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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和张蕊这才回过神来:“今日你有口福了,幼芳姑娘亲自下的厨,满满一桌子佳肴,我也跟着沾光了。”唐仲一边说,一边将众人让进了庄门,早有小厮过来坠蹬牵马,引着杨柯的几名随身亲兵下去用餐去了。
杨柯跟着唐仲二人穿过照壁和甬道,走进了葫芦谷,华灯初上,谷中依然是一派热闹繁忙的景象,往来有军卒穿梭不停。唐仲道:“公子此次带上战场的随身亲兵化整为零,秘密潜回了葫芦谷,现在都完整的归建了,自平定贾后叛乱之后,照公子的吩咐,陆续又招了几千人马,这葫芦谷中现在藏着的足有五千精兵,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
杨柯满意的点点头:“文候亲自训练和带出来的兵,自然差不了。司马颖现在有没有警觉我们的动向?”
唐仲摇摇头:“唐彬留在军中就是最好的掩护,世人都知道他是公子军中的心腹,没有人能猜到公子会悄悄一人回京都。公子这次的行踪除了太后、张大人和文候,连张昌都不知道。”
三人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进了杨柯在葫芦谷中曾经居住过的小院,院内景物依旧,看起来整理得井井有条,和杨柯从前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些盆栽花卉,看似漫不经心点缀在院落之中,但却是别有匠心,花红柳绿,不显媚俗。杨柯看了一眼张蕊,两人相视一笑,不用说,这些花草陈设一定是张蕊的手笔了。
客厅内已经摆满了一桌子的佳肴,几个素碟红绿相间搭配得十分好看,当中一口大铜锅,浓汤翻滚,香气四溢,是熬煮得白汁粘稠的鱼汤,配着新鲜碧绿的时蔬。更难得的是还有一盘鱼生,刀工十分了得,每片鱼生都是薄如蝉翼,晶莹剔透。杨柯不禁食指大动:“幼芳,辛苦你了,我只是随口说过鱼生的吃法,没想到你竟然都做出来了。”
张蕊笑道:“按照你说的办法,做了好几次,终于掌握了要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味道。”
“不用尝,看着就错不了,这半年多在草原上除了肉就是肉,青菜都看不到几根,更别说鱼了。”杨柯迫不及待操起筷子,夹了一片鱼生,蘸着褐芥末调匀的芥末酱(原产于中国的芥末,自周代便开始食用),送入口中,鱼生的鲜甜合着芥末的辛辣,杨柯吃着感觉到久违的那种酣畅淋漓:“老夫子你来尝尝,这可是人间美味。”
唐仲试着按照杨柯的办法,夹起一片鱼生蘸料送入口中,刚一入口,便涕泗横流,急着要吐出来,杨柯急忙说道:“别吐,憋住一口气,辛辣劲过去就好了。”
唐仲强忍着没有吐,过得片刻功夫,果然觉得回味无穷,吃得过瘾的就是那股鲜辣的冲劲。
“老夫子,聊聊那个司马颖的事吧。”杨柯一边为唐仲斟满酒,一边说道。
唐仲放下筷子,沉吟片刻,方才开口说道:“这个司马颖,字章度,是先帝的十六子,也是当今万岁的异母兄弟。母亲程才人,娘家也是皇家宗室,很有一些势力。太康十年被封为CD王,后来结怨于贾后心腹贾谧,贾后下诏改封为平北将军,镇守邺城(今河北临漳西南)。赵王司马伦擅权期间,本来想笼络司马颖,封他为征北大将军,加开府仪同三司。没成想,司马颖听从手下谋士卢志之言,竟然联络司马囧,共谋要讨伐司马伦。”
“您说的那个卢志是不是东汉北中郎将卢植曾孙,曹魏司空卢毓之孙,卫尉卢珽之子?”杨柯突然插言问道。
唐仲奇道:“公子听说过这个人?”
杨柯点点头:“子平曾经搜罗过藩王以及心腹谋臣武将的情报给我,我也仔细研究过。这个卢志可是司马颖的首席谋士。卢志早年曾任公府掾、尚书郎和邺县县令。司马颖镇守邺城时,欣赏其才智和度量,视为心腹。此人极有远见,能在纷繁复杂的局势中看破大势所趋,可惜司马颖毕竟年轻了些,性情骄纵,未必能一直信任他。”
“公子一语中的,就是这个卢志居中奔走联络藩王,还做了司马颖的说客。很多横纵连横之策都是卢志谋划的,不过近日我收到消息,卢志过于专断,司马颖和他之间为一件事起了嫌隙,卢志最后搬出了司马颖的母亲来迫使司马颖就范。可司马颖还是一意孤行。”
“老夫子是说司马颖入朝辅政的事吗?”
“正是此事,卢志让司马颖以母亲程太妃留恋邺城,不愿入京都为由,暂缓入朝,静观其变。司马颖执意不从,现在人已经到了洛阳。”
杨柯目光炯炯的看着唐仲,突然跳转了话题:“二叔,您据实相告,我叔父这次有没有和藩王搅和到一起?”
初识之时,杨柯与唐彬兄弟相称,所以也跟着唐彬一起叫自己为二叔,入朝以后,杨柯在公开场合和幕僚们一起的时候改口叫自己老夫子,只有在很私密的场合才会遵循二叔的旧称。此时此刻,听到杨柯久违的这么叫自己,唐仲不由停下了筷子,目光闪烁,作为久经世事的老人,他太明白疏不间亲的道理了。权利争夺如果涉及到了亲族血缘,往往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作为外人参与到其中,很可能会被吞噬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看到唐仲的沉吟不语,杨柯叹了口气:“二叔,其实您什么都不用说,我也能明白,没有我叔父出面,太后不可能同意当今万岁调司马颖入朝辅政,司马颖更不可能名正言顺的调兵进京。有些话,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也不能对太后点破,她如今独自执掌朝政,万一被人看出破绽,我担心她会有危险。”
唐仲大吃一惊:“什么?司马颖调兵进京了?”
杨柯点点头:“二叔还记得当年在离石城下公然劫掠的官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