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走廊里的光线亮到让人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人来人往,都是陌生的脚步,鞋底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有轻有重,有急有缓,对应的又都是不同心情不同身份的人。
他们的家人可能刚刚去世,也有可能刚刚从死神那里被救了回来,各自有悲欢,各自有喜怒,好像整个庞大时空里的人和事,都浓缩在了这一隅,世态炎凉,也不过如此。
但清歌却一向不喜欢这个地方,事实上,也应该没有多少人会喜欢医院的,毕竟,这是一个衔接着天堂与地狱,代表着重生和死亡的场所。
平凡的生灵大部分享受安然的生活状态,而消毒水的气味,往往会让人太过清醒,以至于浑身发凉。
现在,那盏灯,还是亮着的。
清歌倏然闭了闭眼,掩下明眸中的一抹疲惫。
流年进手术室的时候,意识还是清醒的,她或许并不聪明,但也足够坚强,没有哭上一声,就被推了进去。
满爷却在第一时间就被气哭了,向来猥琐又抽风的姑娘哭起来的场面叫人不忍直视,那些已经被吓傻的女生们甚至都忘了逃窜,年轻的体育老师箭步冲来,二话不说地抱起流了一头血的流年就往医院赶,清歌带着两个室友紧紧跟上,却仍不忘回头看了眼那个害怕地缩进人群中的女生。
这一次,她记住她了。
老师是没有请假就出来的,等了一两个小时,便急急赶回学校帮这几个学生备档,临离开前硬是半威胁地将满爷和锋哥一起拉回去上课,又专门叫过执意要留下来的清歌殷殷叮嘱了几句,内容无非是让她安心等着,有什么事情记得给学校打电话。
末了,微叹了口气:
“林莺的爸妈在樊城也是很有地位的,虽然流年家里也不差,但是这件事情上,校方有很大的责任,真闹起来,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消停,我们就干脆息事宁人罢,只要人平安就好,啊?”
彼时,日上中天,有几束强烈的阳光从走廊外生生插了进来,像是为了一扫这死气沉沉的窒闷而用足了气力。
清歌眯细了眼,笑得明眸皓齿,眉眼轻弯,她说:
“老师,我有些护短。”
所以,这件事情,应该不会那么好善罢甘休的。
脑袋有些晕晕沉沉,走廊尽头又是急匆匆的一串脚步声传来,清歌已经懒得再抬眼去看了,略蹙着眉头想事情,却在男生不稳的气息中下意识地睁开眼来。
心中一诧……程一诺。
“怎么回事?”他在她身边坐下,伸手递过来一个袋子,里面是还有些余温的新鲜面包,“唔,这附近好像就一家面包店。”
自然,谁也无法想象,人家好好的一家早餐店子,偏要在大中午地因为程三少的几张红色毛嗲嗲而重新开锅蒸包子场景,是有多么的诡异。
“流年,嗯,我室友,摔伤了。”清歌坐直身子,并没有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无声垂眸看着鞋带上沾上的几点快要干涸的血迹,冷意攀上嘴角,“被人故意绊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