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重返学校

第二天起来,木母已经上地里去了。木沙洗漱完毕,突然觉得腋下有点痒。她伸手去挠,越来越痒,疙疙瘩瘩慢慢扩散,连成硬邦邦的一片。

她是不能带着这样一副“病躯”去学校了,只得告诉木叶。

木叶烦躁地责骂她几句:“怎么搞的?蚊子能把你咬成这样?现在都九月底了,哪还有多少蚊子。”

可她一看木沙的样子,马上明白光是责骂是不能把她的病看好的,只得无奈地带她去村里的卫生所。

医生看了,说是过敏,让木沙输液。

“还得输液啊,有没有快点的办法?”木叶急道。

“有是有,可以吃药。不过吃药太慢了,就她这样子,明天也消不了肿。”

“那……啧……那就输吧。得多长时间才能好?”木叶无奈地问。

“也快,两三个小时吧。”

等医生挂好输液瓶,木沙见木叶坐立不安的样子,只得开口说:“姐,你去忙你的吧,我输好液了自己去。”

“你行吗?”

“没问题的。”

“那好吧。我把车费给你——医生,输液多少钱?”木叶扭头问在外间忙碌的医生。

“十五。”

木叶正要取钱,木沙阻止道:“不用了。我走的时候,他给了我五百。”

木叶瞪大了眼睛:“是吗?看不出来,他还挺大方的嘛。——那我就先回去了,小蕊大了,留她一个在家时间长了不放心。”

“我没事,你回去吧。”

看着木叶离开,木沙不禁有些酸涩,别说永远的女儿,就是一时的妹妹,也没有十足的耐心对待。

木沙并不怪她,想想母亲姐妹间的关系,她们姐妹还算得上好的了。

输好液,木沙惊喜地发现胳膊不痒了,肿也消了一些。她付好药费,摸着口袋里剩余的四百来块钱:原来自己的不要脸倒真不是多此一举。

坐公交,转客车,她来到熟悉的车站。

木沙在公交站前犹豫了一会儿。她在原学校已经交了两百块钱的课本费。按理说,她可以去把课本拿回来,省点钱,也可以顺道看看亚宁、萧萧她们。

木沙直觉原学校是一捆炸弹,自己是自带火源的引线,还是能离多远离多远吧。

她又想,可以打电话回宿舍,叫亚宁把她的书取出来,毕竟,中途插班,她很可能没有课本。

可她又提不起这样的勇气。自己已带污浊之气,还是不要去污染她们了吧。

算了,不必多想,先去实验中学问问再说吧。能不能上成还两说呢。

自以为是个宝,没准儿到人家那里,连根草都不如了。

木沙来到校门口,深吸一口气,叫保安大爷给她开门。

她向保安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这个得问老师。你等一下啊。”

保安打了个电话。

木沙紧张地等待着。

过了些时候,一个烫了头发的女老师出了教学楼,向她走来。

“是你要转学啊?”她问木沙。

“是的。”

“你原来在哪个学校?”

“某某中学。”

“哦,”女老师脸色淡了几分,本来,原来的学校在他们看来根本不入流。

“那为什么不在那里念了,要转到这里来呢?”

“我家里出了点事,耽误了开学。现在家里的事平息了,怕影响了升学,就想转个好点的学校。”木沙扯起谎来也挺顺溜。

“我们学校开学更早,初三八月三号就开学了。你要是想跟上恐怕不容易。你在原来的学校成绩怎样啊?”

“还行吧,基本上保持在前三名。”

“那行吧。虽然现在跟起来有些困难,但只要你用功,明年考个一中二中应该不成问题。”

“那学费怎么算呢?”木沙问出了最根本的问题。

“这个嘛,一学期住宿费五百,学杂费两千五,伙食自费。不过你来得晚了,可以适当减免一些,两千五左右吧。具体还要等你报到的时候,老师再核算。”

“我没有课本。”木沙接着说出自己的顾虑。

“那没关系。为了应对你这种情况,我们留有备用教材。”

“哦。”木沙点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来报到?”老师问。

“如果决定了,明天就可以报到吗?”

“是的。”

“我知道了。我借用下电话,问问我妈妈。”

木沙走到电话亭,用阿龙买的电话卡拨通了大姐家的电话。两千五,学费很高呢,不知她们会不会同意。

“喂——”是木叶的声音。

“是我……”

“哦,你等一下啊,我去叫妈。”

“妈——”电话里传来木牙喊叫的声音。

“喂,木沙——”

“嗯,是我。妈,我已经问清楚了,他们同意我转学,”木沙把声音放低了些,“不过学费有点高,要两千五左右呢。”

不知道是不是母亲被自己折腾怕了,出乎意料的,她倒答应得十分爽快:“两千五就两千五吧。那你什么时候能开学啊?”

“如果你同意,明天就可以。”

“行吧,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叫你回来就是让你上学。那你跟老师说好,就回来做准备吧。”

“嗯。好的。”

“我妈妈同意了。”木沙走回老师身边,回复结果。

“行。那你明天带好被褥和生活用品,就来报到吧。”

木叶送木沙到学校,费用结算下来,要二千四百五。木叶掏了钱,嘱咐木沙几句,便回家了。

去宿舍安顿好行李,老师把木沙领到班级的一个空位前。没有自我介绍,正在上课的老师看了木沙一眼,叫一个学生出去给她拿来一张凳子。就这样,她又重新被学校接纳了。

实验中学开学早,木沙又迟到了,而且又新增了陌生的化学,更主要的是,木沙高估了自己的学习能力。是的,正如老师所预言的,她跟起课来十分吃力。

她鼓起勇气朝同桌借了笔记,一边云里雾里地听着课,一边紧锣密鼓地抄着笔记。

这里的学风和原来的学校迥然不同。大家出操、上课,吃饭,睡觉,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出操站错队伍,吃饭找不到食堂,上课跟不上进度:所谓尖子生的骄傲全然没有了,木沙在这里俨然成了听不懂课的笨蛋。然而她还不想承认自己的吃力和无措,心想,至少不会成为倒数第一吧,至少可以挤进市一中吧。

然而这样的“至少”在千面划一的紧张严肃面前,没能支撑两天,就畏畏缩缩地悄悄换成了“至多”。没有人主动跟木沙说一句话,木沙又不好意思总是麻烦别人。在如此压抑、无助的境地里,木沙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否定和孤独。

又是天书般的化学课,老师在讲台上做实验,展示钠的化学反应。而木沙还在埋头赶着笔记。他一边做,一边讲解实验步骤,说明实验现象,总结实验结论。末了,他说:“下面大家把实验现象连续朗读三遍。”

突然间,声震耳膜。木沙呆呆地抬起头,有一种被吓到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第一初中了吗?没有一个懈怠,没有一声含糊,没有一字错拍,简直是气势如虹。