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山西之行

世间的事,起承转合之快,叫人难以想象。

一个月前,木母还为木扁要死要活。现在,木扁回来,大家就要高高兴兴地一起去山西看望木牙。

辛父是不去的。不好意思之外,家里也离不开人。

因为时值五一,又是木牙要求,木沙也跟着去了。

木母、木沙、木扁三人坐上公交车,又转汽车来到X城。不知是刚刚败了一万多块,害得母亲自杀,还是单单因为木母在身边监督,木扁作为向导,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节俭。

从汽车站到火车站有三轮车揽客不坐,硬生生走了半个小时的路。上火车之前去买吃食,木扁去了半天,回来也只买了两瓶矿泉水和几个煮鸡蛋。

一路灰尘扑扑:车窗外的景色是这样,车厢里的境况是这样,车上的人是这样,人脸上的表情也是这样。

下火车后,又坐了一段汽车,这才到达目的地。

木牙抱着还不会走路的儿子梁进把木母迎下来,再由二姐夫接着,把他们带进一家餐馆。

木沙这才算见着了这个二姐夫。他话不多,只是憨憨地笑着。个矮人胖,年纪看来也着实不小了,只是脸上的皮肤比大姐夫要白些,一口整齐的白牙齿倒使整个脸增色不少。

很快,热气腾腾的小火锅煮起来了。木牙一个劲儿地给木母夹肉夹菜,木母半推半就地吃着。木沙低头刨着饭,偶尔回应一句木牙的问话。二姐夫接过儿子,一会儿往他嘴里塞个菜叶,一会儿又在他唇边点两滴酸醋。一桌人被孩子生动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

这时候的木扁倒热情地反客为主,他坐在门边,接过服务员推过来的小车,指点着这个好吃,那个美味,不停地下菜。一桌子人,就属他最畅快。

到了结账的时候,算下来,五个人一顿吃了一百多。木母有些心疼,木扁不以为意地说:“有啥心疼的?这都是少的,以前我吃火锅,哪顿儿下了两三百?”

木母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木牙劝慰道:“妈,你别生气。你好不容易来我这儿一趟,吃顿饭应该的。再说,你也没吃多少,他们在外面下馆子,少说也得大几十,用不着心疼,啊。你坐车也累了,要不先回家休息吧。”

木牙结了账,一行人出来。二姐夫和木扁还赶着去上班。木牙叫了一辆面包车,三个女人护着一个孩子回了家。

木牙是个爱干净的人。之前,听木母说,她家的拖把拖完地后,都要用手洗净,簸箕用过之后也会用刷子刷过。

所以在路上,木沙对木牙的家已经有了某种期许,尽管她也知道,那不过是在外地的一间出租屋。

她们下了车,走上一段尘沙遍地的小路,拐了几个弯,进了一户小院。

院子并不大,一次儿的青砖房子。北面连着五大间,南面两小间,西面一小间。西面的房前修了一个水池子,池子上面悬着一个水龙头,正有一滴没一滴地往下滴着水。

木牙抱着孩子向西边的房子走过去。木母和木沙跟在后面。

从北面的大房子里出来一个女人倒水,她见木牙回来,把盆卡在腰间,问道:“木牙,逛街回来啦。这是……”

“这是我妈妈和我妹妹。趁五一,来我这玩两天。”

女人“哦”了一声,“那你可得好好招待她们。锅碗凳子什么的要是不够用,就来屋里拿。我家里有好多呢。”

木牙谢过,看着女人回了屋,才扭头对木母说:“她就是我们的房东老板娘。人很好的。”

木母笑着点点头,她的好是亲眼见着的。女儿有这样一个好房东,做母亲的多少也算得了安慰。

说着话,木牙把儿子交给木沙抱着,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太阳刚刚偏西,房间里已十分昏暗。

木牙拉亮电灯,屋里的布置便一目了然:西墙一张床,左边有张桌,桌上一个大电视;床右一个大纸箱,一家人的衣服往里装。东墙几块砖,砖上一块板,锅碗瓢盆上面摆。

床单是皱的,被子是歪的,光盘是散的,衣服有没叠的,锅碗也是东摆西放的。

屋里虽也是亮了,但从外面的亮里走来,从火锅的热气腾腾里走来,从对木牙整洁的期许里走来,心中还是落了一拍,掉进了差值里:木牙并没有自己想象的过得好。

木牙接过孩子,招呼木母和木牙坐下,找来遥控,打开电视,便忙着给梁进换尿布、喂奶、换衣服。

木牙和木母说了些家长里短,木沙没什么话说,便把一双眼睛锁在电视上。

“小店里的人还找你们麻烦吗?”木母走过去,帮着木牙给娃娃整理衣襟。

“没有。还算木扁有良心,回来后,先还了他们一千块。剩下的答应发了工资再还。他们也就没再说什么。”

“这个混小子!我还以为他把摩托车卖了。也不知道他这一千块打哪儿来的?我猜不是骗就是赌。唉,什么时候他才能叫人放心?”

“妈,你就别瞎操心了。木扁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随他去吧,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你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木母沉吟片刻,说道:“看来还得给他找个媳妇……”

“就他这样,还是别祸害人家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想啊……唉,再说吧。”

话有尽时,可有个孩子叫她们忙,倒也免了很多不自在。木牙去给孩子洗衣服,木母则抱着梁进,一口一个“小外孙、小宝贝”地逗着。

晚上,木牙煮了点面条,三个人吃过。收拾好碗筷,两个大人就都围在孩子身边。小宝贝就像一片新出土的嫩芽一样,以他可爱的颜色,抚慰着两个饱经劳苦的女人。

木沙也喜欢孩子,却不喜欢逗孩子。现在又添了心事,害怕会有突然而起的拷问,就离得远了些。

她无聊地转换着频道,猛然发现《第一次亲密接触》的电视剧。便静下心来看了一会儿。

文字塑造的脑海中的人,脑海中的声音,脑海中的场景,以影音的方式变成具体的人,具体的声音、具体的场景从眼睛、耳朵里传进脑海,两种印象在脑门处发生碰撞,文字以它先入为主的地位将影音击退。

“这不是我心目中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木沙想。

文字只出自于痞子蔡,可电视剧,参与阐释的人太多了,便失了自己最初的理解。

看了不到两集,木沙把频道再次转开,眼看着电视里的歌舞画面,脑子里却回想着书里与那两集相关的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