚡死了,韩安国代理丞相的职务,给皇帝导引车驾时堕下车,跌跛了脚。汉武帝商量任命丞相,打算任用韩安国,派人去看望他,发现他脚跛得很厉害,于是改用平棘侯薛泽担任丞相。韩安国因病免职几个月,跛脚好了,汉武帝又任命韩安国担任中尉。

一年多后,调任卫尉,车骑将军卫青攻打匈奴,从上谷郡出塞,在龙城打败了匈奴。将军李广被匈奴所俘虏,又逃脱了,公孙敖伤亡了大量士兵;他们都该杀头,后来出钱赎罪成为庶人。第二年,匈奴大举入侵边境,杀了辽西太守,等到侵入雁门,杀死和掳去几千人,车骑将军卫青出兵追击,从雁门郡出塞。

韩安国担任材官将军,驻守渔阳。韩安国抓到俘虏,俘虏供说匈奴已经远远离去,韩安国立即上书皇帝说现在正是农耕时节,请求暂时停止屯军。停止屯军一个多月,匈奴又大举入侵上谷、渔阳。韩安国的军营中仅有七百多人,迎战匈奴无法取胜,又退回军营中,匈奴俘虏掠夺了一千多人和牲畜财物而离去。汉武帝听到这个消息后,大为恼火,派使者责备韩安国,并将韩安国调往更东面的方向,驻守右北平,因为当时匈奴的俘虏供称要侵入东方。

当初,担任御史大夫和护军将军,后来渐渐被排斥疏远,贬官降职。而新得宠的年轻将军卫青等又有军功,更加受到汉武帝的重用,韩安国既被疏远,很不得意。领兵驻防又被匈奴所欺侮,损失伤亡很多,内心觉得非尝羞愧,韩安国希望能够回到朝廷,却被调往更东面的方向驻守,心里非常失意,闷闷不乐。过了几个月,韩安国生病吐血,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