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手机,江合的生活似乎便捷了许多,至少,不用每天下班之后在梦妮人潮拥挤的厂门口东张西望的寻找她。这点,让江合收益良多。
家里没有电话,江合不禁叹了口气。这些年来,父母将毕生的积蓄都花在江合的学业上,希望他能考上大学,跳出农门。可是,这对于一个无权无势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农家人来说又谈何容易。
考出了全县最好的成绩,却没能等来一张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有人嘲笑,有人惋惜,也有人沉默。所有人都会认为江合会选择复读,出乎意料的,他选择了南下打工,这让很多亲友不解。
江合也很清楚,即使复读,最大的可能也不过是别人再一次的拿着他的成绩捧回令人羡慕的大学录取书,而江合自己得到的,也只是再一次的失落也愤恨。
没有大学的文凭,照样能闯出灿烂的前程,这是江合临行前对父母所说的话,是激励自己?还是安慰双亲?江合心里很清楚。社会并非老师口中所说的那般美好,它就像一片海,深深浅浅,暗潮迭涌。
离上一次给家里写信,也是一个星期前的事了。十月的农村,农活还是很多的,上次听妈说,家里的活儿不是很多,叫江合不用担心。尽管如此,江合心里很清楚家里的状况,自家的地,加上承包的别人家的地,少说也有六七亩。六七亩地,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忙完呢?他们这么说,无非是不想给儿子增添心里负担,以便他更好的投入工作。想到这,江合不禁黯然泪下。
有件事江合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那天刚来东市的时候,梦妮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在来之前并未向她透露过来东市的具体时间,并且准时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难道?她有预知的超能力。
其实,这些都是江父的安排。初出远门,父母自然不放心,总是想方设法为他减少旅途中的障碍和难题。碰巧的是村里有个姑娘和梦妮玩的很要好,听说,梦妮能那么顺利的找到工作,也全赖她的帮助。而这个人,就是与梦妮以姐妹相称的何忧。何忧的父亲与江父自小就认识,关系也还可以,加之何父家底殷实,是村里有电话的不多的几户人家之一,与外面的世界联系也方便些。于是,江父让何忧的父亲给何忧通了个电话,告诉她江合来东市的事,方便的话叫梦妮去火车站接下他。
这些,江合自然不会知道,父母的关心和牵挂,身为人子也未必全部明了。甚至,面对父母喋喋不休的唠叨,子女往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感觉他们所说所做的纯属多余。殊不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父母之爱,这种爱,需要慢慢的去用心体会、用心感觉,你才能感受它的存在,知道它所承载的分量。
江父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没有做过一次正式的治疗,也没有吃过什么药,加之每天过度的闹累,身体越来越消瘦。每次发作时,妻子面对他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无可奈何、心如刀割。
在江父看来,自己的病是次要的,儿子的前程才是他的重心。为了儿子,他甘愿忍受所有的痛苦,他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希望看到儿子将来有出息,能出人头地,过的开心幸福。他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为江合做点什么,思来想去,自己唯一能做的,无非是在家拼命的干活,种地、种田,然后拿这些去集市卖了换点钱,去银行存起来,留给儿子做生意,或是其他对他来说有帮助的事情。
为了不影响儿子的工作,江父在给儿子的回信中对自己的病只字不提,尽量都是讲些让儿子安心的琐事,其中不乏具有亲情温暖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