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个不留(二更)

《白鹭洲》,只看这招牌,怎么也该是个风雅之处。

可实则不然,此处乃长安城最大的歌舞坊,建立已有十年之久,老板娘是个清雅脱俗的年轻美人。

有人曾与白鹭洲的老板娘对弈一场过,在对弈中谈古说今,对方因一子之差而落败。

而那人,正是当时颇有名气的高傲才子,可却对一个烟花女子拜服,

自此后,这白鹭洲的老板娘,便得文人雅士赐了一个雅号——鹭仙!

相传,此女有鹭鸶之姿舞,仙人之飘逸,白雪之美容,世间难求,俗子难配。

上官浅韵当时听到她小皇姑这个雅号的由来时,竟是没忍住的掩嘴笑了起来,就小皇姑那样豪迈可比英雄男儿的女子,哪里是什么美丽的鹭仙了?根本就该是草原上翱翔的飞鹰,才对。

而今日白鹭洲可真是热闹非凡,白日迎客,只为心来的花娘子打响名头,谁让这花娘子钱多人美呢!上官思容也乐意收钱借出场地,只要这美人愿意在她这里搭台,她就乐意给她这位财主最好的优待安排。

不过这后院和前面的热闹一对比,倒是显得清净到冷清了,只因此地为禁地,外人是不许踏入的。

而上官思容因心急想知道那冤家的下落,所以在等待上官浅韵到来中,一直坐立不安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偶尔美目露焦急之色的向门口张望,心想这丫头怎么还没到?莫不是路上遇上麻烦事了?

而正在这时,一名看着双十年华的红衣女子,带着一名头戴白纱幂蓠的粉色垂胡袖曲裾的女子,跨入院门,来到了前厅的门口。

上官思容一见人来了,便疾步迎上去,挥手让那带路的女子退下去后,便拉着那粉裙女子进了屋子,转身还不忘关上了房门,拉着人到花厅正中央的矮桌旁坐下,望着对面神秘的人儿,声音中带几分急切紧张的问:“他现而今到底人在何处?人安好吗?有没有又冲动的做出什么蠢事来?”

上官浅韵抬手掀起幕篱的白纱,抬眸看向对面姿容美佳的上官思容,她唇边含笑道:“姑姑不用担忧,他死不了,不过……倒是真为他的冲动愚蠢,而吃了点小苦头。”

上官思容听她以谈笑的语气和她说这事,虽然心里不能全安下来,可却也知道,那人暂时是无性命之忧的。故而,她收起脸上的焦虑之色,望着对面美丽的人儿,淡笑谢道:“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个消息,虽然你暂时不会让我见到他,不过……我相信,只要事成了,我和他定然会相聚的,对吗?龙儿。”

上官浅韵淡笑轻颔首道:“姑姑说得对,只要事成了,你我大家都会称心如意,事事安好。”

上官思容望着对面浅笑淡然的小侄女,她一直心里有个怀疑,那便是这丫头从未曾痴傻过,而是一直装傻在韬光养晦。

上官浅韵这次来是送名单的,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素白的缣帛,放在了放着茶盘的桌面上,唇边和眼底都是浅浅淡笑,音色柔婉道:“这些人,就麻烦姑姑您了。我,一不要留下不利于我的痕迹。二……我要他们恶名曝露在人前,那怕是惨死,也要令全承天国的百姓叫好。”

上官思容伸手拿过那张名单粗略看一眼,心中很是惊惧,抬头望着对面浅笑温婉的女子,忽然间,她这满手沾满血腥的人,脊背也不由得发冷。罪名人名,甚至是其家人的罪名,都名列在其中,要不是这回该死的人太多,唯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丫头完全可以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处死这名单上所有的人。

“姑姑怎么忘了?女子是不得干政的,我就算手握这些证据,交到了祖母的手里,也是处置不了几个人的。”上官浅韵唇边浅笑,看似温婉美丽的垂首低眉,透着几分少女娇羞,声音却极其的冷静道:“毕竟,古今以来官官相护的现象,任是多么英明果断的君主,都是处理不来的。而往往对于这样的现象,他们都会很是无奈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过去呢!”

上官思容勾唇无声的冷冷一笑,望着这丫头的眼神,变得更深沉了起来。哼哼……因为正道走不通,所以她就要来走歪门邪道吗?暗门是皇家的私用势力,可能命令她这暗门门主的人,也只有手握御龙令的人。

可偏偏御龙令在皇兄死后,就下落不明了。否则,太后母子又岂会不动用暗门的势力,来打压太皇太后和展君魅这两个手握虎符兵权的人?

上官浅韵缓缓起身,站立在原地,居高临下的望着那坐着皱眉沉思的小皇姑,低头浅笑行一礼道:“一切便都拜托姑姑您了,至于御龙令?我会尽快找回来,定然不会让他们母子捷足先登的。姑姑且坐,不必相送了,告辞!”

上官思容转头望着打开门离去的那抹纤弱背影,她很想知道,是什么让这个孩子,变成了这个样子?小小年纪便这样工于心计,手里明明没有什么人手,却能得到这样一份能毁了半个承天国官员的名单,她到底靠的是什么?展君魅背后的势力吗?

不!展君魅虽然不是什么忠君爱国之人,可却也绝不是个会色令智昏的人。

而这丫头做的事,那一件拿出来,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展君魅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便这样不落什么好的自毁前途。

因为,这丫头要的是废帝另立,而不是推翻上官氏江山,由展君魅来坐。

所以,她真是越来越想不通了,这丫头为何要这样大费周章的冒险去和太后母子斗?

毕竟,无论谁做皇帝,她上官浅韵都只能是位长公主,而不可能再高了。

所以,她何必这样劳心费力,最后反而只能给她人做嫁衣呢?

而离开的上官浅韵,此时却已从白鹭洲的后门,几转之下,到了人流攒动的大街上。

而任上官思容无论怎么想,都不会知上官浅韵心中的恨有多深。只因,对方是个早早脱离皇族的公主,她根本不会懂得皇族中而今的斗争,有多么的无情残酷。

持珠一路暗中保护着上官浅韵,等平安出了白鹭洲,来到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上,她依然暗中尾随着,观察着四周有没有什么异动,确保她家公主能安全出来,也能毫发无损的回去。

飞鸢被命令在一家饭庄前等候,此时远远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走来,她便暗舒口气举步走了过去。

而恰在此时,和一群年轻少妇逛街的上官璎,一眼认出了没做任何伪装的飞鸢,她丢了手里挑选的胭脂水粉,挥袖转身走过去,满身不加掩饰的火气,吓的街上行人都忙躲避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